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蘊心情極好地回了迎春殿,今天殷稷的種種舉動都在告訴她,他們離相認不會遠了。
她靠在窗前沿着經脈一下下揉捏身體,方才殷稷雖然隻是問了一句她為什麼下午不去,旁地都沒說,可她還是聽出了一點他想讓自己多陪陪他的意思。
未婚夫都提了要求,她怎麼能不答應呢?
趕緊揉完趕緊過去,興許趕得及晚飯。
她皺眉擦去額頭上沁出來的冷汗,雖然已經能走路了,可每次揉捏的時候,血肉深處還是會有酸痛湧上來,全靠咬牙硬忍。
一炷香後,她身上的力氣用光了,不得不停手休息了片刻,可不等喘口氣,耳邊就忽然響起了破空聲,有什麼東西自窗戶裡射了進來,她一驚,擡手就抓住了腰間的布袋子,那是唐停給她的防身的東西。
打從他們自極寒之地離開之後,身邊就一直有人跟着,為了以防萬一,唐停特意給她準備了這些。
好在這次對方并沒有惡意,丢了東西就走,謝蘊沒敢亂動,等外頭徹底屁風平浪靜之後才将釘在桌子上的刀子拔下來,還沒拆開上面釘着的信,先看見了刀柄上刻着的葉子。
這是謝濟送過來的信。
她沒有因此放松,反而更警惕起來,謝濟不可能不知道她現在經不得驚吓,不該選擇這種辦法,除非他現在的處境說不上安全。
她連忙開了紙條,上面隻有短短幾個字――行蹤已露,速離。
謝蘊忍不住蹙起眉頭,既然謝濟冒險入宮尋她,說的必然是她的行蹤暴露了,可她入宮不就是為了見殷稷嗎?
被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是理所應當的,何談暴露兩個字?
莫非還有人在尋她?
能讓謝濟這般緊張,想必是極有威脅之人。
謝蘊臉色變幻不定,可惜她所知信息太少,所以思索許久,腦海裡才隐約浮現出一個想法來,卻不等那想法成型,迎春殿裡就熱鬧了起來。
忽如其來的嘈雜瞬間打斷了她的思緒,她住得又深又遠,外頭的熱鬧她是有理由不去湊的,可沒想到這次,竟然特意有人來請她了。
那是趙嬷嬷身邊跟着的小宮女,大約知道趙嬷嬷和她有仇,敲開她房門的時候一張小臉十分冷淡:“貴人來了,迎春殿所有人都得去聽訓話,付姑娘也請吧。
”
貴人?
這說的是後妃?
她瞬間想起來當初剛入迎春殿的時候,趙嬷嬷說過安康偶爾會來查驗美人的宮規學得如何,莫非就是她來了?
雖然隻是一個猜測,可畢竟多年不見,安康的身子又一直不好,她也一直惦記着,若能見一面,即便不能相認,隻看看她還好不好也好,還有秀秀,也不知道她如今如何了。
當初她是将秀秀托付給窦安康了的,想來她應該會把人照顧得很好。
她連忙換了件衣裳,又梳了梳頭發這才擡腳往正殿裡去,一路上走得很急,若不是一跑就會摔,她真的很想用跑的,可惜迎春殿裡的人卻對不起她的這份急切,因為那并不是她想見的人。
“還不拜見蕭嫔娘娘!
”
趙嬷嬷開口呵斥,這速度像是一直在盯着門口,就等着她進門好給她來個下馬威。
謝蘊在心裡默默歎了一聲,壓下了那無處不在的失望,屈膝見禮:“見過蕭嫔娘娘。
”
蕭寶寶顯然也看見了她,确切的說,自從趙嬷嬷開口之後,她就一直在看她,此時見她一開口,便擡腳走了過來:“是你啊,我記得你。
”
就在前天她們還見過,那個大雨天裡,殷稷當着她的面,将這個女人緊緊抱在了懷裡,那麼在意那麼缱绻,那是她從來沒有得到過的。
“你知不知道,你長得很像一個我讨厭的人。
”
走近後,蕭寶寶輕笑一聲開口,聲音裡卻滿是嫌惡,“看見你這張臉,我就覺得煩,都已經死了,為什麼還要影響活着的人?
還要來和活人搶東西?
”
這話聽得謝蘊很不痛快,她擡眼看了過去:“娘娘慎言,皇上是個人,不是你我能搶來搶去的物件,他要誰,心悅誰,是他自己能決定的事情。
”
蕭寶寶一頓,若是放在三年前被這般擠兌她早就已經怒了,說不定都要動手了,可這次卻隻是啧了一聲:“連說話的聲音和語氣都這麼像......讓人更讨厭了。
”
“對了,聽說你和皇上讨了旨意,要尚服局為你制衣,剛好,本宮也有閑置的幾件衣裳,賞給你吧。
”
她揮了揮手,宮人捧了個托盤過來,上頭的衣裳看着隻是尋常宮人制式,并無何處特别,可卻散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謝蘊勉強認出了幾味藥材,是鴉膽子和硫磺,這衣裳怕是被藥汁浸泡熬煮過才拿出來的,若是她當真穿了,隻怕渾身皮肉都會潰爛。
“換上吧,讓旁人都看看,本宮的眼光怎麼樣。
”
蕭寶寶垂眼看過來,目光裡帶着幾分壓迫,謝蘊攥了一下手指:“無功不受祿,娘娘的賞民女不敢接。
”
“放肆!
”
趙嬷嬷立刻開口呵斥,“蕭嫔娘娘既然開口,還由得了你拒絕?
你今天若是不穿,便是蔑視蕭嫔娘娘,宮規可不會放過你。
”
謝蘊臉色沉下去,時隔三年,蕭寶寶還是後妃,她卻已經不是那個謝蘊姑姑了,如今想要自保,竟頗有些艱難,該如何化解眼下的局面......
一道清冽的女聲忽然自外頭傳進來:“我尚服局的事,就不勞動蕭嫔娘娘費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