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輩要有長輩的樣子。
林蝶衣倒是想問問周香玲哪裡有長輩的樣子?
那個男人,叫什麼來著,好像是叫大牛的吧,被林蝶衣問的啞口無言,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林蝶衣的一連串問。
胖美妞和周香玲從小鬧到大,村子裡人都知道,也知道周香玲有時候說話說得的確過分了些,可是,也許就是有這種長輩說什麼都對的思想才沒有人過多的指責周香玲。
不過,今兒讓林蝶衣這麼一問,倒是讓幾個明白事理的人搖了搖頭。
都不太贊同的看著周香玲。
周香玲一看,急了。
「你就是個畜生,你媽要點兒豬肉你都不給,你媽白養你,你就是一個白眼狼。」
「說話要講究證據,不是你上下嘴皮子一碰說什麼就是什麼,我想請問你,我媽要吃豬肉我什麼時候沒給?」
「你哪一回給了?
昨天,就昨天,你是不是去山城了?
回來的時候自行車騎的飛快,我那麼喊你,你都不站下。」
「抱歉,我沒有聽見,請問,這和我給不給我媽豬肉吃有什麼關係?
我騎著自行車走了就是不給你們肉吃?
難道我去山城就一定買肉?
各位,你們誰次次去山城,別,咱們就說去鎮上吧,你們有誰次次去次次都買肉的?」
豬肉那麼金貴的東西誰能次次去次次都買,即便有錢也沒有那麼多的豬肉票啊。
「你買了,你肯定買了,周香娥家的東西都是掛滿自行車的,我和周香蓮親眼所見,你怎麼可能沒有買?」
「哈,大姨家有,我就一定有嗎?」
「小姨,豬肉是我姐買給我們家的,美妞沒買豬肉,再說了,你沒吃到我們送去的豬肉嗎?
二姨和你們家一家一塊,我們可沒少了你的。」
孫新宇心裡生氣,卻又沒有辦法,若是眼前的人不是占著一個長輩的身份她早就給她兩巴掌了。
「哪裡都有你,我和她說話你搭什麼茬兒?
我說她白眼狼她就是白眼狼,上次她買的闆油和肉,你問問她,她給沒給他媽留?
她就是畜生她媽想要吃一口肉都不給。」
「小姨你是不是太過分,闆油和豬肉是我媽去二姨家取的,關美妞什麼事?
再說,過後,你沒吃到油渣嗎?」
「吃沒吃到不關我的事。」
林蝶衣淡淡的說,「有些事不是你怎麼說就是怎麼回事。
上次去山城,回來的時候正趕上我媽在家門口,我媽把我買得東西一個不剩的要去,這件事,鄰居家的嬸娘知道。
我剛安家,家裡什麼都沒有,蓋這個房子欠的飢荒也不少,買點兒東西不容易,大姨看著不像話才去我媽那裡把葯鋤農具還有闆油和肉的一半拿了回來。
過後還給她送了油渣,我覺得我做的已經很好。
還有,我買得花布布頭,足夠做兩件衣服,聽說我媽是給你要的。
還有我買的白酒,聽說都被我媽送給了我姥爺,人都說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怎麼到了你這裡還能這麼理直氣壯?
是覺得給少了嗎?」
「你還知道給少了?
白眼狼,畜生不如的東西,就知道自己吃,不管老人,不孝順的玩意兒,山野雞你沒見你送一個,豬肉你沒見給一點兒,一次送那麼一碗燉好的肉夠誰吃的?
你就是個白眼狼,你就是忘恩負義。
我爹讓你多采些草藥你又推三阻四,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可你也別忘了你是誰,你姓的是啥?
你靠著誰長大的。」
「大姨大姨夫照顧我長大的。
從小到大,衣食住行都離不開我大姨和我大姨夫的幫襯,我雖然從小跟著姥爺,但是,端你家的飯碗一個巴掌都能數得過來。
以前沒出嫁,幫你家幹活,給你做小丫鬟,抓住的山野雞都送到你家去,我不說什麼,但是,現在,我出嫁了,誰也沒見過出嫁的女兒還得回家去供娘家人使喚,誰也沒見哪個出嫁的閨女整天的不吃不喝也要把東西拿回娘家,做人要講道理。」
「就是啊,香玲啊,這些日子蓋房子,美妞沒少給她媽和老爺子送吃的,我們都親眼見著呢,你可不能冤枉人。」
老羅叔一手裡拿著饅頭,一手端著湯碗,看見周香玲還在喝林蝶衣吵便過來說一句。
「香玲丫頭,美妞丫頭是一個孝順的,他做的已經很好,你還沒有成親,等你成親的時候你就知道,小家過起來也不容易,到時候,你還未必做到美妞這個樣子。」
跟在老羅叔身後的一個大爺搖了搖頭。
「我怎麼就做不到?
