“奶奶若想要禮物,那箐箐明日再補上,還望奶奶不要生箐箐的氣。
”
林箐箐一臉可憐兮兮的樣子道,雙眼氤氲又有些失落,似被傷透了心般。
本就長得漂亮的她再配合上這表情,更讓人憐惜,聽着說話又令人覺得林老太也太勢利眼了,自家的親孫女三年在外,不止不想還一心隻要禮物。
今天這頓什麼席子他們本就不想來,一旦來了就得花錢,這不是覺得林老太彪得很加上是同個村的,擡頭不見低頭見,所以才硬着頭皮來了,現在想來,人家壓根就不是想請他們,是為了他們的禮物。
長長的睫毛微微一顫,晶瑩的淚從眼角滑落,林箐箐小聲抽泣。
“箐箐,你說什麼話呢,你與巧巧她們一樣都是奶奶的孫女,手心手背都是肉,怎會不想呢?
”
吳氏見得底下吃席的人交頭接耳有些不滿,連忙替林老太說好話。
“你奶奶剛剛是想說除了她之外,還有爺爺,還有大家都想你想的茶飯不思,一個嘴快,說錯了。
”
吳氏溫柔道,林老太瞥了眼吳氏,看着底下衆人的神情,按捺着怒意。
林箐箐也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她是銀子嗎?
還茶飯不思。
林巧巧也真是的,按照正常交代林箐箐便行了,還添油加醋作何?
林家幾個媳婦瞧着吳氏,着實佩服她這睜着眼睛說瞎話的本事,難怪林老太偏愛吳氏。
“那,那這禮物…”
林箐箐輕咬薄唇,弱弱問。
吳氏掃了眼林老太,見她陰着臉沉默,旋即嫣然一笑,開口替林老太回答:“你與江溪人來便好了,哪需禮物。
”
“你們能來,對你奶奶你爺爺,對我們來說便是最好的禮物。
”
吳氏嘴巴跟抹了蜜一樣,一番話說的體面又給林老太圓了場。
林老太臉沉,林老頭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但就是心裡堵着又能怎麼着?
再說下去就怕好話壞話都讓林箐箐說了個遍,他們最後還會給鄰居們落下個偏心眼的印象。
吃席的人一聽這話,心裡默默記下,下次再有這種事也要搬着林箐箐這一套說辭。
林家幾人都齊刷刷看着林箐箐,除了每月都會去收租的林老四之外,他們也是很久沒見過林箐箐。
先前聽過林箐箐的消息也就是她在山上撿了個傻子回去當相公,當時他們還笑話林箐箐,自己都活不下去還撿了個累贅回去,但現在看着兩人這般,好像小日子過得還不錯,林箐箐也比三年前剛從林家離開那會兒要胖了些。
還有就是林老太去收租談聘禮回來後重病,他們都覺着林箐箐不祥,之後在家裡頭也許少提及林箐箐,知道林老太要給林箐箐送請帖時,他們還勸着,但林老太咬定林箐箐家中能吃上肉,兜裡肯定有銀子,要叫林箐箐将銀子都吐出來給她買壽禮。
可現在看來,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人是來了,禮物沒有,倒是這張嘴能氣死人。
“那看來是我誤會奶奶了,我就知道血濃于水,奶奶怎會不念我呢。
”
林箐箐抹掉眼角的淚,嘴角揚起一笑,很是高興,與方才是判若兩人。
“這位是妹夫,那前幾日與你親昵的李善又是你何人?
”
林修眯眼,提及李善,林修音調高了幾分。
目光落在江溪身上,打量着。
看起來弱不禁風地,但也不可否認這張臉着實俊,而且身上散發出一種與生俱來的氣質,這種氣質就是他怎麼裝都達不到的境界。
看起來就像個滿腹經綸,飽讀詩書的讀書人般,讓林修有些在意。
林箐箐餘光瞥向林修,似早猜到林修會提及李善般,神态淡然,波瀾不驚。
“李善?
李善又是何人?
”
林嬌嬌意識到不簡單,連忙追問。
“我就是不知才問的,前幾日在鎮子上撞見箐箐妹妹與我先前在學堂同窗的好友親昵得很,兩人不止并排而走,還瞧着箐箐妹扶着李善回家呢,我還以為兩人是那種關系,可今日箐箐妹身邊卻是帶着個陌生面孔的相公,倒是叫人摸不着頭腦。
”
林修莞爾,一字一字道,雙眸如鋒利的刀子般看着林箐箐。
若不是劉采作弊一事令的楊玉先生大怒而重新開設考試,他怕是會永遠都進不了楊玉先生的學堂,這仇,得跟林箐箐讨回來。
雖考試還未開始,但他有這信心,絕對能被楊玉先生選中。
“李善是我家娘子的病人,大夫扶着病人,不是很合理?
”
江溪鳳眸微眯,煞是好聽的聲音傳來,護着林箐箐。
當然,聽了林修這話,心裡還是有些吃醋的。
他娘子都沒當衆扶過他…
“大夫?
呵,妹夫,你家娘子大字不識兩個,更沒學過醫術,如何替人看病?
