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當送福财神的冬素
還是沈冬素先打破沉默:“父親在家照顧好自己,女兒會經常寫信回來的。
”
沈父嗓子一癢,輕輕地嗯了一聲,想到那次‘飛天’事件誤傳,他的心又凝重起來。
“為父不求别的,隻求你平平安安。
不管多忙,也記得給家裡捎個平安信。
”
這時沈父又想到一件事,問道:“你大哥跟你說了嗎?
他想和你一起去幽州。
”
沈冬素一愣:“沒有呢!
”
瞬間反應過來:“父親想讓他去,還是不想讓他去?
”
想讓她當拒絕的壞人嗎?
也行。
沈父笑着搖頭:“我不是想借你之口,讓他留下來的意思。
”
“你哥說得也對,他在家裡用處不大,你在幽州身邊有個至親照應,我們也放心些。
”
“你若覺得帶他同去不麻煩,就帶他去吧!
你娘那裡,我來勸。
”
沈冬素點頭道:“如果大哥真的想去邊關謀一個前程,我自然支持。
”
“隻是邊關苦寒,戰場上刀槍無眼,即使他是我的兄長,進了軍營也是跟旁人一樣的。
”
“兄長若是留在光州,一輩子平安富貴也是不缺的。
”
沒想到沈父很支持兒子,輕笑道:“為父自這條腿廢了,就時常後悔,在沒能跑能跳時候,多走些路?
”
“以前你爺爺讓我陪他去麻城,我都沒去。
現在後悔也晚了,這輩子出光州都難。
”
“你兄長即使有心要離家闖一闖,我怎麼能拴住他的腳?
”
沈冬素是真沒想到,沈父會這麼明理。
很多父母,都不許長子遠遊的。
恨不得把孩子拴在身邊,又羨慕别人的孩子有出息,又舍不得放自己的孩子出去闖。
農村拜年,初二是要拜舅舅。
沈冬素的舅舅蔣德運,可不敢讓王妃上門來拜年。
初二一大早,他就帶着兩個孩子來幾個姐姐家拜年,這可是自他成家後頭一回。
甚至他的兩個孩子,還是頭一次去大姨母家,以前要去,鄭氏都說大姨母家髒,有蟲子,不許孩子去。
他以為經過這一年多的緩和,三個姐姐對他會有所改觀,畢竟他可是老蔣家唯一的男丁。
結果去大姨母,大姨夫正在為大魚哥當官設宴,蔣德運甚至都不知道大魚當官了。
本來還拿着城裡人的姿态,結果來了一對比,人家餘家是官身,他隻是個商人。
這姿态就不敢放高了,也是大姨母心軟,對他的态度還算好。
隻是大姨夫不搭理他,讓他覺得有點難堪,放下禮物就要離開,結果禮物被大麥姐給塞了回去。
蔣德運也生氣了,哼,老子又不是來巴結你們的!
要不是怕去沈家被問,可有去看過三個姐姐?
他才不來呢!
早就直奔沈家,巴結王妃去了!
氣呼呼地來到蔡莊,人還沒到家門口,就被二姨母拿掃把打出去。
二姨母可不像大姨母那樣心軟。
兩孩子喊姑母也沒用,二姨母指着蔣德運的鼻子罵:
“當初冬素和四妹去你家,鄭氏就是這麼趕人的,今天你們也嘗嘗被人打的滋味!
”
“你還有臉來我家!
賣了我的阿沅,還想賣冬素,現在自家媳婦管不住,又來認我這個姐姐了?
”
“滾!
我可沒這麼沒良心的弟弟!
”
蔣德運灰溜溜地去三姨母家,結果家裡沒人,一打聽才知道,都去沈家村了。
等他加快速度中午之前趕到沈家村,沈家隻有一衆護衛和婢女看門,沈家全家人都進縣城了。
對于蔣德運,劉管家早就交代了,護衛壓根沒讓他進門,你說是王妃的舅舅就是啊?
王妃不在府上,恕不接待。
蔣德運帶兩孩子跑了一上午,三個姐姐一個妹妹全不待見他,連口水都沒吃到。
看着高門大戶的沈家,他算是腸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當初不幹那些黑心事,憑他淩王妃舅舅的身份,在光州縣太爺都得巴結他,全縣橫着走啊!
沈家全家去縣城幹啥呢?
