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藥似是效果激烈,謝蘊緩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堂兄不必擔心,我好像......好多了。
”
謝淮安雖然一直追問,可其實心裡也知道不會見效這麼快,此時聽謝蘊這麼說頗有些不敢置信:“真的?
”
謝蘊似是感覺了一下,随即緩緩點頭,肯定道:“真的。
”
謝淮安一時激動的不能言語,原地轉了幾個圈,又雙手合十拜了拜佛,他是真的怕謝蘊出事,且不說該怎麼和家主夫人交代,隻是他心裡這個檻,他就過不去。
“那二姑娘是不是能多吃些東西了?
先前每頓隻吃那麼兩口......”
“我說過了,那隻是藥,不是仙丹,聽不明白嗎?
”
唐停十分不客氣的又擠兌了一句。
可這次謝淮安卻不光沒生氣,反而滿腔感激,他努力平複了情緒,朝着唐停鄭重一禮:“大夫,先前多有得罪,還請您勿怪,隻要我家二姑娘能痊愈,我謝淮安當牛做馬也會報答您。
”
唐停目光閃了一下,卻是一聲沒吭,自顧自又坐了回去重新開始碾壓藥粉。
謝淮安沒再打擾,知道謝蘊還想在外頭曬會太陽之後,給她搭了條毯子就退了出去。
院子裡很快安靜下來,唐停碾着藥粉的手也逐漸停了下來,她擡眼看向謝蘊,卻見她眉頭舒緩,仿佛剛才那碗藥真的起了很大的用處。
但那藥......
她目光幾番變幻,最後還是起身進了屋子,屋子角落裡放了一個碩大的箱子,她開了鎖,裡頭滿滿當當的,大部分是醫書,還有些奇特的刀子和器具。
她将醫書抱出來,放在桌子上一頁頁地翻,冷不丁敲門聲響起,她下意識将醫書收了起來,直到外頭那人開口:“大當家,該吃晚飯了。
”
“是阿立啊,”唐停放松下來,“你進來吧。
”
門闆被推開,先前那位給謝家解圍的姑娘擡腳走了進來,瞧見唐停面前一堆書頗有些驚訝:“師姐怎麼想起來翻師父的舊書了?
”
唐停心裡歎了口氣,卻隻是搖了下頭:“溫故知新,多翻翻也好......那位謝姑娘的毒,你怎麼看?
”
阿立搖搖頭,她雖然也跟着唐停一起學過醫,但年歲小,天資也不足,論醫術還不及唐停的一半。
“我是不能解得,但師姐你不是有辦法嗎?
”
雖然早就猜到了是這個結果,但親耳聽見時唐停還是有些失望,她垂眼看着手裡的醫書,心裡有些無奈,要是師父還活着就好了。
當年窦家那位小姐天生絕脈,一隻腳都踏進了鬼門關,卻硬生生被她拉了回來,現在這樣的毒應當也有辦法,可惜......
“去用飯吧,我再調配一些藥給她。
”
她斟酌着藥方,添添減減,好一會兒才配完一副藥,開了門正要去尋謝蘊,卻瞧見兩道影子正在她院子裡為她收拾藥材。
她微微一頓,這才認出來是那謝家兄弟二人。
“你們在這裡幹什麼?
”
“神醫。
”
兩人躬身行禮,一改之前的急躁,尊敬幾乎寫在了臉上,“我們剛才去探望過二姑娘了,聽說她這一下午都沒再吐血,神醫真是妙手回春,先前多有得罪,還請神醫别怪罪,以後有什麼事您隻管招呼,刀山火海我們都能做。
”
唐停指尖微微一緊,無意識地抓緊了藥碗,卻是一聲沒吭,擡腳就走。
“她怎麼不理人?
”
“神醫嘛,有點脾氣也正常。
”
“說的也是......”
在兄弟兩人的嘀咕聲裡,她進了謝蘊的屋子,對方正在昏睡,燭光下哪怕人被遮住了半張臉,也仍舊透着股憔悴,唐停心裡有事,不自覺就看得出了神。
“唐姑娘?
可是你?
”
一道聲音忽然響起,唐停被驚得回神,這才發現謝蘊已經醒了。
她有些驚訝對方是怎麼認出自己來的,卻并不打算問,她來這裡一是為了送藥,二是要知道謝蘊到底打算怎麼讓蕭家離開青州。
打從蕭家出了位皇帝之後,蕭家就越發猖狂了。
“聽說那藥很見效,謝姑娘可還想再喝?
”
她将藥碗擱在矮幾上,雖然知道謝蘊看不見,她還是盯住了那雙死水無波的眼睛。
謝蘊撐着床榻坐了起來,敏銳地意識到了她話裡的意思:“唐姑娘是來和我談條件的?
”
“是,今日若你能告訴我你的謀劃,這碗藥你便能喝。
”
“若是不能呢?
”
唐停眼底閃過冷厲:“那你便隻能等着血盡而亡了。
”
她原本其實是想等幾天再來要挾的,可今日看謝家那三人的态度,她就改了主意。
有些事情,還是宜早不宜遲的。
“主動權在我手裡,謝姑娘應該不會和我讨價還價吧?
”
她語氣笃定,因為不管怎麼想,謝蘊除了答應她都沒有别的路能走。
“你說的有理......”
謝蘊果然輕歎一聲,似是要松口,可話到嘴邊,卻話鋒急轉,“可我還是不能告訴你......”
唐停沒想到她如此不識擡舉,語氣不自覺強硬起來:“你什麼意思?
和我談條件,你不要命了?
”
“不是談條件......”謝蘊側頭将臉上的帕子換了一條才重新看向唐停,“是我沒有能力讓蕭家離開青州。
”
唐停的表情有瞬間的空白,回神後她不敢置信地看向謝蘊:“你在騙我?
!
”
臉上有淩厲的殺意閃過,唐停迅速逼近床榻:“謝蘊,你......”
“大當家何必激動?
”
謝蘊仿佛完全沒意識到危險臨近,語氣仍舊平緩,可一句話卻炸得唐停僵在原地。
“......你不是也在騙我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