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言兩語,林箐箐頓時明了是怎麼一回事。
不過,她沒想到劉秀才這怕媳婦,靠媳婦養着的竟也敢去賭坊那種地方,還将自己女兒給輸進去了…
劉秀才膽子何時變得這麼大了?
“這屋内裡頭的東西你都可以拿,你把女兒還給我吧,王梅啊,我求求你了。
”
劉嫂子坐在地上,淚眼汪汪,手無力地拍着地,哭道。
至于劉嫂子的女兒胖妞,被王梅身後那幾個手下押着,哭啼着。
胖妞想掙脫開,但她到底是個六歲孩子,力氣哪比得上成年人力氣大。
“娘,娘…”
胖妞哭着,聲音緊張又夾雜着幾分害怕,頭發淩亂,顯然這裡剛剛經曆過一場搶奪。
至于當事人劉秀才,畏畏縮縮地躲在劉嫂子身後,跟個慫包一樣,好像踏入賭場,将女兒也給抵了的人不是他一般。
林箐箐沒想到劉嫂子平日裡跟辣椒似地,一點就炸,這會竟會為了自己女兒低聲下氣求着先前與她相公有染的舊姘頭。
“啧啧,你這求得可真一點誠意都沒。
”
王梅睥睨地看着劉嫂子,沒半點同情與可憐。
王梅這副模樣,着實與她先前的模樣相差甚大,連性格也是。
“求人就該有求人的态度,就是隻狗,那也知如何搖尾乞憐讨主子歡心。
”
“這主子一高興,骨頭不就有了?
”
“若你能讨得我開心,說不定我就寬宏大量,不抓你女兒,讓你用其他東西抵押了呢?
”
王梅邊說,手邊揮舞着劉秀才簽下的欠據。
劉嫂子看着王梅手上的欠據,她雖不認識字,但劉秀才叫什麼她還是知道的,上邊兒除了劉秀才的名字外還有他按壓的指印。
王梅敢這樣理直氣壯找上門來,肯定假不了。
劉嫂子不傻,聽得王梅這話便知道她是什麼意思。
雖心裡對王梅有怨,但現在女兒還在人家手上,她哪敢不聽她的話。
想着,劉嫂子擦拭着眼角的淚,雙膝蓋跪在地上朝着王梅磕頭。
那些在一旁看着的人都覺得王梅做的有些過了,但這是人家的事,他們又不好說什麼。
而且王梅手上拿着劉秀才簽下的欠據,占理。
“王梅,我求求你,求求你,看在我們是同村,看在你跟秀才當初也有情的份上,這屋裡頭你想要什麼都成,你放了我女兒吧。
”
“我這屋,這屋你拿去也可以,我女兒還小又不好看,你就是帶走也買不了幾個銀子的。
”
劉嫂子哭着求着,伴着磕頭的響聲。
王梅看着虎飚的劉嫂子低聲下氣的模樣,哈哈大笑。
“你這屋加上外面那頭牛再加上你女兒,都不夠你家秀才在我們賭坊裡頭欠下的債呢。
”
“胖妞長得是醜,是賣不了幾個銀子,但可以讓她當丫鬟,伺候我十幾二十年,這本不就回來了嗎?
”
王梅掀起眼皮,百無聊賴道。
而看着劉嫂子求着她的樣子,王梅心裡頭解氣了許多。
當時劉嫂子讓她成了溪水村衆人的笑話,她相公也将她休掉,趕出家門,劉嫂子還往外到處吆喝唱衰她。
這些仇,她都記着呢。
現在總算讓她逮住機會,能狠狠地将劉嫂子踩在腳底下了。
劉嫂子頓住,回頭看着身後的慫包,擡起肥大的手打落在劉秀才的肩上,把所有的怨氣都往劉秀才身上撒去。
“劉|德才,你這狠心沒良心的東西,你連你女兒都能賣,你還是人嗎你!
”
劉嫂子痛心疾首道。
她更沒想到的是劉秀才這一欠,就是五百兩的債。
不是五十兩,是五百兩!
她就是砸鍋賣鐵,都還不上。
他就是再鬼迷心竅,又哪能将女兒也拿去抵押。
劉秀才手抱着額頭,不敢反抗劉嫂子。
“你沒本事就算了,你還去賭,還把女兒給輸了,我當初怎就瞎了眼看上你這麼個沒用的東西。
”
劉嫂子哭着、捶打着,對劉秀才很是失望。
先前劉秀才不幹活她還能養着,隻當她家秀才是一心想考取功名,等到考上功名了就好,但等了這麼多年,功名沒考上,倒是在外沾花惹草,又欠了不少賭債,還将女兒也給賣了。
“德才哥,你看我說沒錯吧,你這一天天地都想着如何賺錢養家,但在你媳婦心裡頭,你就是個沒本事的窩囊廢。
”
“做生意不是虧就是賺,就跟這賭一樣,你家媳婦可真一點都不體貼啊,這麼些年你在她身邊當着受氣包,可真是苦了你了。
”
王梅莞爾,一口一個哥哥叫着,又一臉替劉秀才惋惜的模樣道。
林箐箐看着王梅,她将賭與做生意做比較,這分明就是偷換概念。
生意有虧有盈,但賭坊裡赢的終究是莊家。
她不知劉秀才怎麼會去賭坊這地方,但卻知一旦進了地方,想赢過出老千的,難得很。
“娘子,我錯了,我錯了,哎喲别打了。
”
劉秀才哎喲哎喲叫喚着認錯,然這一次劉嫂子一個巴掌呼過去,毫不留情打在劉秀才臉上,不似先前那般,隻要劉秀才一認錯就撒手。
劉秀才捂着被扇的臉,臉頰上就跟印着五指山一樣,就是在寒天,都疼得臉上火辣辣地,這一巴掌把劉秀才打懵了。
“不打,不打你能長記性?