去花錢了。
準确來說,是淩王妃當一天送福财神。
像劉管家說的,王妃回一趟娘家,自然要福澤鄉親。
就像後世,某個大富豪回鄉,你不給學校捐點錢,幫家鄉修條路啥的,你回來幹啥
回來顯擺嗎?
這個時代也一樣,更何況光州還是淩王的封地,淩王妃回一趟娘家,不給家鄉做點貢獻,那就太小氣了。
沈冬素扶着沈爺爺,縣太爺旁邊站着沈父,後面跟着沈林鐘、仲陽等沈家人。
今天蔣氏終于如願以償地打扮成貴婦人模樣,跟縣太爺夫人站一起。
同來的還有劉管家,他是負責付銀子,外加後續監的。
先給書院捐銀子和捐書,捐的書是淩王府書局自已印刷的,一個學院直接捐上萬冊。
再給光州建一個大醫館,再有就是修路,按官道的村準,修到與每個鄉道相結合。
沈冬素預計是按三十萬兩銀子來花的,結果隻花了十萬兩。
主要是因為光州太小了,還有就是有個好管家。
劉管家對市場行情了如指掌,官員也沒膽量貪淩王妃的錢。
若說昨天沈家熱鬧的像趕廟會,那今天則是全縣都熱鬧的像廟會。
全縣人都知道,淩王妃今天來給縣裡的學院捐銀子,修醫館,修路鋪橋……
縣太爺設宴請沈家人,開席前宜州知府來了,專程來給淩王妃拜年的。
同時邀請淩王妃去宜州做客,得,這也是來要錢的。
蔣德運趕回縣城的時候,還想以淩王妃舅舅的名義去蹭個宴,結果聽說知府也來了。
這下他可不敢蹭,灰溜溜地回家,不管鄭氏怎麼嘲諷,他都不去。
一步錯,步步錯,從當初冬素和四妹登門借藥費,被鄭氏大掃把打走時起。
他們就注定跟冬素斷親了,這麼有出息的外甥女,可惜他是一點光也沾不到啊!
沈冬素估計自己再在家裡住下去,一個正月就是各縣官員來拜年,她倒不介意捐款。
反正捐的是淩王的銀子,振興的是淩王的封地。
淩王自己想振興封地做點啥,還極容易被太子黨的人抓到錯處。
而以淩王妃的名義就大不同了,太子黨就算再想抓淩王的把柄,也不會參一個為民請命的女子!
更何況因為治理瘟疫,淩王妃的名聲在民間,那叫個如日中天,皇上也極信任淩王妃。
沒有人願意在這個風頭上,參淩王妃在家鄉大肆鋪張。
還有就是,路修好了,她的生意才能更興隆啊!
像沈爺爺收茶,光路上就費時費力,路修好後,多偏遠的鄉村,都能把茶送到沈家村來。
對于宜州知府的邀請,沈冬素自然沒去,從初三開始她就閉門謝客,來拜年的直接由劉管家接待。
同時她也确實好初八出發,她在家裡的時間不多了。
沈爺爺留她過了十五在走,光州跟别處不同的是,清明不祭祖,而是元宵節上墳上燈祭祀。
孩子們人人手提燈籠,排成一排去祖墳處送燈,元宵節算是除了過年,最隆重的節日。
農村送完燈,還能跟着大人到鎮上看花燈,縣城的花燈更好看,可惜他們沒馬車去不了。
隻是去鎮上看普通的花燈,再花兩文錢買一碗熱乎乎的甜酒湯圓吃了,這個節日便過的很開心了。
冬素小時候最渴望的就是有一個漂亮的屬相燈,特别是她的生肖兔子,那做得叫個活靈活現,栩栩如生。
還有神奇的滾燈,旋轉飛覆,怎麼玩燈都不會滅!
但這些精緻的編燈,最少也要十文錢!
十文錢啊!
能買五斤糙米,憑沈家的經濟情況,怎麼可能給小孩子買燈?