”
“妹夫,事到如今便别為了面子替你娘子隐瞞了。
”
林修冷呵一笑,拆穿。
林箐箐肚子裡有多少墨水他哪會不知?
就她這樣的說她會寫自己名字他都不信,現在還說她會醫術還會寫字?
說出去誰信?
劉秀才一聽,額頭冒着冷汗,他也不信林箐箐認識字,但先前一事叫他不得不信。
劉嫂子也想起先前捉奸一事,伸手,掐了下劉秀才的胳膊,疼的劉秀才差點流眼淚。
這事都過去這麼久,劉嫂子還是耿耿于懷。
“人都是會進步會改變的,我們都三年沒見了,怎就允許你這三年來考不上秀才,而不允許我這三年來自學成才?
”
林箐箐聳肩,一臉無辜道。
林修面目猙獰,林箐箐怕是過不了他考不上秀才這件事!
林巧巧看着火|藥味十足的林修,不禁蹙眉。
她就知道這兩人先前肯定碰過面還鬧過不愉快。
林修這話的意思不就是她也撞見過林箐箐與鎮子上那男人一起的場面?
若是這樣,那豈不是天助她也!
“自學成才?
就你?
呵。
”
林修呵笑一聲,輕蔑道。
他甯願相信母豬會上樹都不會相信林箐箐能自學成才,不過是個農女又不是什麼天才,哪可能在短短三年内便能學到字兒全認識還有一身醫術能替人看病的程度!
“愛信不信。
”
林箐箐一臉無所謂道,她話都已經說了,林修愛信不信。
“其實…其實我前幾日路過溪水村,也聽過一些關于箐箐姐的流言蜚語…”
林巧巧咳咳兩聲清了清嗓子,餘光掃向林箐箐。
“溪水村?
溪水村的人說了什麼?
”
林老太蹙眉,闆着臉,追問。
林箐箐住在溪水村内,從溪水村傳出來的流言蜚語自要比外頭傳的可信多了。
“都是些道聽途說的話罷了,那些人肯定也是瞎說,像箐箐姐這樣的,哪會在鎮子上養姘頭呢。
”
林巧巧柳眉輕蹙,軟軟糯糯道。
說完,又立即捂住小嘴,可憐兮兮看着林箐箐:“箐箐姐對不住,我,我不是故意說的,都是聽外面說來的,我心裡也不相信會在外養姘頭!
”
林箐箐眸泛起一抹光芒,回想起來,應該是那日從李善家中出來被林巧巧跟吳氏瞧見了。
說她養姘頭,加上林修方才說的親眼所見她與李善一起,這是想當着衆人的面給她定罪啊。
“說來我住溪水村的親戚也曾說過這事呢。
”
“我也聽過,說早出晚歸地,不着家。
”
吃席的衆人壓低聲音讨論着,溪水村跟溪東村雖有一段路,但住在溪東村的大多數都是從溪水村那邊搬過來的,自跟溪水村的人熟,有流言蜚語、風吹草動,何止是隔壁村,怕是周圍幾個村的都知道。
一個當了人媳婦的天天早出晚歸,抛頭露面,背地裡肯定沒幹什麼好事。
周圍的聲音入了林老太耳中,林老太大手一拍,桌上的盤子與碗筷微微震動。
林家的人都規矩地坐在一旁,也不勸阻,等着看好戲。
林老太最注重的就是面子與名譽,她們幾個媳婦兒平日裡都要做到讓林老太滿意,什麼早出晚歸,整日不在家,那是絕對不允許的。
林箐箐雖沒跟她們住在一起,但也姓林,傳出去,林家名聲都要被敗壞,也難怪林老太這麼生氣。
“林箐箐,你,你最好如實交代!
”
林老太怒目林箐箐,逼問。
雖上了年紀,但聲音洪亮,一嚷嚷,在座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仿佛不是壽宴,而是審問宴般。
林巧巧見林老太這麼生氣,嘴上揚起一笑,林老太先前就是再怎麼生氣也沒今日這般生氣。
林箐箐若是拿不出證據來,今兒個可沒完。
“我何時沒如實交代了?
方才我說的可都是真話,奶奶這麼生氣又質問我,莫不是…不相信我說的?
”
漆黑的眸看着生氣的林老太,林老太越是生氣,林箐箐便越平靜。
“你修哥都看到你們親昵,溪水村的人也傳你早出晚歸在鎮上有了其他男人,若非真被人撞見或真有此事,他們怎會空穴來巢傳出這種話!
”
“你可真給我們‘林’家長臉啊!
”
林老太咬牙切齒道。
“長臉倒是沒有,隻是為林家積了些德罷了。
”
林箐箐故作不明林老太說的是諷刺的話,從容回答。
越瞧着林箐箐這态度,林老太便越生氣,氣的直接從椅上起,邁着大步朝林箐箐走去。
“你這有娘生沒娘養的衰女仔,做錯了事還這麼理直氣壯可跟你那死去的娘一個樣,沒臉沒皮地!
”
林老太怒氣沖沖道,提及她娘,林箐箐眼泛起冷意,隻覺林老太說的這些話尤為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