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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5章 撥亂反正

盛妝山河 漫步雲端 5540 2024-08-24 10:07

  而與他們對陣的黑羽衛,顯然早有防備,他們身上皆都穿了堅硬的黑色铠甲,足以能抵擋那些箭羽。

  最重要的是,他們因為提前知道這裡有射擊,早在前一刻箭雨侵襲而來時,他們就蹲下身來,躲過了這場射殺。

  曹嵘氣得眼睛通紅,他揮舞着刀劍揮落那些射擊而來的箭羽。

  他暗恨無比,怒視着蕭廷宴:“蕭廷宴,算你狠……”

  他無法眼睜睜地看着龍衛全都葬送在這裡。

  心裡雖然很是不甘,卻還是極快的做出命令,快速讓這些龍衛,統統都撤退……

  曹嵘帶着傷亡慘重的龍衛,朝着山上逃竄而去。

  施隸走到蕭廷宴的身邊,眼底閃過幾分激動:“王爺,沒想到這些龍衛,竟然是貪生怕死之徒

  他從未想過,黑羽衛能夠赢了龍衛。

  這件事可以讓他吹牛好一陣子的。

  蕭廷宴的臉色帶了幾分凝重:“恐怕曹嵘接到的命令,不止攔截我們這一個。
如果無法攔截住我們,那麼他們就會……”

  路神醫臉色難看,當即便繼續道:“他們恐怕會對太後下手……”

  施隸眼底滿是驚駭與不可置信:“那可是太後,是皇上的生母。
難道,他們還能殺了太後不成?

  蕭廷宴握着拳頭,冷笑一聲:“他都能親手弑父,更别說讓人殺了太後了。
立即吩咐下去,即刻出發,趕往甯遠寺……我們一定要盡快阻止龍衛他們的行動

  施隸的臉上染上幾分凝重,當即便應聲,不敢耽擱時間,跟随着蕭廷宴,立即朝着甯遠寺追擊龍衛而去。

  ――

  甯遠寺内,太後穿着簡素的灰色衣袍,鬓發隻插了一根銀色的簪子,她跪在佛像前,握着手中的佛珠,正閉上眼睛默念佛經。

  一個身穿黑色素服的老嬷嬷,面容帶着幾分焦急,從佛堂外面走了進來。

  “太後……老奴剛剛得到消息,皇上他好像要對宴王下手了。
昨天晚上,好像就派了龍衛,在城外破廟,欲要刺殺宴王

  太後猛然睜開眼睛,她眼底掠過幾分怒意。

  “那個逆子……他這是要幹什麼?
難道,他還想對宴王趕盡殺絕不成?
先皇和宸貴妃姐姐,他們都死了多少年了,難道他還不放心,非要斬草除根,鏟除了宴王,他才能安心嗎?

  太後震怒,将手中的佛珠,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砰的一聲響,佛珠斷裂,一顆顆的佛珠迸濺得到處都是。

  老嬷嬷歎息一聲,将那些斷裂的佛珠一一撿起。

  “太後,你又何須動怒呢。
不是說好,不再過問京中之事了嗎?
如今,陛下他想要做什麼,誰又能阻攔呢

  太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一雙眼睛不由得泛紅起來。

  她聲音帶了幾分哽咽,臉上漫上幾分哀痛。

  “哀家日日夜夜噩夢不止,總是夢見先皇和宸貴妃姐姐過世時候的畫面……我……我到底是虧欠了他們。
如今,便連他們唯一的兒子,也難逃劫難

  “陳嬷嬷,哀家實在是于心不忍。
當年,若不是姐姐她幾次三番出手,護我周全,恐怕我早就死于那深宮裡了。
姐姐的救命之恩,我無法報答,反而生出了一個狼心狗肺的畜生,害了她的性命

