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這兩碗菜端回家。跟你爸媽打個招呼，今晚叔家裡請客，就不去找你爸喝酒了，過幾天你家蓋屋了我們一定去幫忙。今天怠慢你了，叔就不留你吃晚飯了。」

　　林爸爸一個勁地對餘小魚道歉，說得他都不好意思再提留下來幫着做飯的事了。

　　他端着兩隻大碗，看看師父，擠出一臉無奈的笑。「叔，那我就先回去了。」

　　「哎，走吧。過會兒鵝炖好了我叫愛民給你送過去，給你家再加道菜。」林爸爸說完，又往他口袋裡塞了一瓶黃酒。

　　他這節禮送的，連吃帶拿，還收了十元錢回禮，林家真是一點沒叫他吃虧。

　　師父一點挽留的意思都沒有，隻知道躲在廚房裡偷吃剛出鍋的蘿蔔。餘小魚沒奈何，隻得端着菜碗回家去了。

　　林爸爸把吃得滿嘴油汪汪的女兒往外趕。

　　「走，去你自己屋裡呆着，要不就幫你媽看着鎖兒。還有好多菜要做呢，别在這兒添亂。」.

　　林愛華又往嘴裡塞了一塊鴨子，抹幹淨嘴巴笑道：「行，我這就走。」

　　她從林媽媽手裡接過鎖兒，把他抱進雜物間去看小雞。

　　這些小雞精力實在太旺盛了，在雞圈裡也不消停，一個勁地叽叽亂叫，撲騰着剛長出兩根硬毛的小肉翅，想要跳出去。

　　林愛華趁人不備，又偷偷拔了兩把草扔進去，小雞們立刻撲過去你争我奪。

　　鎖兒咬着自己的小手指看得起勁，幾次掙紮着要下去抓雞，都被林愛華按住。

　　「姑姑，鎖兒要小雞！小雞！」

　　鎖兒指着小雞抱住林愛華的脖子讨好。

　　林愛華在他的小臉蛋上親了一口，笑道：「鎖兒乖，咱不抓小雞，咱們去玩娃娃好不好？小雞長大要下蛋賣錢的，有了錢，咱們鎖兒也去讀書。」

　　林大嫂平常最愛在鎖兒面前說姑姑讀書厲害，鎖兒雖小，卻都記得呢。聽到也讓他讀書，鎖兒高興得直拍手。

　　「一二三上街打老虎。老虎不在家，問你借火叉。火叉要燒鍋，問你借裡鍋。裡鍋在煮飯，問你借鴨蛋。」

　　鎖兒正一句句跟着姑姑學說兒歌，林二叔提着個籃子走進院子，身後跟着林愛珍和林愛強。

　　「哎喲，鎖兒都會說兒歌了？這娃聰明，以後肯定有出息。」林二叔的一句恭維正說到了林家人心裡，林大嫂第一個笑着走過去，接下林二叔手裡的籃子。

　　「二叔，快進屋坐。孩子胡說呢，當不起你這麼誇他。」

　　林爸爸也放下鏟子從廚房走出來。「老二，叫你來吃飯，還帶什麼東西！快拿回去，留着你家自己吃。」

　　林二叔搓着手憨憨地笑：「沒啥，就是素雲發的一點豆芽，晚上加個菜。」

　　聽說隻是豆芽，林爸爸才點頭接過籃子。

　　「你媳婦手巧，她發的豆芽最好了。你坐着，我去把豆芽洗洗等下就炒。」

　　林愛珍最會在人前讨好，不等她爸說話，她就接過籃子。

　　「大伯，還是我來洗吧。你跟我爸都歇歇。」

　　今晚林愛珍也算是客人，哪有要她去洗菜的道理。林大嫂不等她去倒水洗豆芽，自己連忙搶過籃子去忙活。

　　林愛華不喜歡這個便宜堂妹，撇撇嘴把鎖兒抱進自己屋裡。

　　不等她關上門，林愛強擠了進來。「愛華姐，你說過要幫我媽看病的呢，什麼時候才看？我媽昨晚又喊頭疼，躺在床上半夜都沒睡着。」

　　這孩子，不要糖果，不要玩具，一心隻想着自己老媽的身體，倒是難得的孝順。

　　林愛華對這個堂弟很是喜歡，拍拍他的小腦袋，給他塞了一口袋的水果糖。

　　「等會兒你媽來了我就幫她看看，這下滿意了吧。」

　　「嗯嗯，愛華姐你最好了！」林愛強剝了一塊糖，先塞進眼巴巴看着他的鎖兒嘴巴裡，又給林愛華也剝了一顆，最後才輪到他自己。

　　孺子可教也。林愛華點點頭，決定等下給二嬸點好東西。别的都不論，就沖着她的孝順兒子，林愛華也願意幫她。

　　他們三個躲在房裡偷閑，林愛珍羨慕地看看，還是決定留在廚房裡幫忙。

　　她還要讀四年書，今後少不得還要跟大伯家借錢，要是給他留下個好吃懶做的壞印象，以後不肯再拿錢出來可怎麼辦？

　　至于這些錢以後怎麼還，林愛珍還沒想過這個問題。

　　「大伯媽，我來幫你燒火吧。」她挑了個最輕松的活兒，鑽到竈台後一邊燒火一邊陪林媽媽說話。

　　林媽媽正嫌一個人坐那兒無聊呢，有人說話她當然高興，拉着林愛珍的手，一個勁誇她勤快。

　　她要是知道這個一臉乖巧的侄女最喜歡背後說自己寶貝女兒壞話，恐怕就不是誇她，而是直接啐她一臉了。

　　一家人有說有笑一起忙碌，不多久，一大桌菜就準備得差不多了。

　　林爸爸看看日頭，對林二哥說道：「愛兵，去你爺爺家一趟，請他們過來吃飯。」

　　林愛兵答應一聲，擦幹淨手，推上自行車往村口走。

　　林家老宅就在靠近村口的大路邊，一水的青磚大瓦房，還用紅磚壘起一圈圍牆，安着兩扇木門。

　　林爺爺老兩口當年分家時選擇跟着小兒子過，是以三叔林進步一家也住在老宅裡。

　　這些年林三嬸也生下了三個孩子，老大林愛珠才十歲，下面還有兩個弟弟。他們一家七口住在大院子裡倒也不算擁擠。

　　林爺爺思想老派，就算是親兒子請吃飯，那也得按規矩先約後請。林進寶知道他爸的習慣，前幾天就提着中秋禮過來約過了。老爺子知道今天要去大兒子家吃飯，自己家沒開夥，卻還是得等孫子來請才肯動身。

　　林奶奶滿頭花白的頭發整齊地梳成個髻，裹着一塊青色的頭巾。上身穿着淡青的偏襟衫，下面系着一條黑色的長裙遮住小腳。

　　她年輕時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一雙腳後來雖然放開了裹腳布，卻還是不能多走路。

　　林愛兵恭恭敬敬地叫了爺爺奶奶，推着自行車站好，林三叔跟他媳婦把林奶奶扶上去坐穩，一行人慢慢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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