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假的!(兩章合一章)
姜令芷一頓,總覺得有種詭異的陰差陽錯之感。
她想借著榮國公府的手,逼金夫人現身,好看清她的身份。
卻沒想到,金夫人連面都沒露就解決了榮國公府那些人。
可另一方面,她雖然沒能親眼見到金夫人,卻又峰迴路轉從白朮哥哥這裡聽到了金夫人的真實身份。
魏錦。
她的生母。
她一時有些難以接受,卻又覺得這應該是最合理的解釋了。
否則,為何姜尚書對自己這般厭恨?
就是因為她的存在,才讓魏嵐生出了報恩的心思,繼而一屍兩命。
一想到這些,姜令芷就忍不住又是一陣心緒翻滾。
白朮哥哥讓她將這些話藏在心裡,誰也別說,就當自己仍是姜尚書的女兒......難道,這就是金夫人,不,魏錦不肯露面見她的原因?
「我知道了,」姜令芷悶聲道。
白朮看了她一會兒,問道:「靈芝,該說的哥哥都跟你說過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回上京?」
姜令芷下意識地回了句:「你又趕我走?外頭還有狼呢!」
說罷才意識到,既然是金夫人招來的野狼群,那麼她自然有法子,將那些狼群再趕走。
「不是趕你走,」白朮還是耐著性子,「隻是該說的都跟你說了,這裡不是你該待的地方。」
他往外頭看了一眼,道:「我瞧著那個姓蕭的,對你還不錯。」
姜令芷嗯了一聲。
白朮叮囑道:「回去以後和他好好過日子。」
姜令芷點點頭,也答應了下來。
白朮又問:「去祭拜過那位姜夫人嗎?」
姜令芷搖搖頭。
事實上,她連姜家的祖墳都不知道在哪,隻在跪祠堂時,見過魏嵐的牌位。
「還是要去祭拜的,」白朮意味深長道:「她畢竟也是一心為了你,給了你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此恩堪比生養之恩。」
姜令芷估摸著,既然她根本就不是魏嵐的女兒,那姜尚書肯定不會允許她去魏嵐的墳墓前。
但是聽著白朮的叮囑,她還是答應了下來。
「還有,」白朮猶豫了一下,四下望了望,聲音又壓低了幾分,「茸茸病了,你回上京後,記得幫她請個醫術高明的大夫。」
姜令芷一愣:「什麼病?連你的醫術都救不了嗎?」
白朮苦笑著搖搖頭:「若是爺爺活著,或許可以。隻是,我還差得遠。」
姜令芷點點頭,鄭重道:「白朮哥哥,你放心。」
白朮輕嗯了一聲,似是放下了什麼很要緊的心事一樣,神情恬淡。
姜令芷默了默,又問道:「白朮哥哥,你不跟我們回上京嗎?」
她看得出來,白朮哥哥那日跟鹿茸說過兩個月便去上京,也不過是哄著讓鹿茸安心離開的話。
從一開始,白朮哥哥就沒打算離開這裡。
「不去了,我自小跟爺爺學了這醫術,雖然厲害的病症治不了,但是頭疼腦熱的,還是能治一治的,」白朮笑了笑,「我習慣了這裡,這裡的百姓也離不開我。
話說到這個份上,姜令芷到底沒再勉強。
這天的天氣還算好,沒有大風也沒有下雨,姜令芷又和白朮說了些話,便決定啟程回上京了。
從裡屋出來時,才瞧見蕭景弋就遠遠地站在院門外桃樹底下。
他神情沒有一絲不耐,看見她出來,也沒有要好奇追問的意思,隻是喚了聲:「阿芷。」
姜令芷一見他,幾乎是立刻就想把方才白朮說跟她聽的話,通通都分享給他。
可理智又強行把這種情緒給壓了下去。
因為這個秘密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她還是得自己好好消化一番,
「咱們回上京吧,」她擠出一個笑容,走到蕭景弋身邊,拿白朮最後說的那些話,打了個掩護:「白朮哥哥說,茸茸生病了,讓我給她找個大夫瞧瞧。」
蕭景弋點點頭,也沒再多問。
一行人往村口走。
村子裡不少人家都探個頭出來看,又熱情地關切道,說:「靈芝,外頭還有狼呢!一路上可要小心啊!」
姜令芷笑眯眯地答應下來:「好。」
直到出了村子,一直沉默著的蕭景弋忽然開口了:「方才就覺得我們好像是街上耍猴戲的猴子。」
姜令芷接了句:「如果你是猴子,也一定是最俊美好看的那隻猴子。」
蕭景弋挑了挑眉:「阿芷才是最好看的,我是第二好看的。」
姜令芷被這麼一打岔,心情倒也好了幾分。
她瞧見地上一株結滿果實的植物,於是也來了興緻,問他:「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蕭景弋對名貴的花草樹木有不少了解,卻對這些野花野草甚少關注過。
細碎的陽光落在姜令芷的頭髮上,襯得她整個人像是渡上了一層金光。
蕭景弋頗有耐心地好奇問道:「這個是什麼?」
「龍葵,」姜令芷想起了很久遠的記憶:「小時候和茸茸一起漫山遍野的找它,當零嘴吃。」
蕭景弋想了想,翻身下馬,將那株龍葵上結的果采了幾顆,放在嘴裡嘗了嘗,認真道:「酸酸甜甜,味道確實不錯,我還真是有口福,能嘗到阿芷兒時吃過的美味。」
他說的很認真,就好像嘗到了什麼稀奇的山珍海味一樣,一下子就沖淡了那些陰翳晦暗的過去。
姜令芷隻覺得鼻頭一酸,心想著她長這麼大攢的運氣,應該都是用來遇見這個夫君了。
他怎麼這麼好啊。
白朮哥哥說,讓她千萬要保守身世的秘密,不要告訴任何人,方才她也這麼堅定地覺得。
但就這一刻,她原本硬硬的心腸,此刻竟有些垮塌,夫妻之間,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呢?
