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淮安果然還留在京城,三天後就送了一封信進來。
送信的人來自冷宮,謝蘊知道那裡住着一位自己的姑母,先前謝家倒台時她也被牽連,在冷宮一住這麼多年。
謝蘊當年入宮時去探望過,但對方并不肯見她,大約是怕看見故人會傷心,她便也不去打擾,隻是時常讓人送些東西過去,卻不想對方手裡竟還有和宮外聯系的路子。
那信看着隻是尋常問候,用謝家的法子解讀後才知道寫的是什麼。
謝淮安說他從菜籃入手,找到了賣籃子的商戶,又在那附近扮作走街串巷的小販挨家挨戶去敲門,終于瞧見了那位和殷稷七分相似的婦人。
對方名喚三娘,今年四十有三,此番進京是為了遊玩,一家三口就在西市坊賃了一處民房。
許是怕找錯人,信上還附了一張小像。
謝蘊擡手摩挲了一下小像的眉眼,像,真的太像了,可一家三口的話,是不是證明自己想多了?
謝淮安還說對方過兩天就會離京,問她要不要繼續查探。
謝蘊正猶豫間,外頭就響起請安聲,她連忙将紙條放在燈燭上燒了,擡腳走了出去。
殷稷已經回了正殿,把人都打發了出去,自己窩在椅子上生悶氣,臉拉得老長。
謝蘊有些意外,打從太後離京,荀家和宗親都安生了不少,朝臣們也都看着風向,做事比以往更精心,殷稷這陣子心情一直不錯,今天是出了什麼事
蔡添喜鬼鬼祟祟地湊過來,一副打算分享内情的樣子,謝蘊連忙攔住:“皇上的私事我不好過問。
”
打從上林苑回來,她就沒過問過殷稷的行蹤,對方回了乾元宮她就伺候着;對方不在,不管是去了禦書房還是去了後宮,她都識趣地一個字也不問。
隻是蔡添喜似乎總是學不乖,逮着機會就要說殷稷身邊發生了什麼,她不得不警惕一些,一有苗頭就攔住話頭。
蔡添喜被噎得臉耷拉了下去,滿臉都寫着憋悶。
謝蘊沒再理會,見宮女往正殿送茶,便将托盤接了過來。
可她一進門,殷稷卻将滿臉的憋屈都收斂了起來,甚至嘴邊還帶了點笑:“告訴你個好消息,工部修好了龍船,明天我就會下南巡的旨意,半個月後我們就能南下了。
”
謝蘊眼睛不自覺睜大,手跟着一抖,茶盞險些打翻。
殷稷擡手接住,似是有些無奈:“就這麼高興?
”
謝蘊沒能開口,她固然是高興的,可比起高興更強烈的情緒卻是大石落地後的松了口氣,對于南巡這件事,她一直都沒底,如果殷稷又是在騙她,她根本毫無辦法。
“謝謝。
”
殷稷不甚在意地笑了一聲:“你能高興一些就是回禮了,但這次我還打算帶另一個人去。
”
謝蘊下意識想到了蕭寶寶,也是,南巡一走幾個月,自然是放心不下的。
“需要的東西奴婢會準備,不會讓蕭嫔娘娘操勞。
”
殷稷一愣,頗有些哭笑不得:“你怎麼會想到......”
“朕叫你寶寶可好?
”
沉悶的記憶忽然浮現在腦海裡,殷稷渾身一僵,嘴邊的話頓時噎住,他有什麼資格去問謝蘊為什麼會想到蕭寶寶,不是他在龍床上,故意喊錯了她的名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