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行……」
手本能擡起抵住陸景行胸口,不讓他再靠近。
掌心按壓的位置剛好是他心臟位置。
「噗通——」
「噗通——」
感受著他亂了頻率的心跳,彷彿在和她的心跳爭相輝映。
這樣的氛圍下,溫暖根本無法直視陸景行,大腦變得混混沌沌,失了正常思維,半晌吐出一句,「我餓了。」
很正常的一句話。
卻因為昨晚掀起了太多兩人過往的回憶,那些還在腦中盤旋未散的畫面,脫口而出的瞬間溫暖就後悔了。
果不其然。
陸景行暗啞的嗓音在耳邊響起,「餓了?」
聽過太多次他用這樣的嗓音說這兩個字。
每一次都是此餓非彼餓。
自從第一次,他抱著真餓的她坐在餐桌,讓她吃她的,而他慢慢「吃」他的。
他在慢條斯理「吃」她,她又真餓,顧上就顧不了下。
一餐飯吃下來,最累的是她。
以至於,她都不太敢在他面前提餓了。
就怕陸景行覺得自己是在暗示他。
「陸景行!」
溫暖真惱了。
陸景行也隻是口頭上逗逗她,想要找一找曾經的感覺。
昨晚發生的一切,讓他心慌了。
他很不安。
把握著尺度,不敢得寸進尺,陸景行退開。
啟動車,從小區開離。
半小時後,車停在江城夜景最好的一間餐廳。
兩人並肩走進去,被服務生領到靠窗的位置。
大片玻璃外是萬家燈火,配上餐廳讓人舒適的燈光,整體氛圍感很好。
陸景行幫溫暖拉座椅,在她坐下後這才走到對面落座,對服務生示意上餐。
很快,桌上擺上提前醒好的紅酒,是溫暖喜歡的。
兩份牛排也很快送了上來。
溫暖全程沒看陸景行,餐沒上來時就看著外面的夜景,餐上來後就低頭小口吃著牛排。
這是兩人成為鄰居後,最沉默的一餐。
陸景行目光落在溫暖身上,見她「專註」吃晚餐,仰頭把剛剛服務生倒的酒一飲而盡。
伸手拿過酒瓶,給自己倒了大半杯,端起正要一飲而盡時,一隻手按住了他的杯口,「別喝多了。」
動作有些急,杯中液體明顯晃動起來,紅酒濺到溫暖手上。
陸景行放下酒杯,在溫暖收手時扣住她手腕,嗓音溫柔,「暖暖,別動。」
說話間,他拿起餐巾細緻的幫她擦拭。
動作明明很正常,溫暖卻有一種觸電的感覺。
他一擦完,她迅速想收回。
但,沒抽動。
擡眸,對上陸景行的目光,聽他溫柔低語,「願意把視線給我了?」
溫暖啞然失聲。
其實不是不願意看他,隻是經過昨晚的擦槍走火,她還沒想好該怎麼面對他。
所有的平靜,都因為昨晚而打破。
「陸景行……」
陸景行輕握著她的手,「暖暖,你不會再離開我了對不對?」
暖暖默許他住在她隔壁,以朋友的方式相處,讓他得以陪伴在她身邊,他能每天看到她,他真的很珍惜。
這大半年,他一直謹守著那條朋友的界限,不敢越雷池半步,不敢逼她半分。
因為他真的害怕失去,他真的不能再失去她。
過去的那幾年,他想她的時候隻能從報道上看她,連光明正大出現在她面前都不能,也不敢。
怕他的存在影響到她,怕顧家因為他而為難她。
他隻能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讓自己在她的世界裡徹底隱形。
如今,重新能夠相伴,就越發怕失去。
「陸景行,我們就這樣不好嗎?」
溫暖嗓音微啞。
她知道她覺得舒服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的關係對陸景行來說不公平。
他不提,她就裝作不知道。
可,她真的不確定再和陸景行在一起會如何?
她曾經屬於過衍之是她心中的一根刺,因為深愛陸景行,所以她介意。
介意自己曾經屬於過別人。
當初選擇嫁給衍之的時候,她就已經決定這輩子不再跟陸景行有任何牽扯,是斷了和他再續前緣的念頭的。
陸景行看著溫暖,鬆開她的手,輕輕應了一聲,「好。」
他究竟在逼迫些什麼?