我怎麼就不做不到?
她林蝶衣就是個不孝順的玩意兒,有了男人忘了娘。」
「隨便你怎麼說。」
林蝶衣不再與她糾纏,直接繞過去走到一個和胖美妞大姨關係不錯的嬸子旁邊,「各位嬸子,加個塞兒,這麼累的日子,可沒有力氣吵架,還是先吃飽肚子再說吧。」
「行啊,一會兒讓你大姨給你挑兩個大饅頭。
讓你吃得飽飽的。」
嬸子以及她身後的幾個人善意的笑了起來。
周香玲看著有說有笑的的林蝶衣氣不打一處來,她恨林蝶衣,要不是這個小賤,她也不會被她爹趕來上工賺工分兒。
要不是這個該死的林蝶衣,他也不會這麼久這麼久沒有盡情的吃一頓肉。
從小到大,她就沒有割過麥子,想象一下麥收以後,皮膚變黑了,手變粗了的模樣,她就恨不得撓得林蝶衣滿臉花。
想著林蝶衣的大房子,想著林蝶衣家的大米白面油渣子,還有好久不吃的山野雞,她就嫉妒得發瘋,憑什麼那個死胖子可以住大房子,憑什麼那個死胖子可以吃香喝辣的,憑什麼她打來的山野雞不給她送來?
周香玲越想越氣,幾步奔到林蝶衣身前,伸手就要抓住林蝶衣的頭髮,被林蝶衣身後的嬸子眼明手快的擋開。
「周香玲,你沒完了,是吧?
這裡是生產隊大院,不是你家,想撒潑回你自己家撒潑去。
你不幹活兒,別人還要幹活兒,馬上到上工時間,你讓不讓我們吃個消消停停的飯?」
「就是,大隊長人呢管不管管?」
「大隊長被她媳婦兒叫走了。」
林蝶衣的眼神閃了一下,大表哥被大表嫂叫走,是故意還是無意?
「周香玲離我遠點兒,我可不是你媽,我可不慣著你。
再張牙舞爪的沖著這邊來,可別說我揍你。」
嬸子是個潑辣的,周香玲氣的鼓鼓的,卻又不敢上前。
也許是憋悶壞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嚎起來。
林蝶衣抿嘴一笑,「謝謝嬸子。」
「謝啥,要我說你呀,就是太老實。
以後像這種潑辣不講理的貨,你也不用客氣,直接打回去就是。
反正又不是你親姨。」
「哈,可也是。」
也許是被人罵了,也許是哭夠了,也許是覺得沒人理會沒有面子。
周香玲在所有人都領完大饅頭以後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走上前,沒好聲沒好氣兒的讓胖美妞大姨給她挑兩個最大個的白面饅頭。
都說要最大個兒的白面饅頭,可是一個鍋裡頭蒸出來的又有幾個最大個兒的白面饅頭,不過是圖個心裡安慰罷了。
周香玲和林蝶衣吵架,胖美妞大姨不是沒有聽見,但是那會兒正給大傢夥分饅頭空不出來身,這會兒還是一副不忿的模樣,本想說她兩句,想了想又覺得犯不著跟這樣的人計較,於是一聲不吭的給她撿了兩個饅頭了事。
王紅瑛和蔡珍珠想看熱鬧沒看成,心裡都覺得有些遺憾。
王建國的媽聽著周香玲說的話氣的不打一處來,覺得林蝶衣就是一個不孝順的賤丫頭,憑什麼有吃的給她娘家送去,不給她送?
憑什麼有布頭不給小姑子卻給一個不相幹的人?
這樣的兒媳婦兒要來何用?
「明天給你小姑子拿兩塊花布頭,你小姑子上學沒衣服穿,有布頭就給小姑子,別分不清裡外人,別忘了你是誰家的媳婦兒,吃裡扒外的東西。」
林蝶衣看了一眼端著飯碗湊過來的王建國他媽扭過頭去,「沒有。」
「啥?
你說啥?」
王建國他媽怒瞪著林蝶衣,聲音變得尖銳。
「我說沒有。」
「沒有?
周香玲有,你小姑子沒有?
你個死肥豬你還反了天了……」「建國他媽,你說啥?」
胖美妞大姨黑著臉站在王建國他媽的身後,「我記得跟你說過別欺負我們家美妞。
你再罵一聲我聽聽。」
王建國他媽看見林蝶衣的大姨走過來,想要罵人的話硬生生的憋了回去,憋得滿臉通紅。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現在可是我們王家的媳婦。」
「是你們王家的媳婦不假,可是她不端你們王家的飯碗。
沖她要東西還是給小姑子要東西你還要不著。
最後告訴你一遍,離她遠點兒,別欺負她。」
王建國他媽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又憋了回去,灰溜溜的端著飯碗離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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