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條件？”

　　阿史那曜眼皮跳了跳。

　　他忽的想到半個月前，沈婳一行人在利州某個村落停留。

　　那個村落，出現了時疫，不少村民都被傳染了。

　　沈婳發現後，不但沒有立刻逃離，反而留在了村子裡，與那些村民同生共死。

　　随後，疫病被控制，沈婳才又——

　　等等！

　　難道是沈婳有了治療疫病的藥方？

　　而沈婳所說的加條件，就是想要加上這個藥方？

　　阿史那曜的心跳加速了。

　　如果是治療疫病的藥方，确實值些錢。

　　畢竟現在對于中州來說，兩大難題：幹旱、疫病。

　　幹旱有了深井取水，疫病有了藥方，中州的問題也就徹底解決了。

　　阿史那曜所要做的就是正常的赈災，免除田稅徭役，鼓勵恢複生産。

　　阿史那曜有信心，隻要在相對安穩的環境下，他就能盡快讓中州恢複元氣。

　　就在阿史那曜暗自忖度的時候，果然就聽到了沈婳的聲音：“治療時疫的藥方，不知阿史那将軍可還滿意？”

　　阿史那曜：……還真有藥方！沈婳也真的願意拿出來做交易。

　　隻是——

　　阿史那曜可沒忘了，剛才沈婳可是說了不少好東西。

　　尤其是鐵礦什麼的，簡直就是軍閥們安身立命的根本。

　　軍閥征戰需要人馬、軍械。

　　人還好說，如今天災頻頻，難民、流民随處可見，招收些青壯，就能擴軍。

　　但軍械就已經麻煩了。

　　首先，要有打造武器、铠甲等的鐵。

　　其次，才是手藝精湛的工匠。

　　而鐵這種東西，曆朝曆代都是朝廷嚴格管控的物資。

　　如今大盛亡了，天下亂了，各地的鐵礦等，才被當地的軍閥占為己有。

　　阿史那曜看中中州，除了中州的地理位置，也是因為中州的各種物産都非常豐富。

　　鐵礦、金礦、煤礦……應有盡有。

　　阿史那曜為了得到這些，也付出了相當大的代價——

　　聯姻中州刺史，免費借兵。

　　拿出自己儲存的糧食等物資，赈濟災民，平複中州的種種混亂。

　　阿史那曜覺得，自己付出良多，才拿到的地盤，自己還沒有占用這些礦産呢，沈婳卻巴巴地跑來索要。

　　是，沈婳是在進行“交換”。

　　但，在阿史那曜看來，深井取水和時疫藥方，還是不足以讓沈婳将那些東西都拿走。

　　“藥方自然是好的，我也想要！”

　　“隻是，我的身邊，亦是不缺精于醫術的太醫。”

　　“太醫們随我一起來到了中州，如今，他們正在各處進行研究。”

　　阿史那曜的意思很明白，沈婳能夠得到時疫藥方，是因為她身邊有太醫幫忙。

　　而他的身邊更不缺太醫。

　　這些太醫都是太醫院的同僚，他們的醫術相差不大。

　　鄭院正或許略高一籌，但阿史那曜身邊的太醫人數多啊。

　　三個臭皮匠，總能頂個諸葛亮。

　　阿史那曜相信，隻要給這些太醫時間，他們應該就能研制出對症的藥方。

　　阿史那曜等得起。

　　而那些礦産呢，卻是挖一些少一些，沒辦法“補救”。

　　阿史那曜還是舍不得輕易就拿給沈婳。

　　沈婳：……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她來這一趟，不是為了講道理。

　　而且——

　　“如果我再加上一個條件呢？”

　　沈婳掃了眼阿史那曜，沒有忽略他周遭散發的黑氣。

　　“什麼條件？”

　　阿史那曜又是一愣。

　　萬年公主竟有這麼多的底牌？

　　阿史那曜猛地想起，之前的水車、曲轅犁，也都是萬年公主拿出來的。

　　這些東西，在亂世，确實不值什麼。

　　但，一旦天下太平了，它們就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如今還有再加上深井取水，時疫藥方……

　　一時間，阿史那曜有些恍惚：萬年公主好生厲害啊。

　　他似乎也終于能夠明白，素來高傲、冷漠的姜硯池，為何會死心塌地的跟在萬年身邊，隻為當個護衛！

　　有能力的人，隻會對比自己能有能力的人所折服。

　　“阿史那将軍，我看你的氣色不太好，是不是身體有什麼不妥？”

　　沈婳不答反問。

　　她故意做出仔細觀察的模樣，仿佛并沒有提前從姜硯池那兒得到阿史那曜被下藥的消息。

　　她就是一見面，就發現了阿史那曜的異常。

　　隻是，剛才隻顧談事情，沒有詢問。

　　這會兒，估計是接下來要談的事兒，跟阿史那曜的身體狀況有關，這才有些冒昧地開口詢問。

　　阿史那曜果然不是反應遲鈍的人。

　　他更是想到，以沈婳的身份與脾性，她應該不會貿然詢問别人的隐私。

　　除非——

　　“臣多謝公主關心，這點日子，中州災情嚴重，臣确實沒有休息好！”

　　他沒有回避。

　　可也沒有直接回答說自己被人下了藥。

　　阿史那曜這樣的回應，也是一種态度、一種試探。

　　他想看看，沈婳是不是真的“看”出了什麼。

　　“不隻是休息不好吧。将軍的‘精神’，似乎也有些不好！”

　　沈婳故意加重了精神二字的讀音。

　　她就是要讓阿史那曜知道，不要騙我，我對你的身體狀況，一清二楚。

　　阿史那曜挑眉，萬年還真看出來了？

　　“說來也不怕公主笑話，臣禦下不嚴，身邊竟出現了背主的刁奴，臣意識不慎，用了些寒食散——”

　　阿史那曜繼續半真半假地試探。

　　他就想知道，沈婳是真的知道“真相”，還是故意詐他。

　　“這，可不隻是寒食散所能起到的藥效。應該是混合了兩種以上的毒藥。”

　　“不過，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将軍所中的藥毒，已經開始在全身擴散，并朝着心脈蔓延。”

　　而一旦蔓延到心脈，阿史那曜也就會變成徹底的瘋子。

　　阿史那曜面沉似水，看不出一絲一毫的喜怒。

　　他深邃的眼眸，無比幽深。

　　定定地看着沈婳，看似平靜，心裡早已掀起了驚濤駭浪。

　　因為沈婳說的話，跟幾位太醫說的幾乎完全一樣。

　　他的身體狀況，真的很糟糕。

　　很有可能變成瘋子，且他這個瘋子，還跟姜硯池不一樣。

　　姜硯池隻是過于煩躁，不願意控制了。

　　姜硯池若是想，還是能夠控制住。

　　阿史那曜則是完全無法控制。

　　“阿史那将軍，我新加的條件就是，我可以治好你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