他這樣咄咄相逼,不過是想逼出暖暖一個態度。
讓他確定,顧衍之在她心中沒有一點位置的態度。
可,三年的陪伴,四年多的婚姻,怎麼可能一點痕迹也沒有。
他究竟在計較些什麼?
放棄暖暖的人是他。
在不適當的時候糾纏,讓暖暖選擇嫁給了顧衍之的人是他。
因為他,才有了暖暖心底的坎。
說到底,始作俑者是他。
暖暖還愛著他,哪怕沒有二十歲時的十分滿,他也該知足。
他有什麼資格去計較?
「牛排冷了,我讓他們再做兩份。」
陸景行示意服務生過來,很快又重新上了兩份牛排。
之後,陸景行又恢復成了以前的樣子。
用溫暖最舒服的方式和她相處。
了解陸景行的溫暖卻知道,他是裝的。
他難過。
可她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能讓他不難過。
……
一晃,又是兩個月過去。
夜漸深,南希坐在邂逅的二樓,雙手放在鍵盤上卻一個字都敲不出來,毫無頭緒。
伸手拿過一邊已經冷卻的咖啡,喝了一口給自己提神。
片刻後,雙手開始敲動。
幾分鐘後,突然停下。
看著屏幕,除了第一段是正常的文字,其他都是顧衍之。
看著滿屏的顧衍之,南希整個人都呆住了。
反應過來後,連全選都忘記了,直接拚命按著刪除鍵。
看著顧衍之的名字變得越來越少,最後全部被刪除,南希不停按著的手才停下。
可,就算屏幕上的顧衍之都被她刪除,她也沒辦法把心底的那三個字一鍵刪除。
如果不是他長達兩個月沒聯繫自己,南希都不知道自己原來已深陷。
從一開始,都是顧衍之在主動。
她更像是一個聆聽者,是等待的那個人。
從聊天軟體短則幾個月長則近一年才會有一次的聯絡,
再到走進現實,他出現在她的咖啡廳裡。
她依然扮演著聆聽者的身份。
接觸的多了,她成了他的藍顏知己。
再到他離婚後,兩人朦朧的曖昧。
最後,一個月前那次意外。
她以為,隔天在顧家,平靜的相處,是翻篇了。
可卻沒想到,自那天後,他再也沒有出現過。
這是他離婚後,第一次這麼長時間沒有聯繫她。
兩人幾乎每周都會見面,頻繁的時候,一周會見上兩三次。
突然冷卻。
聰慧如南希怎會不知道顧衍之這是在疏遠她。m.
習慣真是件可怕的事情。
已淪陷的她,想再和顧衍之回到最初是不可能了。
在顧衍之沒找她的兩個月,南希把自己時間排得滿滿的,滿到她沒時間去想。
但,這才剛空下來,就已經潰不成軍。
這幾年,她一直小心翼翼守著自己的心。
不願意過多接觸人,不想再為誰把自己的心打開。
心不動,就不會痛。
可她卻不曾想,再小心,還是被弄丟了。
她再次品嘗到想見一個人的滋味。
思念蝕骨。
越是壓抑,越是想。
所謂的冷靜理智,不過是因為是局外人。
才能做到旁觀者清。
愛一個人太痛了。
一朝被蛇咬的她,有些恐懼去愛一個人。
愛情擁有的時候就算自欺欺人,也是甜蜜大於痛苦,但戒斷是真的很痛苦。
「啪——」
南希重重合上筆記本。
她一來,二樓就成了她私人空間。
樓下的還有幾個客人,聊著天。
她不想以這麼失態的模樣出現在人前,腳步踉蹌著轉身,去了休息室。
拉開抽屜從裡面拿出一盒煙,這是之前顧衍之留下的。
她雙腿屈膝坐在椅子上,從裡面敲出一支煙,點燃,用力吸了一口。
太久沒抽煙,第一口南希就被嗆到,緩了緩,才適應。
一口接一口,吞雲吐霧。
很快,她就被煙霧包圍,視線變得模糊。
透過煙霧,她彷彿看到剛回江城時那段最痛苦的日子。
她煙不離手,酒不離口。
夜夜買醉,靠著煙酒的麻痹才能不去想那個男人,才能睡去。
可此時,煙抽了一支又一支,非但沒有把顧衍之的身影從自己大腦裡剔除,反而越來越清醒。
想見他,瘋狂地想見他,壓制不住。
南希胡亂把手中抽到一半的煙滅掉,迅速從椅子上彈坐起來。
蜷縮了太久,突然起身沒站穩,膝蓋撞上了桌腿,疼得她腳下踉蹌。