  “這些年,每每想起,我都心痛難當。
如果可以,我甯願從沒生過這個兒子。
如果時光能倒回,我真的想在這個畜生一出生,就将他給掐死在襁褓裡

  她細心呵護着自己的兒子長大,她所期望的,不過是能安安穩穩地度過下半生。

  誰能知道,她的兒子,竟然慢慢地成長為一個狼子野心的模樣。

  他為了能夠得到政權,坐上那個位置,手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血。

  她這個生母,就是一個擺設。
每每勸解他不要那麼冷血殘忍,他卻充耳不聞,甚至感到極其不耐煩,有時候都不願見她。

  她心力交瘁,無法阻攔,眼睜睜地看着,他犯下那些罪孽,手上沾染了越來越多的鮮血。

  老嬷嬷跪坐在太後身邊,她握住了太後冰涼的雙手。

  “若是宸貴妃在天有靈,她應該不會怪罪太後你的。
她那麼溫柔善良,肯定也明白,太後你的苦衷

  “陛下從小性子就冷酷,他豈是那種,聽信太後規勸的人?
哎,這些年,太後不願回宮,皇上也不派人過問。
你們的母子之情,恐怕比水還要淡薄

  “你現在若是再勸什麼,也是無濟于事的

  太後閉了閉眼睛,一行行清淚緩緩地劃下眼角。

  “哀家總不能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那個畜生再次加害宴王吧?
宴王終究是先皇最看重最喜歡的兒子,也是宸貴妃姐姐的血脈……如果哀家不管,等到哪日,哀家入了黃泉,豈不是無顔面對他們?

  老嬷嬷眼底掠過幾分擔憂:“娘娘,你想怎麼過問?
我們沒有任何的權勢,也沒有任何可倚重的人啊……”

  太後的眼底掠過幾分暗芒。
沒有任何可倚重的人?
那倒未必,龍衛的首領是曹嵘,她或許可以從曹嵘身上下手?

  二十多年,沒見曹嵘,倒不知道他如今是何模樣了?

  太後正陷入沉思中,突然外面傳來一聲驚呼。

  “啊,誰……”

  “你們是誰?

  “大膽,這裡是太後的居所……”

  老嬷嬷一驚,連忙站起身來:“娘娘,外面有人。
老奴出去看看……”

  太後的眼底不由得掠過幾分驚詫。

  她一把握住了老嬷嬷的手:“别去……恐怕外面的人,已經兇多吉少了

  老嬷嬷的身子猛然一抖。

  下一刻,她就聞到一股股濃烈的血腥味,從外面蔓延進來。

  她的臉色煞白,眼底滿是慌亂。

  “太後,我們該怎麼辦?

  太後倒還是有幾分冷靜,她緊緊地握着老嬷嬷的手,大着膽子沖着外面揚聲道:“不知道所來何人?
若是有事情,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可好?

  下一刻,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曹嵘握着一把染血的刀劍,從外面踏步而入。

  鮮血順着刀尖,一滴滴地落在地上。

  陳嬷嬷觸到那些鮮血,眼睛驚懼看向殿外,那些已經斷了氣的奴才。

  她吓得身子發抖,卻還不忘趨步上前,擋在了太後面前,沖着曹嵘呵斥。

  “大膽,在太後面前,你居然敢如此放肆?
你是不想活了嗎?

  曹嵘的面容很是沉靜,他周身散發着冷冽的戾氣,一步步走到太後面前。

  太後仰頭,凝着他冷清的面容,突然說了句。

  “曹嵘,原來是你……你一來,就殺了哀家的人。
你這是幹什麼?
是皇帝派你來,來取哀家性命的嗎?

  曹嵘屈膝,匍匐跪地,向太後行禮。

  “微臣拜見太後娘娘……還請娘娘恕罪,微臣奉命而來,并不想驚擾娘娘,可是陛下交代的任務,臣不得不遵從

  太後不由得嗤笑一聲,她看着跪在地上的曹嵘,眼底滿是諷刺。

  “你如今,倒也成了皇帝手上,一個殺人的武器。
曹嵘,你可還記得,四十多年前,哀家将你從死人堆裡救出來的那一刻了?

  “當時的你,是怎麼說的來着?
你可還記得啊?