她勒著馬韁繩,跟蕭景弋靠近幾分:「其實方才白朮哥哥告訴了我一個秘密,他說金夫人是魏錦,還說我不是姜尚書的女兒......」
不等她說完,蕭景弋就出生打斷她:「阿芷,無論你是誰的女兒都不打緊,」
他語氣很是鄭重:「要緊的是,你是我的妻子。」
而這個時候,陽光穿過雲層,天氣又明媚了幾分,藍天白雲,歲月燦爛。
......
「她都信了嗎?」
白朮家的土屋裡,方才姜令芷坐過的地方,如今正坐著一位村婦打扮的女人。
她的臉和衣著平平無奇,是安寧鎮上最尋常的婦人打扮,中絲毫不會引起任何一丁點注意。
但白朮的態度仍是恭敬而又畏懼的,他點點頭,應了聲:「是,夫人。靈芝都信了,她對您沒有一絲一毫的埋怨,甚至,感恩您為她籌謀的一切。」
金夫人,不,魏錦那張藏在面具之下的眼睛彎了彎:「那就好。」
從前的事情,令芷她不必全都知道。
身為她的女兒,自然是要和她親近的。
魏錦沉浸在自己的喜悅中,卻不曾發覺,一直站在她身旁的白朮手中忽然多了一隻淬了劇毒的銀針。
白朮藏在袖中的手剋制不住的微微發抖,從前這銀針在自己手中都是救人的,這還是第一次用來殺人。
他心裡不住地給自己打氣,沒事的,這是為民除害隻要殺了金夫人,殺了她,靈芝和鹿茸的後半生便都安全了。
心隨意動,他趁著金夫人端起茶碗喝水的功夫,手腕一個翻轉,沖著金夫人就撲了過去:「你去死啊!」
回應他的,是金夫人紋絲不動的喝水動作。
白朮手中的銀針還未落下,他隻覺得肩膀一痛,隨即整個肩膀再不受控制地掉在地上。
溫熱的血水從斷裂處噴濺而出。
他這才發現,自己的胳膊已經被人生生砍斷了,劇烈的疼痛讓他眼前一黑,想放聲大叫,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慣性讓他繼續往前踉蹌了一步,隨後,尖銳的刀自背後貫穿而出,將他整個人捅了個對穿。
白朮口中猛地吐出一口鮮血,整個人倒在魏錦的腳邊,眼睛還死死地瞪著。
魏錦放下手中的茶碗,有些嫌棄地皺了皺眉:「臟。」
白朮嘴裡不停地往外吐著血沫子,魏錦隻一眼就收回視線,看向屋裡忽然出現的黑衣人,揮了揮手:「退下吧。」
「是。」
魏錦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白朮,似是有些疑惑,卻又不甚在意。
她擡手扯下自己臉上的面具,露出那張風韻猶存的美艷臉龐,紅唇一張一合,就好似是吸食過人血的惡鬼。
「其實我還真是不明白,你為何非要跟我作對?我分明已經告訴過你,隻要你和鹿茸聽話,我不會為難你們。你非要自以為是送走鹿茸做什麼?」
「不過也不要緊了。鹿茸跟在令芷身邊,倒正方便我行事。」
人在臨死之前,最後消失的才是聽覺。
白朮的意識已經很模糊了,但魏錦最後說的這番話,他卻聽得清清楚楚。
他努力瞪大眼睛,想要用力伸手去抓魏錦的衣角:「不要......不要......」
魏錦站起身,擡手將那身樸素至極的外裳扯掉,露出裡頭一身刺繡精美繁複的紅色裙裳。
她擡手擋了擋外頭略顯刺眼的光線,絲毫不加掩飾從骨子裡透出的氣勢:「去上京。本宮也很想瞧瞧,這一次,榮國公府要如何贏過令芷。「
......
