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原主托夢
對于沈爺爺當村長之事,全村人都很支持。
雖然沈爺爺一再說,自己不識字也沒當過兵,家裡也沒個讀書人,沒啥長處。
但全村别的老頭也一樣啊!
像沈爺爺這樣大病一場之後,還能健步如飛,耳不聾眼不花,腰闆挺直的老頭,更沒幾個了。
再說,沈家大房的情況,全村人有目共睹。
都說沈林鐘賣身為奴,可他明顯得主家重用。
别人是蓋三間瓦房就算了不起了,沈家足足蓋了九間正間,六間偏房。
十畝的藕塘,全鎮獨此一份!
還有紅薯粉生意,幾個跟大房交好的鄰居,去沈家洗紅薯,一天都能賺好幾文錢。
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沈家大房的日子是蒸蒸日上。
大房的當家人沈大志雖然少了一條腿,可木匠的手藝沒丢,現在還做出了這麼厲害的水車!
家裡三個孩子都有志氣,冬素雖然名聲差點,可人家姑娘勤快又能幹,出去擺攤賺了不少錢呢。
仲陽還進了正規學堂讀書,全村半大小子,就他一個人進了鎮上了學堂,過幾年也考個童生回來,那沈家就算徹底翻身了!
村民即服沈爺爺處事公道,又不願意得罪沈家,為什麼不同意沈爺爺當村長?
若說全村對沈爺爺當村長不爽的,可能隻有二房了。
沈大志不爽是後悔,分家的時候他為什麼要娘不要爹啊!
要沈爺爺在二房,他能頂着村長兒子的名義,幹不少事呢!
現在都當着全村人的面分家斷親,爹歸大房,他要敢拿村民兒子的名義做啥,村民得把他脊梁骨戳斷!
王金花和朱氏則是怕這樣一來,她們越發被蔣氏死死壓一頭。
分家的時候,大房要啥沒啥。
而這才幾個月,成了二房要啥沒啥!
唯一的值錢的一頭牛,還被大房給吃了!
現在蔣氏看到她倆鼻孔都朝天了,這沈爺爺再當了村長,她越發會耀武揚威的。
這麼一想,王金花越重視沈冬月跟馮文生的婚事,當秀才的丈母娘,可能是她唯一能壓蔣氏一頭的事了!
所以她推沈冬月道:“你去跟文生說,婚期不能改!
年前一定要成親。
你别光哭啊,以前你不是挺能說會道的嗎?
怎麼現在就知道哭?
哭有啥用?
走,咱現在就去找他!
”
沈冬月搖頭道:“他回學院了。
娘,他要非不願意成親怎麼辦?
他是不是騙我的啊?
”
王金花挺着肚子道:“他敢!
他要不願意成親,你就去他學院鬧。
我跟你說,讀書人臉皮最薄了,你也别真鬧,就吓唬吓唬他。
”
沈冬月點點頭:“好,我明天就去學院找他,我肚子都要大了,他不能不娶我!
”
當天晚上,二房一家人都沒睡好,沈冬月在心中打腹稿,明天要怎麼說服馮文生。
王金花最近晚上肚子總痛,她跟沈大志說了,沈大志便說應該是要生了,她都生兩孩子了,又不是沒經驗的頭胎。
自己睡的鼾聲如雷,王金花隻能忍着痛,決定這兩天要是還不生,她就去鎮上看大夫。
朱氏睡前好好的,半夜想到老水牛,又哭起來。
沈青牛想到仲陽教的法子,一聽奶奶哭,他就學牛‘哞哞哞’地叫。
開始朱氏沒在意,但他太會學了,那聲音聽着還真像一頭小牛在叫。
朱氏吓一跳,站到他床頭摸他的頭,擔心不已。
這一擔心到沒空哭了。
沈青牛見奶奶果然一聽牛叫就不哭,喜滋滋地想着,仲陽的法子真管用。
以後就這麼幹,奶奶想牛他就學牛叫。
與二房低迷的氣氛不同,大房所有人都興緻高昂地讨論着,沈爺爺當村長要請客。
但因為房子還沒蓋好,請的人多了沒地方擺桌子,又不能像淩王府工匠吃飯那樣,采取領飯打飯菜模式,那就不像請客了。
沈冬素發現,沈爺爺接了村長之職之後,整個人精神多了!
也不再避着蔣氏,一下子由帶着兩個孤兒寄居兒子家,變成一家之主。
她很高興,堅持爺爺當村長要擺酒席。
最後沈父提議,等新房子上梁那天,喬遷宴和沈爺爺升村長的宴席,一起擺!
全村老少,有一個算一個,都來吃酒。
沈林鐘最近都住在沈家,因為他從甲四統領那裡接到的任務是,将沈家的房子蓋好。
也就是說,他領着淩王府的工錢,帶着淩王府的人,還帶着從淩王府拿的工具,來給自家蓋房子!
