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翼攥着拳頭,一雙眼睛通紅不已:“四小姐,我知道,之前的事情,我做得很不對……”
雲鸾擡手打斷黑翼的忏悔與歉意,她直截了當地說了句。
“都這時候了,你也别向我道歉忏悔了,這些沒内涵的話,我可不愛聽。
黑翼,關于盤兒,我隻說一次。
她不是你的妹妹……睿王曾經派人調查過你的底線……雖然宴王将你的身世掩藏得很深,可睿王還是挖到了一些東西
“比如,你手裡的那隻镯子,其實那不是從你妹妹身上摘下來的,而是從你那好賭的父親手裡拿回來的。
當年,你父親将你妹妹賣了時,早就瞞着你将你妹妹戴的銀镯子給奪走了。
你想想,他為了錢都能賣了你妹妹了,又怎會讓你妹妹戴着銀镯子走呢?
”
雲鸾的一番話,徹底切斷了黑翼最後一絲希望,他的眼眸陡然一陣死寂,漆黑一片再沒了任何光亮。
他就那麼怔怔地凝着雲鸾,她的每個字,每句話都有理有據,由不得他不去信。
是啊,他父親那麼貪得無厭的人,又怎會容許,他妹妹戴着一隻銀镯子離開呢。
原來從一開始,睿王就抓住了他這個弱點,讓盤兒利用這隻镯子,來牽絆着他,慢慢地讓他為他們所用。
黑翼垂下了腦袋,猶如困獸般忍不住嘶吼了一聲。
終究是他太蠢,才讓敵人有機可乘,差點害了王爺的命。
王坤看着他這副模樣,忍不住紅了眼眶。
黑翼大人,也是一個可憐人啊。
從小命運凄苦,心裡僅存的那一點點親情,卻被人當做利用的武器。
如今,那絲想念居然也是假的,也是睿王布下的棋子。
睿王這一招,真是狠啊。
雲鸾輕輕的歎息一聲,再沒多說一個字,握着紙傘徑直走出了酒樓,步入了雨幕中。
“王大夫,宴王他太累了,就讓他在這廂房休息一晚吧。
你讓黑羽衛,将這酒樓圍住,必須要圍得猶如鐵桶一般,即使是一隻蒼蠅,也不許放它進去
王坤對待雲鸾的态度,恭敬無比,他連忙點頭哈腰地應了:“哎,小的知道了,四小姐你慢走
雲鸾輕聲嗯了句,上了黑羽衛準備好的馬車。
誰知,馬車剛剛啟動,她便隐隐約約聽到王坤一聲驚呼:“黑翼大人,你這是……要去哪裡啊?
”
黑翼沒有應答,外面的冰雹,砰砰砰地砸在馬車頂上,雲鸾皺眉,黑翼到底去了哪裡?
難不成是要硬闖上樓,再次請求蕭廷宴的原諒?
雲鸾忍不住挑起車簾,朝着外面看去。
豈知,黑翼并沒有沖入酒樓,他就遠遠地跟在她馬車後面,慢慢地一步步走着。
可能是跪得太久,可能他全身泡了太多冰冷的雨水,他走起路來,遠不如曾經那樣健步如飛。
他慢吞吞,僵硬着走着,原本挺拔的身形,漸漸呈現幾分佝偻。
雖然走路的姿态很僵硬,速度卻并不慢,一直都在緊緊地跟着她的馬車。
雲鸾一時間,倒是摸不清楚,黑翼到底要幹什麼。
她抿着唇瓣,選擇默不出聲,打算不去理會黑翼,她不理會他,他跟了一段時間,應該就不會跟了吧?
啪的一聲,雲鸾放下了車簾。
她靠在車壁,開始閉目養神起來……她沒再去看黑翼的行蹤,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安靜得好像,他似乎早就離開了。
等到馬車,在雲府門口停下。
黑羽衛挑開了車簾,恭敬地攙扶着雲鸾下馬車,雲鸾握着紙傘,緩緩轉身欲要往府内走時,視線不經意一掃。
不遠處的雨幕中,有個佝偻的身影,在穿透無數雨珠簾幕,隐隐向她走來,漸漸的他的身影變得清晰,漸漸的雲鸾看清了他的樣子。
雲鸾擰着眉頭,站在那裡,凝着黑翼一步步地走近。
她不禁歎息一聲,有些無奈:“黑翼……你跟着我幹什麼?
是你做錯事,惹惱了宴王,他才不要你,趕你走的。
你要是不想離開他,想要祈求他的原諒,你應該繼續跪在酒樓,繼續求他原諒……”
“你怎麼會跟着我回了雲府?
宴王做好的決定,我不認為,我有本事,能讓他改變主意原諒你。
你還是别浪費時間在我身上,你再想想其他法子,祈求宴王的諒解吧
她說着,便轉身踏上了雲府大門的台階。
誰知,黑翼卻屈膝,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雲鸾一怔,陡然轉身看向黑翼:“你到底要幹什麼?
”
黑翼低着頭,用沙啞至極的聲音回道:“王爺既然不要我了,我沒地方可去……四小姐,我……我想跟着你……”
雲鸾倒吸一口冷氣,不可思議地看着黑翼。
她覺得,這家夥是在開玩笑,是在故意逗她的。
他之前那麼讨厭她,屢屢與她作對,一副巴不得她死的架勢,她是瘋了還是傻了,會同意讓這麼一個随時能殺了她的人,留在自己身邊啊?
雲鸾勾唇,不由得笑了。
“黑翼……你回去吧,你明知道,呆在我身邊,比呆在宴王身邊還要困難。
你趁早歇了這個心思吧……”
黑翼握着拳頭垂着頭一言不發,也不做任何的辯解。
他靜默了一會兒,緩緩地從地上爬起來,雲鸾看着他起身的動作,當即便松了口氣,以為他斷了跟着她的心思,欲要離去呢。
誰知,黑翼卻看了眼雲鸾,一言不發地找了個角落,老老實實地站着……
雲鸾:“……”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滿臉訝異地看着黑翼:“你當真鐵了心?
”
黑翼抿着唇角,沖她點頭。
雲鸾無奈扶額,她怎麼都沒想到,黑翼居然會來這一出……她根本就猜不透,他究竟要鬧哪樣。
之後,無論她怎麼勸說,黑翼都不為所動。
雲鸾漸漸地累了,也不去費口舌去勸黑翼了,她滿臉陰沉地踏入大門,頭也沒回地讓人關上了大門。
雲府大門咣當一下子,重重關上,黑翼靜靜地藏匿在府門外的一個角落,就那麼屹立不倒地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