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就來到交任務豬的這天早上。
天還蒙蒙亮的時候,遠遠的就能聽到村子裡豬叫的聲音。
那撕心裂肺的嚎叫,聽得人心情煩躁。
天氣太冷,林蝶衣也沒爬起來看熱鬧。
大概七點多鐘的時候,小隋和幾個村裡的小姑娘一起過來叫林蝶衣。
也許是著急去生產隊院裡湊熱鬧,幾個小姑娘誰也沒有進屋,隻是在大門外喊人。
「美妞,你怎麼還沒去生產隊大院,大傢夥都去了,就等你呢。
趕緊的,快去吧,別忘了帶一棵酸菜啊。」
「哎,來啦。」
林蝶衣急忙穿上外衣,戴好帽子圍上圍脖,拿上事先準備好的一大顆酸菜從屋子裡走出來。
「美妞你可真夠慢的。」
「不著急,天還早。」
「大傢夥都到了。」
「是嗎。」
林蝶衣一邊微微笑著應著一邊鎖好大門,「走吧。」
「美妞,你可真夠穩的,村子裡沒去生豬收購站的人幾乎都去生產隊大院了,就你還在家裡磨蘑的。
太慢了。」
「你們也太著急,一家一棵菜,這麼多人,用不上十分鐘就能切完。」
「切菜倒是不費事,就是大家心裡都盼著,在家也待不住。」
你們待不住,也不讓我待?
林蝶衣心裡無奈的隻想翻白眼。
「我們想著大傢夥在一起嘮嘮嗑也挺好。」
一個女孩兒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是啊,美妞,冬天這麼冷,大家都很少出來,好不容易有這麼個機會,湊在一起聊聊天。」
呵呵,林蝶衣咧了咧嘴。
你們想聊天嘮嗑你們去唄,叫我幹什麼呀?
「那什麼,美妞,你家的菜腌制的不錯哈。」
「嗯,還行吧。
我也是挑了一顆最好的。
幾個女孩兒性格各有不同,有人嫌棄林蝶衣起的太晚,有人覺得她們打擾了林蝶衣有些不好意思,別管怎樣,反正,她們就這樣把林蝶衣從家裡拽了出來。
說實話,林蝶衣有些無奈。
生產隊集體活動大家都參加,她不來不好,可是來早了是真的沒有意思。
村子裡的女孩兒和林蝶衣的關係都一般般,說話也說不到一塊去,那些大娘嬸子們又喜歡拿她的身世說事,一次兩次還行,時間長了,真的挺煩的。
再說殺豬燴菜吧,那些去生豬收購站交任務的人還沒有回來,村子裡連個殺豬的人都沒有,用啥燴菜?
用來燴菜的酸菜雖然得事先切出來,但是,一家就那麼一顆菜,全村分女人都過來了,別說十分鐘,五分鐘都用不上就能切完。
這些人來這麼早是要幹啥?
嘮嗑行,聊天也行,可是,生產隊冷啊。
林蝶衣真的十分無奈。
生產隊院裡十分熱鬧。
女人們滿臉笑容,熱火朝天的一邊切著酸菜,一邊嘮嗑,東家長西家短的,時不時的還傳出來幾聲魔性的笑聲。
孩子們穿著大棉襖,大棉褲,跑著跳著,你對我感的好不熱鬧。
「美妞,來晚了!」
「哎呀,大廚你咋才來?」
「是啊,美妞,水燒開了。」
「哎,哎,來晚了。」
林蝶衣呵呵笑著答應,其實這些人也就這麼一說,豬沒殺呢,羊沒宰呢,血腸還沒灌呢,用什麼來燴菜?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即便她來了也沒有辦法。
不過,這些興奮的人願意這麼說,她跟著答應就是了。
「我剛才去圈裡數了數,豬圈裡還有四十多頭豬,五六十隻羊,今年能過個肥年。」
一個嬸子眼神鋥亮的說道。
「我也去看了,今年真沒少留。」
「按這個分法,我家今年過年都不用買肉。」
「你家裡的兩頭豬都送生豬收購站去了?」
「都送去了。
不送留著幹啥?
浪費糧食。
劉嫂子,你家留了?」
「留了,留了一頭。
我家大小子正月成親,不得不留一頭豬。」
「劉嫂子,要我說,你家大小子就應該臘月的時候成親,咋就非得等到正月的時候呢,還得多拿一年的節禮。」
「我家大小子的老丈人要再留閨女過一個年。」
「啥時候都是人家的,留這一年有啥用?」
「美妞,來吃苞米啞巴。
我前天晚上炒的。」
「哎,好。」
林蝶衣正聽得起勁兒,老楊家的大閨女湊過來遞給她一把苞米啞巴。
苞米啞巴其實就是用苞米粒炒出來的沒有爆炸開花的爆米花,吃起來很香就是有點兒考驗牙口。
這東西多少有點兒硬,牙不好的人吃不了這個。
林蝶衣把東西接過來,丟嘴裡一個,又酥又香,挺好吃的。
「過來坐。」
林蝶衣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不坐,你也別坐,這天多冷啊,站起來活動活動。」
「冷了吧?