”
劉嫂子怒罵道,要劉秀才能長記性,就不會給她鬧騰出這麼多麻煩事來。
王梅看着兩人這般,心情好得很。
“我當初怎就嫁給你這麼個沒用的男人,我怎麼就看上了你這慫包…”
劉嫂子哭着,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念叨着。
“走,回去。
”
王梅打了個呵欠,吩咐着身後的手下。
戲看了,也該散了。
與劉秀才吵鬧的劉嫂子見的這些人還想帶走她女兒,整個人連忙從地上起來,一把撲到自家女兒那邊,想将女兒搶過來,奈何就是身豐滿的她也不是這兩下人的對手。
被他們一推,劉嫂子往後退了幾步,撞在柱上。
“王梅,你方才可答應過我,隻要我求你,你就放了我女兒拿别的東西抵押的!
”
劉嫂子怒瞪王梅,開口道。
她就是聽王梅這話,才低聲下氣給她磕頭求着她的,王梅該不會說話不算話吧?
“噗嗤。
”
王梅噗嗤一笑,像是在笑劉嫂子蠢一樣。
“我剛剛是說…說不定,可沒說你隻要求了我,我就會答應你。
”
王梅戲虐笑着,劉嫂子眼裡頭卻冒起了火。
“王梅你這賤人,你耍我!
”
劉嫂子怒罵着,不像剛剛那麼卑微。
王梅這話說的明白,她不會放了她女兒,那她還與她客氣做什麼!
回想起剛剛自己做的,劉嫂子隻覺自己想個傻子一般叫人戲弄了。
“耍你又怎樣?
我耍的就是你,你又能如何?
”
王梅嚣張道。
“德才哥先前也說了,這家裡頭他做主,就是賣了女兒又如何?
德才哥,現在可就是你做主的時候了。
”
王梅看向劉秀才,甜甜道。
一旁看着的人帶着懷疑的眼神看着劉秀才。
劉秀才多怕劉嫂子這母老虎,周圍村裡頭的人都知道,這劉秀才哪來的臉面吹噓自己不怕媳婦的?
被點名的劉秀才背冒着冷汗,哆嗦地看着正緊盯着他的劉嫂子,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剝了般。
劉秀才縮着脖子,不敢開口說半句。
“劉|德才!
你說,這家誰做主!
”
劉嫂子怒目圓睜,嗓音尖銳,嗓門也随着情緒而大了幾分。
“除了德才哥,還能是誰?
男人為天,亦是家中頂梁柱,莫說這家,就是德才哥在外偷腥又或多娶幾個媳婦,你都怨不得半句。
”
王梅呵笑,拱火。
林箐箐看着王梅,不禁佩服她。
這才過多久,說話一套一套地。
“德才哥,你難道就甘心一直被這麼隻母老虎給壓着嗎?
像你這有才又長得俊的,想要什麼女人沒有,怎就偏看上這隻母老虎呢?
”
王梅視線落在劉秀才身上,語氣中替着劉秀才不值,又一口一個母老虎叫着劉嫂子。
“呵,他做主?
他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他能做什麼主?
要是老娘不樂意,直接将他踢了都成!
”
劉嫂子冷呵一聲,指着劉秀才鼻子,輕蔑罵道。
劉秀才是入贅她劉家的,這家還輪不到她來做主!
“夠了,劉成玉!
我不還手不罵你是給你面子,你倒還蹬鼻子上臉了!
我為何去賭坊,那還是不是被你逼的,日日說别人家相公厲害,罵着我是個窩囊廢,從我們成親開始到現在,你何時給過我半點面子?
”
“那外頭的人都笑話我怕你,連你也不将我放眼中,天天罵日日罵。
”
“我但凡看了别的女人一眼,你就要挖了我眼,我當初會…會那樣,那也是你的錯,我會去賭坊,也是你逼的!
”
“今日衆人都在,我就當着衆人的面說,我要休了你!
”
劉秀才指着劉嫂子罵道,與往日那窩囊樣有些不同,将往日心裡積壓許久的悶氣都發洩了出來,又将所有的過錯都往劉嫂子身上甩,連先前與王梅那醜事也說成是劉嫂子的鍋。
劉嫂子愣住,連眼角的淚都忘了擦拭,就這麼呆呆地看着劉秀才。
以前的劉秀才,哪敢這樣跟她說話,現如今…
“劉,劉|德才,你,你說什麼!
”
劉嫂子錯愕問。
“我說什麼?
我說我要休了你這潑婦!
”
劉秀才指着劉嫂子,大聲道。
周圍,一片寂靜。
衆人都沒想到這種休妻的話能從劉秀才嘴裡聽錯。
然,在這片寂靜中,一人開口,讓氣氛變得更冷。
“休了劉嫂子,那感情好啊。
”
衆人齊刷刷地看着說話之人,隻見林箐箐一臉高興的模樣。
旁人休妻,林箐箐高興什麼?
莫不是看熱鬧不嫌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