  曹嵘低下了頭,他的胳膊忍不住輕輕發抖。

  “臣,不曾有一天忘卻

  “哦,那你說說,你當時說了什麼?
”太後原本緊繃的心,在這一刻徹底地松懈下來。

  若是來人是旁人,她恐怕會有些忐忑害怕。
可若是曹嵘,那她與陳嬷嬷就還有一線生機。

  沒人知道,當初是她救了曹嵘。

  曹嵘為此,為了感念她的救命之恩,之後便一直跟随在皇帝面前,以此來報答她的恩情。

  他對皇帝一直忠心耿耿,戰無不勝的龍衛也是他耗盡心血,為皇上磨煉出的殺人武器。

  這殺人武器,他任勞任怨做了幾十年。

  時間久到,他都快要忘了,他當初是怎麼走上這條路的。

  曹嵘根本不敢去看太後的眼睛。

  他怕看到太後眼中的失望與責備。

  他低着頭,顫着一顆心,一字一頓回道:“微臣那時說,微臣會用一生,來報答娘娘的救命之恩

  太後尋了個位置落座,她勾唇嘲弄一笑。

  “呵……如今聽來,真的是一句天大的笑話。
你用自己的一生,成就了那個畜生的偉業。
你早就知道,我與他道不同不相為謀……可你依舊助纣為虐

  “曹嵘,哀家對你很失望……失望到,如果時光能重來,哀家倒希望從來沒有救過你

  曹嵘的心頭不由得一震,他有些驚詫地擡頭看向太後,他眼底滿是困惑不解。

  “娘娘……你為何一定要和陛下作對呢?
陛下他可是你的親兒子……他坐上帝位,你就是這世上最尊貴的太後。
隻要你願意,你就能享受到這世間最獨一無二的榮華富貴……”

  “微臣真的不明白,你為何要處處與陛下作對?
陛下一開始,對你也是諸多寬容,要不是你太過執拗,你和陛下的關系,也不至于這般疏離陌生

  “造成這一切的,不是陛下,而是太後你

  太後眼底滿是冷意,她突然發現,曹嵘在某種意義上和皇帝很像,他們都是為了達到目的,而泯滅所有良知的冷血之人。

  正因為他們是相同的人,所以他們的認知相同,所以曹嵘才會對她的做法,充滿太多的不解與怨怼。

  沒錯,曹嵘是怨怼她的。

  他怨她不知好歹,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和皇上作對,非要和皇上鬧。

  太後眼底滿是怒意,她扭頭看向陳嬷嬷。

  “陳嬷嬷,去……掌嘴

  “哀家若是不喊停,不許停手

  陳嬷嬷吓了一跳,有些不敢動。

  太後怒了:“怎麼,哀家如今,使喚不動你了不成?
還是說,他身份太過尊貴。
尊貴到,連哀家都無法教訓他?

  “曹嵘你說,哀家有沒有資格教訓你?

  曹嵘攥着拳頭,壓下心底的不甘,咬牙回道:“太後自然有資格教訓微臣。
微臣得你搭救,微臣的這條命,都是太後給的……”

  “既然如此,那哀家今日,就好好地教一教你,如何做人。
陳嬷嬷,還不快去掌嘴?
”太後沖着陳嬷嬷厲聲呵斥。

  陳嬷嬷不敢再忤逆太後,隻得硬着頭皮應了,而後她大着膽子走到曹嵘面前,擡起胳膊狠狠地扇向曹嵘的嘴巴。

  啪啪的巴掌聲,在大殿内此起彼伏地響起來。

  曹嵘默默地忍受着,他絲毫沒有反抗的意思。

  沒一會兒,他的嘴角便冒出了血絲,腦袋有些昏黑……

  太後的聲音,緩緩傳來:“還記得哀家救你時,你才五六歲呀。
小小的年紀,瘦弱的皮包骨頭。
那時候,哀家将你抱在懷裡,一度擔心,會養不活你

  “沒想到你的生命力居然如此頑強,将你帶回去,隻喝了幾副湯藥,你便撐了過來。
後來,你沉默寡言,不肯說話,哀家還以為你是個啞巴,哀家沒少為你憂心,甚至還偷偷花錢,為你求了先生教導你說話

  “直到哀家生下那個畜生,你一日日變得開朗起來,你時常對着他展露笑顔,整個人似乎因為他才重新活了過來。
那時哀家對你說,從此以後,他就交給你來教養。
哀家到現在都沒忘記,你那時眼睛灼亮的猶如天上的太陽……”

  “你與皇帝相差不過五歲左右……可你對他一直都很愛護,就像是他的大哥。
這些年,無論他想做什麼,你都由着他,聽從他的吩咐安排。
你任勞任怨,沒有半分怨言,曹嵘,你還曾記得,人之初性本善,是為何物?

