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識後退,卻已經來不及了,隻能眼睜睜看着那東西越來越近,手腕上卻忽然傳來一股極大的力道,生生将她拽了過去,随即那花盆貼着她的裙擺砰的一聲砸在了地上。
碎瓷片夾雜着泥土朝她迸射而來,她連忙擡手遮住臉,卻仍舊被劃破了額頭。
“樓上有人。
”
井若雲忽然開口,謝蘊連忙擡頭,果然瞧見一道影子自宴雲台三樓一閃而過,卻根本瞧不清人臉。
眼見井若雲要去追,她連忙把人拉住,對方這是有備而來,她們追過去太危險了。
這次是她的問題,驟然得知窦安康不好,她連自己的處境都忘了,好在剛才井若雲拉了她一把。
“剛才真是多謝你了,若不是你拉我一把,我這會兒說不定已經醒不過來了。
”
井若雲有些茫然,看了看花盆才反應過來似的笑了起來:“我不是有意救你的,剛才看你走得太快了,想讓你拉我一把,這才拽了一下,陰差陽錯救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
陰差陽錯?
謝蘊看了看她滿臉的人畜無害,又看了看宴雲台的三樓,剛才那樣的變故,她自诩冷靜,可在花盆墜落的瞬間還是出于本能遮住了頭臉,井若雲這個一向膽小的人,卻能在這種時候注意到三樓的人影。
“還是要多謝你,你救了我兩回了。
”
謝蘊沒有将心裡的懷疑提出來,隻又道了一句謝。
禁軍聽見動靜迅速跑了過來,謝蘊這才将剛才有人害她的事情說了,禁軍知道她是皇帝的新寵,不敢怠慢,立刻遣了人朝着那道人影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對方原本拿了掃把在假裝灑掃宮人,試圖蒙混過關,可很快就被周遭其他的宮人指認了出來。
負責這一帶灑掃的人就那麼幾個,冷不丁混進來一個生面孔,誰看都覺得奇怪。
那人眼見走投無路,直接撞了牆,雖然容貌有些損毀,可還是認得出來,這是長年殿的内侍,先前也是他去乾元宮報的信。
禁軍面面相觑,一時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謝蘊也蹙起眉頭,安康不可能會對她下殺手,這次的事她應該是無妄之災。
“暫且不要聲張,皇上那邊我會自己禀報。
”
她這麼說了,禁軍自然不會強求,留了幾個人護送她們去了長年殿,窦安康的确又發病了,卻沒有不好的樣子,甚至因為才見過窦兢,她精神都好了許多,見兩人過來還留她們說了幾句話。
謝蘊也沒提宮人的事,隻臨走的時候才囑咐了奶嬷嬷一句,要查一查宮裡的人。
奶嬷嬷始終還對她抱有敵意,謝蘊囑咐她的時候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但謝蘊知道她不會把這些話當成耳旁風,事關窦安康,她會謹慎謹慎再謹慎。
果然兩人一走,奶嬷嬷立刻就将長年殿裡的宮人徹查了一遍,但那是後話了,當下謝蘊回了乾元宮,遠遠就看見門口跪着個人,看身形十分眼熟,竟是王沿。
他在這裡做什麼?
她繞開人進了門,正想找個知情的打聽一句就聽見了孩子的哭聲,并不尖銳,可卻十分委屈難過,聽得人都有些不忍了起來。
宮裡的孩子隻有一個,小公主。
她連忙進了門,果然瞧見不大的奶娃娃正抱着個花瓶不停地流眼淚,殷稷就皺眉看着她,神情很無奈,蔡添喜蹲在一旁不停勸慰,卻毫無用處。
“這是怎麼了?
”
謝蘊茫然開口,小公主瞧見她卻像是忽然看見了救星,邁着小短腿撲了過來,抱住了她的腿就開始繼續掉眼淚,蔡添喜歎了口氣:“小公主去了趟王家就受傷了,手上那麼大一個口子,王家夫婦都進宮請罪了,姑娘來的時候應該瞧見了。
”
謝蘊蹙眉,小公主受傷了?
她蹲下身看了看孩子的手,傷口已經被包了起來,可血迹卻仍舊滲了出來,瞧着果然很是駭人,這麼小的孩子怎麼會傷得這麼厲害?
見奶娃娃幾乎要喘不上氣來,她隻得擡手将人攏緊了懷裡,奶娃娃大概是哭累了,被這麼一抱就從哭泣變成了抽噎,沒多久抽噎聲也停了,就這麼睡了過去。
蔡添喜這才上前輕手輕腳地把人抱走了。
謝蘊還有些驚奇,這孩子怎麼放着她的“父皇”不要,來和她親近了?
“三歲的孩子已經懂事了,她這是怪我把她送去王家呢。
”
殷稷輕輕啧了一聲,不隻是他,連帶她去王家的左昭,和喊了左昭來的蔡添喜都被這小奶娃怪罪上了,剛才一進門就抱着花瓶,誰都不讓碰,倒是還記得謝蘊幫她攔過王沿,所以一看見人就跑了過去,若不是被教導過不許亂說話,說不得她還會告狀。
想着剛才那血淋淋的傷口,他無意識地摩挲了一下掌心,王沿這是發現下不了手,就想驗一驗孩子的血脈,現在他得逞了,為了除掉這個後患,應該要出血本了吧。
他從思緒裡回神,一擡頭就見謝蘊正看着自己。
“......怎麼了?
”
“我就是很好奇,王惜奴和你說什麼了,讓你對這個孩子這麼上心。
”
她是純粹的好奇,雖然殷稷剛才什麼都沒說,但顯然是心疼那個孩子的,養了三年,即便是貓貓狗狗都要多幾分真心,這不稀奇,稀奇的是殷稷怎麼會想要養這個孩子呢?
那對他而言可是完全的屈辱。
“告訴我吧,什麼理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