并且蓋好之後,他還能得到甲統領的獎勵。
沈林鐘用他那大大的腦袋想了許久,也沒想明白這天下怎麼會有這麼好的差事?
他這幾天白天幫忙蓋房子,晚上陪沈父做木活,即充實又開心。
同樣讨論着請客的問題,他支持沈父的意見,并且承下酒宴所需的酒水和肉菜米糧。
他說自己在主家因幹活賣力,得了一些獎賞,足夠置辦幾十桌豐盛的酒席。
蔣氏又是一幅‘我兒有出息’淚眼汪汪的表情,把話題轉到沈林鐘的婚事上:
“房子一蓋好,娘就給你弄婚房,先把親成了。
”
沈林鐘忙轉移話題,說先不成親,等他脫了奴籍再成親。
當天夜裡,沈林鐘在新房子裡巡羅,怕有人來偷磚偷瓦。
洗漱之後正要回小木屋睡覺的沈冬素看到,便跟他同去巡羅。
笑道:“哥你說脫藉就成親,那也快了哦。
最遲年前,你就能脫藉了。
”
沈林鐘卻沉默了起來,半晌才道:“冬素,你真的跟王爺約定好,你治好他的病,他還我賣身契?
”
沈冬素無語道:“你到現在還在懷疑嗎?
當然是真的!
不信我明天拿合同給你看。
”
沈林鐘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我,我不想回家,我想一直留在淩王府。
”
沈冬素一臉懵:“大哥,你當奴隸當上瘾了?
還是有人給你洗腦了?
”
你想一直當奴隸,那我費盡心思給你贖身幹嘛?
沈林鐘忙道:“不是的!
王爺從不把我們當奴隸,而是……實話我不能告訴你。
冬素,這些話哥也隻能跟你說。
回到家裡,娶妻生子,然後像爺爺和父親一樣,碌碌一生。
以前這是我的夢想,但現在,為兄不想這樣過一輩子。
為兄想出人頭地,想有一番事業,在淩王府,我才有這個機會。
”
沈冬素明白了:“你不是想當奴隸,你是想跟着淩王做事。
”
“沒錯!
就是這個意思。
”
“那我還是可以給你贖身啊!
以自由身在淩王府,和以奴隸的身份在淩王府,是完全不同的。
”
沈林鐘也反應過來,自己鑽死胡同了,但同時他又明白另一件事,頓時眼睛發亮:
“你支持為兄?
你不覺得為兄這樣很自私?
丢下家裡的親人不管,而是去外面闖蕩。
”
沈冬素笑道:“好男兒志在四方,你若在外面幹出一番事業。
父母親和爺爺,還有我和仲陽,隻會以你為榮。
怎麼會拖你後腿?
哥你想做什麼隻管去做,我永遠都支持你。
家裡有我和仲陽,你放心。
”
天太黑,但沈冬素還是看到沈林鐘眼中,閃過亮晶晶的東西。
真是個單純的少年,這就感動哭了。
“冬素你也放心,等為兄有了建樹,就是你的最強後盾。
那時有無數大好男兒等你去挑,為兄一定要讓你十裡紅妝,風光大嫁。
”
沈冬素幹笑兩聲,嫁人這事,她真的不在意好嘛!
一輩子不嫁也挺好的。
她隐約猜到沈林鐘在淩王府幹什麼,他沒讀書,想出人頭地,隻能走從武一條路。
雖然又苦又兇險,但對于沒有一丁點背景人脈的農村人來說,這是個大好機會。
翌日天才亮,沈冬素陪大姨母、大麥大蓮進鎮擺攤。
她主要是采購一些東西,并不在鎮上久留。
至于二姨母和阿沅,她倆則進縣城擺攤了。
二姨母膽子心細,聽莫修謹說了縣城的情況,又覺得小鎮太小,有她和大姨母兩個攤位,再怎麼賣,一天賣出的粉也有限。
幹脆她把小鎮的市場全部給大姨母,自己和阿沅則去縣城開拓新市場。
她很有幹勁,已經租好了驢車,小推車也搬走了,今天開始正式和阿沅姐進城擺攤。
最開始幾天有二姨父和大山表弟陪着,等兩人熟悉了縣城,就不用男人陪,母女倆就行。
大姨母一路上都在誇二姨母能幹,話裡話外透露的意思都是,因為她的眼疾拖累大麥和大蓮了。
大麥忙安慰母親,酸辣粉生意好,天越冷吃的人越多,這樣下去,一個冬天賺的錢,就夠在鎮上租個店鋪。
到時候不光賣酸辣粉,冬素還說會多教她幾樣吃食,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沈冬素最愛聽表姐們聊天,有種濃濃的人間煙火氣,小人物的小夢想,小目标,小願望,一點點地完成,那種感覺,讓她也能從中汲取到力量。
到了集市擺好攤位,大麥就讓她去忙自己的事,攤位三個人完全顧得過來。
沈冬素背着竹筐在小鎮上轉悠,結果遇到一個極意外的人,淩王府的劉管家正在收羊毛、兔毛和棉線。
出的價格很高,攤位前排滿了人。
沈冬素都心動了,結果一想,自家用的棉線還是在村裡買的,哪裡有多的賣給淩王府?
