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冰粉解熱暑，兩勺紅糖可忘憂。
”

　　這一句打油詩在南府書院流傳甚廣，才一天一夜的功夫，冰粉就成了學子們都知道的吃食。

　　程彎彎的攤子一開張，學子們三五成群陸陸續續過來。

　　一共二十套餐具，五個人一起忙活，還不到一刻鐘，一桶冰粉就已經售光了。

　　一個空桶裡裝着今天賺到的所有銅闆，趙家四個小子從來就沒見到過這麼多銅闆，一個個兩眼發直。

　　程彎彎咳了咳道：“先收拾東西，然後找個沒人的地方，咱們好好數一數一共賺了多少錢。
”

　　四個小子點頭如搗蒜，飛快的把餐具洗幹淨，放進水桶裡，木闆收拾好，放到路邊，一行五人迅速朝最近的巷子走去。

　　趙四蛋剛轉過身，步子就頓住了，他回頭看去，那剛從南府書院走出來的人，怎麼好像是表哥？

　　以前娘罵他們的時候，就經常說他們不如程昭表哥厲害，家裡有啥好吃的東西，娘都會送去程家，其實就是給程昭表哥。

　　程昭表哥讀書費錢，爹戰死的恤銀都被娘送去給程家了。

　　今天賺了這麼多銅闆，娘要是看到表哥，肯定會立馬将所有銅闆塞到程昭表哥的懷裡。

　　這是他們辛辛苦苦賺到的錢，才不會便宜程昭呢！

　　趙四蛋看了一眼程彎彎，見娘沒有看到表哥，趕緊快步離開書院門口。

　　剛從書院走出來的程昭，皺眉看着遠處越走越遠的五人，怎麼好像是二姑和四位表弟？

　　二姑帶着表弟們來河口鎮幹什麼？

　　程昭思索時，幾個同窗迎面走來，面上帶着嗤笑：“程兄台這是幹甚麼去？
”

　　程昭手裡拿着幾本抄書，他态度謙和的道：“去德和堂，可有兄台一同前往？
”

　　“你在德和堂抄書，我們可沒這個雅興。
”一學子啧啧兩聲，“聽說抄一本書才一百文錢，你抄一本書要多久？
”

　　程昭淡然道：“若課業繁忙，需半月能抄一本。
”

　　“哈哈哈，也就是說半個月才能賺一百文。
”

　　“一百文連硯台都買不起，僅能買最差的毛筆。
”

　　“程兄台家中如此清貧，還不如回去種田……”

　　這些人公然嗤笑，程昭的面色依舊不變，他轉身離開書院門口，拿着三本抄書前往德和堂。

　　程彎彎和四個兒子在無人的巷子裡，席地而坐。

　　四個小子沒學過算術，數到十就開始卡殼，不停的抓耳撓腮。

　　程彎彎隻得自己來數，最終數完，一共是七百二十三個銅闆。

　　“三桶冰粉用了接近三斤冰粉籽，差不多十二斤燈籠，給出去的工錢是二十四文，紅糖和花生一共花了八十文，除去這些，我們今天一共賺了多少？
”

　　她笑眯眯的看着面前四個小子，抛出誘人的條件。

　　“誰要是第一個說出正确答案，今天中午獎勵一個肉包子。
”

　　漫長的幾分鐘過去……

　　終于有人舉手，趙四蛋興奮的道：“娘，我知道，是六百二十九！
”

　　程彎彎搖頭：“還差一點點，你再仔細算一算。
”

　　趙四蛋掰着手指頭苦思冥想。

　　趙二狗雙眼一亮：“我算出來了，是六百一十九！
”

　　“二狗不錯，今天中午獎勵一個大肉包。
”程彎彎笑眯眯的道，“你們四個的算術都不行，從今天晚上開始，每天花一炷香的時間好好學一下怎麼算術。
”

　　趙二狗和趙四蛋略顯興奮。

　　趙大山和趙三牛苦哈哈一張臉。

　　就這麼一件小事，四個小子的性格就展現的淋漓盡緻。

　　程彎彎将所有銅闆放進腰包，站起身道：“走，娘帶你們去吃東西。
”

　　母子五人在一家馄饨鋪子裡坐下來，老闆娘端上來五碗馄饨，笑眯眯的說道：“大嫂一口氣買五碗，算是我們店的大主顧了，送了點鹹菜，你們嘗一嘗。
”

　　小小一個碟子裡裝了一些鹹菜，味道還不錯。

　　程彎彎趁機教育道：“這位老闆娘是個會做生意的，她這次送了鹹菜，我們下次想吃馄饨的時候，肯定會來他們家。
同樣的道理，我們賣冰粉，也要給客人一種對方賺了的感覺。
就像今天，二狗少算了幾文錢，這不是什麼大事，若是你非要客人補齊這幾文錢，會讓客人覺得自己虧大了，想做長久生意，就不能在意這麼幾文錢，有得有失，才是長久經商之道……”

　　趙二狗若有所思的點頭。

　　吃完馄饨，四個小子才五分飽，程彎彎去買了幾個肉包子，一人一個，趙二狗多一個。

　　家中除了有主食，其他什麼菜都沒有，山上不缺野菜蘑菇，最缺的還是肉。

　　程彎彎帶着一群小子直奔肉鋪，這會兒是下午，肉鋪上沒多少新鮮的肉了，還剩一條五花肉，一些豬内髒，還有豬骨頭和豬血。

　　這些東西程彎彎全都買下來，豬肉兩斤六十文，豬骨頭還算便宜，一斤十文，豬血是殺豬匠白送的。

　　程彎彎買東西的時候，趙二狗在旁邊默默算術：“馄饨花了六十文，肉包子三十五文，豬肉六十文……”

　　他碎碎念，慢慢的将這些錢加起來，頓時大驚失色。

　　看着像是賺了好多好多銅闆，可是才買這麼一點點東西，竟然就花掉了一小半。

　　昨天娘到底賺了多少，為啥能買幾十斤大米白面，還買了那麼多布匹，還有二十隻鴨子和五包點心……

　　程彎彎一轉頭就聽到趙二狗在算錢，她心裡咯噔了一下。

　　這四個小子裡，最精明的就是老二，老二要是把賬算清楚，她以後就沒法渾水摸魚了。

　　她開口道：“鎮上的所有東西都漲價了，賺多少錢都不夠花，大米粟米家裡還有，就暫時不買了。
大山，這是二十文，你去給慧娘買點啥吃食回去，也讓她嘗嘗鮮。
”

　　趙大山立馬去辦，這錢剛好夠買一碗馄饨，再加一個包子。

　　家中還有紅糖和花生，程彎彎就沒再去采購，帶着四個兒子打道回府。

　　從河口鎮回大河村，坐牛車晃晃悠悠，太陽快西斜的時候，終于到了村口。

　　這個時辰村裡人都在田裡忙活，母子五人沒被圍觀，直接回到家中，家裡的院子收拾的幹幹淨淨，二十隻小鴨子嘎嘎嘎叫着，精神非常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