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被推開,謝英笑吟吟出現在門口。
三個人都看了過去,謝蘊上前一步:“大姐姐?
”
她有些驚訝,忍不住看了眼唐停:“你怎麼會知道她是我送去的?
”
“我在千門關經營十餘年,”謝英擡腳進了門,随手将房門合上,“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
”
她聲音忽然低了下去,低到隻有姐妹二人能聽見:“打從銮駕出關,你們一舉一動,我盡皆知曉。
”
謝蘊臉色微微一變,熱燙的手掌附上來,輕輕握住了她:“無需憂心,用得到時便是暗樁,不需要時便無人知曉,我隻是要确保謝家随時有路可退,并無他意。
”
謝蘊和她對視一眼,看見了她眼底的真誠,心下微微一松。
她們的确有意重振謝家,可也不會重走世家老路,那于國于民都無益處,所以當初在千門關,謝濟才會激起祁硯對他們的忌憚,制衡之術,才是長久之道。
大姐姐沒有忘記這一點,那是最好的。
姐妹二人達成一緻,方才那莫名的緊繃氣氛瞬間緩和下來,謝英擡手去解身上的鬥篷,卻試了幾次都沒能碰到系帶,胳膊無助地在身前晃蕩,臉上雲淡風輕的笑意逐漸繃不住了。
“嬌嬌,幫我一把。
”
她輕聲開口,咬牙切齒的味道卻怎麼都遮掩不住。
謝蘊一看就知道發生了什麼,連忙擡手給她解了鬥篷,鬥篷底下是一件厚重的貂皮襖子,再往下是夾棉的外袍,袍子裡是褙子,這一層一層的,生生将她裹得連胳膊都彎不起來。
“姐夫他......”
“我着急出門,就沒和他計較。
”
卸去這一身的累贅,謝英這才松了口氣,其實也不怪關培小心,當年生育那一雙兒女時,她落下了病根,很是畏寒,眼下雖然穿得厚,她身上也沒有多少汗。
“不提他了,”謝英又恢複了之前談笑自若的淡定模樣,她緩步走到唐停跟前,“那幅地圖可還留着?
”
唐停将地圖從懷裡掏了出來:“自然留着,這可是救了我命的東西。
”
若是沒有這種地圖,她即便能從蠻軍大營逃出來,也會在一望無際的荒野裡因為迷失方向,而凍餓而死。
“多謝你為二妹妹奔波,這份恩情,我謝家記下了。
”
唐停打量謝英一眼,這是她第二次見這位謝家大姑娘,上次在謝家家宴上,隻是一個照面就罷了,現在才能仔細打量,比起謝蘊這個親妹妹,她這個堂姐,倒是和謝濟更像。
但像不像的,不是她關心的問題,她隻在意一件事:“能折成銀子嗎?
”
謝英不以為意:“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唐姑娘,想賺銀子的話,倒不如與我合作,源源不斷呢。
”
唐停頓時來了興緻,開口就要問她是什麼生意,謝英卻又擺了下手:“不着急,日後若有機會,我自會與你詳說,眼下......”
她看了眼謝蘊,神情凝重起來:“還是說說正經事吧,你請唐姑娘深入蠻軍,是為何事?
”
謝蘊蜷縮了一下指尖,殷稷中毒的事,因為關系重大,她始終閉口不提,眼下......
“想來是和皇上有關了。
”
不等她開口,謝英便先将事情點明了,謝蘊苦笑一聲:“當真是瞞不過大姐姐。
”
“這種時候還要試探我,嬌嬌,你可真是被帶壞了。
”
謝英搖頭一笑,在凳子上坐了下來,謝蘊方才的欲言又止,不過是想試試她那句“一舉一動,盡皆知曉”的有幾分可信。
這丫頭,生怕自己欺負了她那男人。
“聽說嬸娘已經同意了你們的婚事,那便是自家人了,既然如此,我自然會盡力,要做什麼?
”
謝蘊深吸一口氣,将自己的謀劃說了出來,謝英臉色未變:“你想好了?
唐姑娘未曾成功,你又有幾分把握?
”
“原本不足一成,但大姐姐你一來,至少三成。
”
謝蘊走到謝英面前,理直氣壯地朝她伸出手:“名單給我。
”
謝英:“......”
她沒好氣地拍了她一巴掌:“我便是在蠻軍當真有人手,又如何能護你周全?
這是送羊入虎口,嬌嬌,此事須得從長計議。
”
謝蘊眼神一暗:“我也想,可事情謀劃至此,若是再多拖延,也不過是橫生枝節,若是當真激怒殷時,讓他毀了藥引子......”
她在謝英面前蹲下來,仰頭看着她,一字一頓道:“姐姐,我會後悔。
”
謝英沉默下去,謝蘊的心情她不是不能理解,隻是皇帝的安危要緊,大周的穩定重要,她妹妹的性命又何嘗不珍貴?
“當真再無它路?
”
謝蘊看了眼唐停:“我已經試過了,沒有成功。
”
謝英也看了唐停一眼,長長地歎了口氣:“終究是我無能,不能護你們這些弟妹周全,如今竟還要你以身犯險......”
她摸了摸謝蘊的發髻:“也罷,既然無路可走,那便一試,姐姐定會護你周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