  曹嵘的身子,猛然一震。

  那些話,彷佛将他遙遠的,已經塵封多年的記憶給刺破。

  太後猛然起身,她讓陳嬷嬷後退,而後她起身走到曹嵘的面前,擡手撫摸着他冒血的嘴角。

  “曹嵘……哀家記得,哀家曾經教過你,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要無愧于心,要行得端立得正,要做正義良善之事……這些年,你跟随皇帝,做盡泯滅良知,喪心病狂的冷血之事,你可曾有過半分恻隐之心?
可曾覺得,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這是逆天行事?

  曹嵘的眉眼有些恍惚,他怔愣的擡頭,感受着昔日那熟悉的溫暖觸感,他的眼眶不由得漸漸變得模糊起來。

  “娘娘……”

  “我……我已經不能回頭。
這條路,走到現在,退一步我都會跌入萬丈深淵

  太後見曹嵘有了幾分動容,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隻要你想回頭是岸,那就還不晚……曹嵘,哀家且問你,你願意回頭嗎?

  曹嵘的鼻子酸澀的厲害,他慢慢的低下頭去,他的腦海裡突然想起,他離開禦書房時,皇上冷漠的眼神,以及他沒有任何情緒說出的冰冷話語。

  “必要時……該斷則斷……”

  不由得,曹嵘遍體生寒。

  皇上真的很冷血,很殘忍。
太後是他的生母,他都動了殺心。
他若是再繼續幫他下去,會不會有一日,他沒了利用價值,皇上也會對他下手?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一陣心驚。

  他是真的不想對太後下手。

  太後可是他的救命恩人,他這些年之所以對皇帝忠心耿耿,不就是因為太後給了他新的人生嗎?

  可是,他不殺太後,該如何向皇帝交代?

  曹嵘一時間,不由得有些躊躇,不知道該作何選擇。

  面對太後的期許,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他低下頭,滿心都是愧疚:“娘娘……臣恐怕已經無法回頭。
臣此次來,乃是奉了皇上的命,阻止娘娘與宴王相見

  “皇上說,若是娘娘一意孤行,想要揭露他當年的所作所為,他就讓臣殺了娘娘滅口……”

  太後蹙眉,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陳嬷嬷驚得捂住了嘴巴,不可置信的看着曹嵘:“這,這怎麼可能?
太後可是皇上的生母啊……他怎會如此冷血

  太後震驚過後,慢慢的冷靜了下來,她不由得冷笑一聲,眼底滿是哀戚。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呢,生父他都敢弑殺,更何況是對他可有可無的生母呢。
這些年,我們的母子情分,早就淡薄如水了……”

  “曹嵘,你若是想殺哀家,哀家絕沒有任何生還的可能。
這些年,哀家活得很累,如果能死在你手中,倒也是解脫了……”

  “隻是,你真的能下得去這個手,真的能殺哀家嗎?

  她一雙眼睛沉靜無比,靜靜的凝着曹嵘。

  曹嵘根本不敢看她那雙坦蕩無比的眼睛。

  他有些忐忑的問:“如果宴王真的來找娘娘,娘娘會将當年真相,全數告知宴王嗎?
或是,如果有一天,宴王需要你作證,指證皇上的罪行,你會公之于衆,揭露皇上的惡行嗎?

  太後沒有任何閃躲,也沒有任何猶豫,她一字一頓的回道:“隻要有機會,能夠撥亂反正……哀家會的……哀家會為宴王作證,哀家會當着天下臣民的面,還先皇與宸貴妃一個公道

  “曹嵘,這南儲被遮天蔽日了二十多年,是時候該将真相公之于衆,是時候該揭露當年真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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