我說你們來早了還不信。」
「是有點兒早。」
老楊丫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哼!
懶貨!」
「紅英!」
老楊丫頭皺起眉頭。
林蝶衣挑了挑眉,好多天沒看到老王四哥家的妹子啦,咋還這麼討人厭?
「哼。
叫我幹啥?
我說錯啦?
她可是要做菜的人,結果比誰來的都晚。
不是懶是啥?」
「紅英,你現在咋這樣呢?
這不是還沒有開始做菜呢嗎?」
「大傢夥都來啦,憑啥她來的那麼晚?
我們上河村好心收留她,她卻一點兒也不知道感恩。」
林蝶衣的臉色沉了下來,這個人怎麼一天不收拾就不老實?
「紅英,你胡說八道些啥?
你要是不會說話就給我回家待著去。」
老王四哥的老娘臉色有些難看,王紅英已經在家待了好幾個月,怎麼一出來就給她惹禍。
林蝶衣那個丫頭雖然是個孤兒,但是大傢夥兒都看的明白。
村支書家裡人沒有人當那個丫頭是外人,林蝶衣和他們不但沒有隔閡,關係似乎比原來更好,所以,不能得罪。
「美妞,別理她,她不會說話。」
林蝶衣看著王紅英她媽笑了笑,什麼都沒說。
今天是個好日子,雖然她本人不饞肉,也沒把會餐當回事兒,但是,大傢夥不這麼想。
為了不破壞大家的好心情,她不和沒腦子的人計較。
「美妞,你咋來這麼早?」
胖美妞大姨走過來,臉色不太好看,林蝶衣想,她大概聽見王紅英說的話了。
「啊,沒啥事就來早點兒。」
「做飯還早著呢,你先回家去吧,等到你大姨夫他們回來,我再叫人喊你來。」
「行啊?」
林蝶衣眨了下眼睛。
雖然每年胖美妞都是燴菜快做好的時候才來,但是,今年她不是主廚嘛。
「有啥不行的,現在要你做菜你用啥做?」
「可也對。」
林蝶衣點了點頭,站起身,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髒東西,「走了哈。
一會兒,他們殺豬的時候叫我。」
林蝶衣拍拍屁股走人,王紅英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沒有再說什麼。
林蝶衣家距離生產隊大院較遠,早上起來又沒有燒火,屋子裡冷。
所以,林蝶衣也沒回家,而是直接去了支書大姨夫家。
支書大姨夫家的院門沒鎖,林蝶衣直接推開大門走進院子。
一進院子就聽見豬的哼叫聲。
大姨家的豬沒送生豬收購站?
林蝶衣轉身朝著豬圈走,豬圈裡還剩下下一頭大肥豬。
不知道是不是沒了伴兒的原因,大肥豬哼哼叫著不肯趴下休息。
支書大姨夫家每年都養兩頭豬,每年也會留下一頭留到年跟前的時候殺。
一頭豬幾家分,別管每家能分到多少斤肉,就是這份心意就夠彌足珍貴的。
今年,因為邱會計的原因,支書大姨夫補給公家不少錢。
林蝶衣以為支書大姨夫會把豬都賣了堵飢荒。
沒想到為了過個肥年,為了孩子們能吃上一口新鮮肉,為了孩子們能吃到多一點兒豬身上的東西,他竟然又留了一頭豬。
一進支書大姨夫家,暖烘烘的熱氣撲面而來。
林蝶衣摘下帽子,去掉圍脖,伸手摸了摸火炕,熱乎乎的,一看,早上就沒少燒火。
林蝶衣笑呵呵的脫下棉鞋,爬上火炕,坐在炕頭上。
這多舒服,不比在生產隊挨凍強多了。
真不明白那些人為什麼要去那麼早,去得早也不會早多吃一口飯,挨凍多不值得。
不知道送生豬的人什麼時候回來,就這麼等著也無聊,林蝶衣瞅了瞅,直接拿起胖美妞大姨放在炕上的沒有完成的棉鞋做起來。
現在,林蝶衣已經會做衣服,也會做棉鞋,而且做的還不錯。
同樣的東西在她手裡就能弄出不一樣的樣子來。
林蝶衣手上的這個是她給妮子弄的棉鞋面。
桃紅色的格子絨面棉鞋,棉鞋的「前臉」上還綉著兩隻可愛的貓頭,看上去十分可愛。
妮子那丫頭特別喜歡這雙棉鞋。
棉鞋還沒有做成,她就已經過來看了好幾次。
胖美妞大姨說:這雙鞋太漂亮,大表姐家的閨女肯定也喜歡。
林蝶衣說:那就再做一雙唄。
於是,林蝶衣又弄了一雙一模一樣的棉鞋面給胖美妞大姨。
同時送開的還有兩雙男鞋鞋面。
大表姐兒子的那雙是藏青色的,看著素凈,其實不然,仔細看會看到花紋,花紋不繁瑣卻很精緻,非常適合男孩子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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