顧不上疼,也顧不上此刻太失態,不像自己,她就是想見顧衍之,哪怕見到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南希伸手抓起桌上的車鑰匙,奪門而出。
彎身上車,車啟動,油門一踩,轉動方向盤,開進車流中,目標明確的往顧衍之離婚後常住的小區開去。
……
半小時後,南希到了他小區外。
她來過顧衍之這邊幾次,車自動識別進了小區,停在他住的那棟樓下。
推開車門,冒雨往裡沖。
進電梯,按樓層,最後停在顧衍之門外,擡手按門鈴。
她從咖啡廳離開再到來顧衍之的家,一路上大腦幾乎喪失了正常思考,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就是見他。
幾乎是機械的按著門鈴,等待著顧衍之來開門。
一次沒人應。
按了第二次,依然沒人應。
她又按了第三次。
在她打算按第四次時,一陣冷風吹過,南希突然打了個冷戰,人也在瞬間清醒過來。
放在門鈴上正準備繼續按的手像是被電到,迅速收回。
她看著眼前這扇不陌生的門,當初第一次來時,她還誇過顧衍之的品味好。
但此刻,這扇門卻像突然張開了血盆大口,要吞噬她一般,南希一連退了好幾步,滿眼的不敢置信。
她有些不能接受,如今的自己,竟然還能因為想見自己愛的男人做出這樣瘋狂不理智的行為。
這樣的自己,完全不像她。
南希突然轉身,逃似的大步離開。
一路沖回車邊,拉開車門上車,以最快的速度開離顧衍之的家。
半小時後,南希回到家裡,衝進浴室。
……
顧氏
顧衍之關掉電腦起身,拿起外套穿上,大步往外走。
外面員工都已下班,隻剩下班後無處可去就又回到公司繼續加班到十一點的他。
連著兩個月,都是如此。
乘坐專屬電梯,一路直達負二樓。
上了車,開離公司。
已經十點多,路上行人和車輛都很少。
前方路口等待綠燈的空檔,他擡手,疲憊的捏了捏眉峰。
那日在家裡,父親對他說,珍惜眼前人。
之後,他便變得更忙。
不是在出差就是在公司加班,時間被填得滿滿的。
但每當從公司離開的那刻,便會生出身心俱疲的感覺。
前方綠燈還有三十多秒倒計時,顧衍之怔怔地盯著。
「啪噠——」
豆大的雨滴突然砸在擋風玻璃上,很快,綠燈變得模糊,他伸手打開雨刮器。
隨著倒計時,看著在眼前掃動的雨刮器。
視線重新變得清明,同時綠燈響起。
鬆了腳下剎車,車再次行駛在車流中。
新住處離公司隻有不到三公裡,前方再過一個紅綠燈就到了。
前面又是紅燈,幾輛車擋在他前方。
顧衍之看著雨刮器,再次晃了神。
模糊中,在雨刮器刮下之前,透過水霧,他彷彿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在眼前閃過。
晃神間,喇叭聲響起。
前方綠燈了,他再次松油門,車往前開。
他好像已經兩個月沒去找希希了。
這段時間借著工作是在忽略什麼已在心底漸漸清晰起來。
雙手沒等大腦做出指令已自動在前方轉彎,沒再回家,而是去了南希的住處。
他一直貪戀著她那裡給他的溫暖。
不想回家面對一室冰冷。
貪戀著每次去南希家,打開門。
滿屋柔和的光線,暖至人心底。
以往,如果沒有提前打招呼,他來後,都隻是走個行式給她發個微信,再上樓。
今天,顧衍之拿著手機。
時隔兩個月,他再次打開聊天軟體,一堆消息,唯獨沒有南希。
忽略其他人的消息,他看著置頂在最上方的南希,伸手點開兩人的對話框。
上一條消息,還是兩個月前他喝多了發的語音。
打開,其實有好多話想說。
可最後隻敲出三個字:【睡了嗎?】
不知沒看到還是其他,南希沒回復。
顧衍之又敲出一句:【我在你家樓下,想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