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裡的下人說,他們大小姐喜歡,所以老爺夫人便将府裡都種滿了,他們還說府裡有座梅林,是京中獨一份的盛景。
學子們滿眼向往,都想去開開眼界,可我知道,我們不會被允許的,蕭家的女兒都那般嬌寵,這謝家門第更高,自然會更加寶貝,他家女兒喜歡的東西,又怎麼會允許旁人觊觎?
隻是看看都沒資格。
如同我所說,我們果然被拒絕了,學子們滿心不甘,讀書的時候都還在惦記。
謝家和蕭家不一樣,這裡的家學要安靜得多。
哪怕蕭寬知道我來了謝家,蓄意命人散播了我是野種的消息,我的日子也仍舊還算安穩,甚至還結交了幾個朋友,其中就有謝家的兒子謝濟,他和我見過的所有世家子都不一樣,他......太鬧騰了。
而且,他還不愛讀書,回回小考都是墊底。
然後我們便能瞧見德高望重的内相,提着衣擺,拿着竹篾,追着他滿家學跑,明明有下人,他卻不用,非要自己追,鞋子跑掉了都顧不上管。
說實話,我很羨慕,我也想有這樣一個父親,可以在我年幼時庇護我,在我犯錯時教導我......可我也知道,自己是沒有那樣的運氣的。
有些人,遠遠看看就好。
年中小考的時候,謝濟進步了,内相很高興,趕着中秋那天将他的幾個同窗都請過去賞月,我也在其中,但可惜的是我并不起眼。
家學裡有個學子叫祁硯,出身寒門,卻次次小考都是頭名,内相對他的文章更是贊不絕口。
我想,那次賞月,他真正想邀請的人,隻有祁硯。
他自己也的确争氣,不管内相問什麼,他都對答如流,這般出色,也由不得旁人不欣賞。
那天内相以月為題,讓我們都做了文章,我其實也想表現一番的,可惜習慣是個很可怕的東西,哪怕我知道這不是蕭家,也仍舊不敢鋒芒盡顯,最終隻留下了一篇很是中庸的文章。
但第二天内相賞了兩方硯台,竟然也有我一份,謝濟說,有人很喜歡我的文章,可是誰他不肯說,我也不好再問,但後來他時常讨要我的文章,我也都由着他。
再後來就有消息傳出來,說内相有意招祁硯為婿,但當着謝濟的面,沒人敢讨論這件事,因為他對那個妹妹,寶貝得很,根本不許旁人讨論,若是言談間有些許不尊敬,他能打的人爹娘都認不出來。
其實那位謝大小姐也來過家學幾次,冷的時候給謝濟送衣裳,熱的時候給學子們送冰碗和綠豆湯,但每回來,她都不進來,隻讓下人将謝濟喊出去。
學子們也好奇這位名聲在外的謝大小姐長什麼模樣,卻沒人敢去偷看,因為每每人來,謝濟都跟條惡狼似的,死死防着我們。
我覺得他這幅樣子很有趣,心裡也生了一點好奇,但隻有一點點而已。
這年冬天的時候,謝家的梅花又開了,京中的文人墨客紛紛往謝家遞帖子,想要一賞梅林盛景,卻都被拒之門外,因為那梅林,他們隻是種來給女兒的。
可拒絕得了外人,卻拒絕不了自己人,先前學子們沒能看見梅林盛景,一直不肯罷休,這次竟請動了先生去找謝濟說情,最終他耐不住求情,終于松了口,卻隻準衆人自梅林裡走一趟,不許多留,更不許往深處去,驚擾他那寶貝妹妹。
學子們歡呼雀躍,可我并不想去,窦兢極力勸我,他與謝家有舊交,年幼時曾來過這裡,他說謝家的梅林,若是真的不去看一看,一定會後悔。
我不大相信,可還是跟着去了,隻是我也沒想到,真的會在梅林裡看見那樣一幅盛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