榮國公府。
蕭景瑤那日被訓斥過後,就一直待在自己院裡,連門都沒再出,一直陪著即將要進宮的周慧柔。
眼見著要到周慧柔入宮的日子了,周庭赫還是沒回來,她不免就又有些著急。
冒著再被榮國公呵斥的風險,她又去追問:「父親,府裡管家這幾日甚是忙碌,是不是您讓他派人去找世子了?世子他......還是沒有送消息回來嗎?」
這都已經出去七八日了,一點消息都沒有,她總覺得有些不安,像是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
打從她嫁給周庭赫那日起,就知道他是榮國公府精心培養的繼承人。
這麼多年,世子每每出門,身邊總是跟著十來個人,無論何時找他,都能找得著。
而這七八日,她越來越焦灼,一邊擔心要進宮的女兒,一邊擔心沒有音訊的夫君,吃不下睡不著的,整個人都憔悴了一圈。
見她這樣,榮國公倒是有些不忍,沒把真話告訴她。
隻是軟了語氣:「放心吧,他是去替太後辦事的,不方便傳信回來,也是正常的。管家這幾日忙碌,是給定州送了信,讓陸家派人去幫著庭赫。你明日安心送慧柔入宮便是。」
可是榮國公心裡卻是如刀絞一般的疼痛。
他幾乎已經可以確定,庭赫是真的出了事,陸家,不過是去給庭赫善後的。
可府裡的一切還得照常進行。
慧柔還是得進宮,太後那邊,也要早做準備。
想了想,他安撫了蕭景弋幾句後,便進宮了一趟,要面見周太後。
若是別的王公大臣,自然不能隨意進宮,更別提還要見惹了聖怒尚在禁足的太後。
但是當此人是佑寧帝倚重的左相,又是佑寧帝欽點入宮的妃嬪的祖父時,這事兒便又算不得什麼了。
周太後在永壽宮見到榮國公府,一時也有些意外。
她神情帶著些期待:「大哥,您怎麼來了?」
她沒有自稱哀家,甚至還用了敬稱。
周太後心裡清楚,榮國公府這些年在上京混得如魚得水,除了府裡的姑娘都嫁進了皇室,更少不了兄長周柏珹在朝堂的運籌帷幄。
前朝後宮,從來都是一體兩面。
更別說,她那麼大的心腹大患還指望著兄長替她除了。
所以,周太後自然是對這個大哥十分敬重。
榮國公嘆了口氣,卻還是守著禮:「太後,老臣有件事,想著該和太後娘娘說一說。隻是,老臣希望,太後娘娘能穩住心神,萬萬莫要驚慌。」
周太後一愣,什麼事情,說得這麼嚴重?
這麼多年,她也算是見過不少風風雨雨的,所以她嗯了一聲:「大哥直說便是。」
「......庭赫,」榮國公頓了頓,壓下胸口泛起的疼痛之感,才說:「可能,出事了。」
榮國公膝下隻有周庭赫一個嫡子,周太後一直很疼愛這個侄兒,猛然聽說出事了,她一時竟有些反應不過來:「大哥,什麼叫,出事了?」
榮國公見周太後心緒倒是穩定,略略有些放心,便將來龍去脈都說了一遍。
聽說周庭赫是為了替他處置楊梨,才被姜令芷那個賤婦虐殺時,周太後幾乎目眥欲裂:「你說什麼?」
又是姜氏那個賤婦?!
怎麼哪都有她?
瑞王死就是她害的!
如今連庭赫也被她給毀了?!
她真的是在村子裡長大的鄉野村婦,而不是什麼在漿糊門派中修行過的宗門天驕嗎?
不,她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大哥,庭赫他......他......」周太後連再重複一遍的勇氣都沒有了。
真的沒了嗎?
榮國公閉著眼點點頭:「十之八九。」
周太後一把將桌案上的花瓶掃落在地,氣得雙眼通紅:「賤婦!這個賤婦!哀家定要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榮國公重重地嘆了口氣:「太後娘娘,老臣已經派了定州陸家去處理此事。我這次進宮,是想跟您提前商議一番,若是陸家那邊也有個萬一,咱們也該想個萬全之策才是。」
周太後一聽事情關係到自己,忙壓住難過,聲音嘶啞:「......萬全之策?大哥,您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