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燭火照亮着整個屋。

　　林箐箐坐在闆凳上，與坐在對面的江溪四目相望。

　　回來的路上許婆子就隻粘着她，寸步不離，生怕又歹人将她帶走一樣，左瞧右瞧，神經兮兮地，似看哪都覺不安全。

　　而這會，許婆子瞧着這陌生的環境，也緊緊地抓着林箐箐的手臂，縮着脖子，似在害怕。

　　“娘子不止撿了個相公，還撿了個娘回來，娘子不如再去外頭逛一逛，說不定還能撿個孩子回來。
”

　　“若是撿，娘子記得撿個好看些的。
”

　　江溪鳳眸微眯，調侃道。

　　林箐箐低頭看着身邊的許婆子，再看江溪。

　　“我擅自做了決定，真的抱歉。
”

　　林箐箐道歉，她該在帶許婆子回來時與江溪商量一下的。

　　“娘子仁慈心善，見了這麼個老人家流落在外，撿回來不是做的很對，又為何要與我道歉呢？
”

　　“娘子這樣反而是見外了。
”

　　江溪看着許婆子，一臉歡迎的模樣。

　　對他來說也就是多張嘴多個碗的事罷了，也不費事。

　　“莫說是娘子，就是我見了，都會将這位老嬸子撿回來。
”

　　“她身上全都是凍瘡，還有凍壞的迹象，臉蒼白且唇幹裂，不撿回來恐怕也熬不了多久。
”

　　江溪打量着許婆子，不禁開口。

　　林箐箐頓住，詫異看着江溪。

　　她帶許婆子回來便是這個原因，但江溪怎…

　　“跟在娘子身邊，我也學會了些皮毛。
”

　　江溪就像是林箐箐肚子裡的蛔蟲一般，林箐箐還沒開口問，他便知林箐箐想說什麼。

　　“相公，謝謝你。
”

　　林箐箐感謝道。

　　不管他想做什麼，江溪一直在身邊支持她。

　　他從未對她做的事說半個不字，也從沒阻攔過她。

　　“若再說謝，我可真生氣了。
”

　　江溪語氣認真，雙目看着林箐箐，連語氣都有幾分認真。

　　林箐箐看着江溪這樣，不禁一愣。

　　“我們是一家人，為何要說謝？
”

　　“娘子不用與我客氣，若是有什麼需要我的事，也不要覺得那是在麻煩我，能被娘子麻煩，反而是我的榮幸。
”

　　江溪認真道。

　　林箐箐一直是獨當一面，許少依靠他。

　　他作為林箐箐的相公，也想讓林箐箐也稍微地依靠他一下。

　　那雙黝黑的眼布滿認真，連說的話都帶着幾分真摯。

　　林箐箐眉眼彎彎，明了江溪想傳達的意思。

　　“我記住了，以後若有什麼事需要相公幫忙的，我肯定不會客氣！
”

　　“嗯，這樣便好，不過…”

　　江溪視線落在許婆子身上。

　　“娘子可查清這位老嬸子的來曆？
她家中可還有親人在？
”

　　江溪開口詢問。

　　若是家裡頭還有親人，那該将她送到她親人身邊。

　　能與她們暫住一陣，但卻住不了長久，畢竟他們不是她真正的親人。

　　這老嬸子将他家娘子誤認為是她女兒，也就是說她還有一個女兒。

　　“聽柳顔說，許老嬸家中的女兒去世了，一年前這陣上發生過一起失蹤案，十位姑娘齊齊失蹤…”

　　林箐箐咬着薄唇，緩緩将柳顔與她說的事複述一遍給江溪聽。

　　“哦？
竟有這麼奇怪的事，像這種大案，知府查不出，該上報給上級才是。
”

　　江溪雙眸緊眯，呢喃道。

　　一日失蹤十個姑娘，不過幾月，這十人的屍首又漂浮在河上。

　　不管怎麼看都奇怪，曾蔡不止不上報，反還草草結案…

　　“這其中如何，我們不清楚，在這猜也沒什麼用。
”

　　林箐箐輕歎，對于那些死去的姑娘她覺得惋惜，雖有蹊跷，但這是一年前的案子，要是真想查，很難。

　　而這種事，也不是她這小老百姓能去查的。

　　“總之，許老嬸得暫時住咱們這了，我會盡力替許老嬸治病的。
”

　　林箐箐看着身旁乖巧的許婆子，見得許婆子正可憐兮兮地看着她時，林箐箐淺笑。

　　銀發披在許婆子臉上，隻能從縫隙從看到她那雙渾濁的眼，許婆子在看到林箐箐笑容時，仿佛懂了些什麼，也朝着林箐箐咧嘴一笑。

　　這一笑，讓林箐箐不禁蹙眉，嘴角笑容僵硬，雙目直勾勾地看着許婆子的嘴巴，心底一涼。

　　林箐箐手鉗住許婆子的嘴巴，拇指伸入許婆子嘴裡，将她嘴巴撬開。

　　江溪見林箐箐這怪異的舉動，順着林箐箐視線看去。

　　這一看，江溪那張俊俏的臉上也不禁浮起一抹不可置信。

　　“怎會這樣。
”

　　江溪呢喃，林箐箐臉色難看。

　　許婆子的嘴巴裡頭，沒有牙齒。

　　一顆也沒！

　　“一顆牙齒也不剩，嘴巴潰爛…”

　　林箐箐不怕髒地将拇指抵在許婆子的牙龈上摩挲着，緩緩開口道。

　　“牙龈傷口愈合，看起來拔了挺久，但這拔的口子很相似，像是用鉗子拔掉的。
”

　　林箐箐分析，但她不知，到底是多狠的人才能對一個老人家做出這種事來。

　　許婆子不明林箐箐在做什麼，安分地坐在林箐箐身邊，任由她弄着。

　　“這…像是被用刑了。
”

　　江溪蹙眉，認真道。

　　林箐箐看向江溪，江溪緩緩開口：“秦國裡有一條酷刑便是拔牙，在鉗子上會沾上辣椒，會在受刑人嘴裡再塞一把鹽。
”

　　“然後一顆一顆地将牙齒拔出，這刑法一般是對那些重犯言行逼供才會如此，一個老嬸子，怎會…”

　　江溪劍眉輕佻，疑惑道。

　　林箐箐身子一顫，光是聽着江溪說她都能感覺到一股冷意，連後背都發冷。

　　“梨兒乖，梨兒乖。
”

　　許婆子似能讀懂林箐箐的表情般，擡起那髒兮兮的手輕拍着林箐箐的腦袋，反過來安慰林箐箐。

　　看着許婆子這般，林箐箐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娘乖，娘，咱們該洗澡了，洗好了後咱們便吃飯好嗎？
女兒餓了。
”

　　林箐箐溫柔開口，像是哄着小孩一樣。

　　她剛将許婆子帶回來時便想帶她去洗個澡，但許婆子卻是不肯去。

　　她的牙齒如此，不知她這身…

　　她得替許婆子檢查一下。

　　“梨兒乖，梨兒乖。
”

　　許婆子呢喃着，林箐箐牽起她的手，帶着她離開。

　　江溪起身，往廚房方向去。

　　在他進廚房時，一道黑影落在他身後。

　　“查許氏。
”

　　江溪神情微變，冷聲吩咐。

　　話一落，黑影消失在廚房内，而鍋内的水正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