提的都是沈爺爺和沈父拿竹子編紙糊的,最簡單的小提燈。
今年她要是在家過節,自然是什麼樣的燈都能有,可光州還有另一個習俗。
那就是出嫁女不能看娘家的燈,會影響家裡兄弟的運道。
當然,沈爺爺他們幾個是肯定不會介意冬素在家住的,可蔣氏絕對會在背後默默念叨。
萬一今年家裡有個啥事,她肯定會怪到是因為冬素看了娘家燈的原因。
冬素也能在元宵節那天回淩王府住,隻是就像她之前說的,這年一過,年夜飯一吃,其實她的假日就算結局了。
她能拖着晚幾天走,可還是得走。
看天氣還會有一場大雪,萬一大雪封了路,出行就更麻煩了。
就像後世很多人回家過年一樣,不管回家的時候有多開心,可年一過,就得倒數返程了。
跟淩王的合約沒到期,她還是個打工人,老闆還在邊關吃苦,她在家裡享受,想想也有點心虛。
還有一千禁軍等着護送她到幽州,這一千人在淩王府住着,一天的花費可不是小數目。
禁軍跟王府護衛可不一樣,人家是皇帝的兵,派來護送淩王妃,那是皇上給的恩賜。
自然得好吃好喝伺候着,這過年,人家還不能回家團聚,你得包紅包吧,得做身新衣裳吧。
那生活品質要是還不如在長安,下回誰會跟淩王妃出任務?
給王府親衛加個宵夜煮碗青菜面就成,給禁軍,你總得加個蛋吧!
小鹹菜得切點吧!
一千人呢,哪哪都在花錢。
這個時代,最費錢的就是養兵。
并且,王府親衛能被王妃支使着去給沈家挑塘泥,禁軍就不行。
劉管家沒說,沈冬素自己估算一下,這可不是小數目,還是趕緊讓他們完成任務回長安的好。
所以這幾天,沈冬素是全身心地陪家人,主要是陪沈爺爺,沈父要招待來拜年的客人。
蔣氏不需要她,感覺她不在家,蔣氏更自在。
她一在家,全家都圍着她轉,蔣氏早就暗自生悶氣了。
覺得回來的不是女兒,而是個祖宗!
沈林鐘已經當着全家人的面說了,要陪冬素一起去幽州。
不出意外,沈爺爺和沈父是支持的,隻有蔣氏再次表演眼淚說來就來的能力。
抱着沈林鐘大哭,非說讓他成了親再離家,他要敢走,她就絕食啥的。
邊哭邊瞪着沈冬素,好像是她把大哥給誘騙離家的。
沈冬素整個大無語,她一句話也不想跟蔣氏多說,甚至都沒說兩句場面話安撫蔣氏。
雖然沈林鐘還沒娶妻,她都開始同情未來的嫂子了,若一直這樣,蔣氏一哭,沈林鐘就哄。
那以後婆媳矛盾可就麻煩了,連她這個女兒在家都是,蔣氏一哭,好像是她欺負了似的。
更别說是未來的兒媳婦!
她淡定吃了飯離席,任由蔣氏在那握着沈林鐘的手哭成淚人。
沈父臉色陰沉,隻覺太丢臉了!
如此,他更要支持林鐘離家,不然有個這樣的娘拖着,林鐘怎麼立志?
這還不算,沈父當場做決定,讓仲陽和小虎開學後住以學院去,跟别的孩子一樣,半個月回一趟家。
小虎一臉懵,他舍不得妹妹和阿爺啊!
蔣氏是仲陽的娘,又不是他的娘!
他娘要活着,應該是二姨母那樣的,才不是蔣氏這樣的愛哭鬼。
但仲陽好像明白了什麼,跟冬素一樣的表情,淡定點頭:
“好!
剛好我要準備童生試,住在學院請教夫子更方便。
”
蔣氏這邊才哭了大兒子要離家,忙又拉着小兒子哭着讓他别住學院。
仲陽才不吃這一套,笑着撥開母親的手:
“兒子住學院是為了讀書,每天在路上太費時了。
”
“娘也别遇事就哭,哭又解決不了問題。
這大正月的,家裡客來客往,娘哭紅了眼睛多不好看。
”
仲陽像小大人一樣看一眼大哥,笑道:“大哥勸勸娘,好男兒志在四方。
”
“等你掙到功名,給娘掙個诰命夫人。
這是喜事,有啥好哭的?
”
說完他就去找大姐,他們有個這樣的娘,他也沒辦法啊!
做子女的又不能選擇父母,隻能忍耐了。
仲陽到冬素房間,默默地坐在她對面,殷勤地幫她剝松子仁吃。
冬素好笑地問:“青牛有幾天沒來換肉了,他家沒新聞嗎?
”
仲陽也笑了起來:“沒有,朱氏和胡氏聽說縣太爺來咱家拜年,吓得不敢露面。
”
姐弟倆說笑兩句,相視一望,都默契地沒提蔣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