明年要不要多種點棉花?
賣藥方的一千兩銀子,都沒花多少,要不要多買點地,種棉花和桑麻?
可一想到十畝的藕塘還沒汲滿水呢,光一個藕塘就夠沈家人忙了,暫時還是别買地了。
銀子留着,萬一藕塘幾年沒收入,還得靠這筆銀子來維護。
她思索發散的很快,幾乎是看到某一樣東西就想到一件事,這不,看到賣筆墨的店,瞬間就想到馮文生。
這爛人還想娶縣太爺的女兒!
也不用他那自大又自私的蠢腦袋想一想,縣太爺會不調查一下嗎
知道他跟兩個姑娘定親又退親,還把一個姑娘的肚子弄大了,還會讓女兒嫁給他嗎?
真是蠢而不自知!
當她買好東西回到沈家村的時候,還沒到河堤,就聽到村裡傳來熱鬧的哭喊聲。
她第一反應就是,二房又來鬧事了?
沒辦法,成條件反射了。
再一想,不應該啊,沈林鐘帶着那麼多人在沈家幹活,沈爺爺還當了村長,二房再怎麼犯蠢也不會這個時候來鬧事啊?
小黑狗接了出來,很好,放心了,沒人來家裡鬧事。
她一把抱起小黑狗往村裡抱,熱鬧的是二房家門口。
隻見沈青牛被綁在一棵大樹上,哭的眼淚鼻涕一大把,一個道士拿着桃木劍圍着他念念有詞。
沈青牛一直在喊:“我不是,我沒有,阿奶,你信我啊!
”
沈奶奶卻對道士說:“絕對沒錯!
我孫子被牛附身了!
半夜睡着了嘴裡發出牛叫聲,早上還說自己不想吃飯,想吃草。
我家那老水牛死的冤啊,肯定是回來讨債了。
”
沈冬素聽了一頭霧水,扯過一個村民問:“這是幹啥呢?
”
那村民好笑道:“你奶奶說青牛被牛魂附身了,請了道士來驅邪。
”
道士一通眼花缭亂的操作之後,燒了一道符灌給沈青牛,對朱氏道:
“接下來七天,吃的不可見葷腥,睡覺要睡牛棚裡。
老道已經把它從你孫兒體内驅走,放心,那老牛是忠厚,投胎前想回主人家看一眼。
”
朱氏千恩萬謝,付了錢,又給道士煮飯菜。
沈青牛一直在樹上綁着,村裡的孩子圍着他笑鬧。
還編了順口溜:“沈青牛,變水牛,半夜三更哞哞叫,一天三頓吃青草,哭的鼻涕順嘴流!
”
沈青牛哭啊哭,嗚嗚,仲陽,你害慘我了!
沈冬素看了一場熱鬧,臉上和村民一起笑嘻嘻,心裡卻不禁後怕。
如果當初她被蔣氏和沈父發現不對勁,也請了道士來驅邪,那被綁在樹上的人就是她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沈青牛驅邪的一幕影響,當天夜裡,沈冬素非常罕見地夢到了原主。
夢裡的沈冬素還是原主,而她像看戲一樣,看着原主和馮文生在一起的畫面。
河邊柳樹下,原主在哭,柔柔軟軟的神情,頭一回說了一句硬氣話:
“你要不幫我,我娘就要把我嫁給傻子。
我一定要去你的學院,告訴你的夫子你是個負心漢。
”
馮文生的眼神從不耐煩到變得狠戾,從躲開這個麻煩精,變成将這個麻煩精永遠解決掉。
趁原主轉身之際,一掌重重地推向原主的肩膀。
随着‘撲通’的落水聲響起,沈冬素瞬間驚醒,肩膀上的掌印燙的吓人。
怎麼回事?
原主為什麼要給她托夢?
她已經知道是馮文生推的原主啊!
隻是還沒想到好的報仇方法而已。
她在心裡默念:“你放心,我一定會替你報仇!
我會讓他受到應有的懲罰。
”
肩膀上的掌印依舊在發燙,心也狂跳的厲害,這個感覺讓她明白,懲罰馮文生,并不是原主的執念。
那她這個時候給自己托夢,到底是什麼原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