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三點多，兩人回到軍區。

　　車子開進家屬院。

　　福寶從小闆凳上起來，兩眼放光。

　　車停，林書顔跟餘小青道了謝，牽着福寶回家了。

　　後座勉強塞了台冰箱，是賀章回京城時，跟有路子的朋友弄來的票。老式冰箱，外殼是綠的，不大，但一家人也夠用了。

　　賀章把冰箱弄下來，劉海恰巧回來取東西，一眼看到就上前幫忙。

　　“賀團，我來我來。”

　　兩人把冰箱擡了進去，林書顔也走到了道，“謝謝劉副團了。”

　　“不客氣，搭把手的事。”

　　家屬院雖然婦女愛私下亂唠嗑，但哪家有什麼事，大家還是講究個團結，左鄰右舍都會幫忙。

　　那邊王翠正好出來，瞧見自家男人在幹嘛，翻了個白眼扯着嗓子喊，“劉海，你過來把衣服曬了。”

　　劉海臉色瞬間沉了下去，沖賀章點點頭走了。

　　沒一會兒，對面就傳來尖酸刻薄的罵聲，一點沒壓着嗓子，就像是說給她們聽的。

　　“你力氣多啊？你很閑嗎，人家有男人還是大團長，要你幫什麼忙啊！！”

　　“我是看賀團前段時間受傷所以去幫忙的。”

　　王翠才不聽，喘着氣就要找不痛快，“我讓你下午回來曬衣服現在才回來，太陽都要下山了，你幹脆别回來。”

　　家屬院挨得近，家家門前多得是粘信封，納鞋底的家屬，聽得一清二楚。

　　換做以前，劉海還會好脾氣哄着，撓撓頭就過去曬衣服了。

　　但上次事情後，他早就不想忍，破罐破摔自顧進了屋子，“我說過衣服晚上我回來洗，我是回來取文件的，走了。”

　　他拿起桌上的東西，快步就離了家，王翠被氣得不輕，抱着肚子出來，手裡的搪瓷杯就朝人扔去。

　　“你，你敢氣我，你給你媽寫信去！！”

　　搪瓷杯砸在地上，乒鈴乓啷響。

　　“沒良心的，男人果然靠不住，我就不該信我媽的，還以為你老實……”

　　王翠絮絮叨叨的，捂着臉哭，旁邊有女人上來勸。

　　“诶呀诶呀，你家老劉是副團，忙着呢，别氣别氣。”

　　“懷着孩子可氣不得。”

　　看戲歸看戲，自然也有圓滑的人願意上來唱紅臉。

　　被人一勸，王翠哭得更大聲了，又捂着肚子說難受，然後被幾個嫂子扶着回了屋。

　　車裡的東西搬進房間。

　　賀章從裡頭出來，就看見林書顔貓在院子門邊，探頭探腦看得意猶未盡。

　　那個小的，抓着她裙擺，看不懂也要湊熱鬧。

　　“看什麼？”

　　林書顔回頭，小步跑到他身邊，踮腳親了一下男人的臉，“我真是個好媳婦，你賺大發了。”

　　知道她是看王翠來的感慨，賀章唇勾了起來，面容冷峻的男人，愉悅時候，眉眼都柔和幾分。

　　她微仰着頭，額頭光潔飽滿，碎發柔軟。

　　賀章低頭親昵落下一吻，“我的榮幸。”

　　娶到她，是他的榮幸。

　　福寶不知道哪裡學來的小動作，一把捂住眼睛。

　　唉，舅舅怎麼還不走啊。

　　賀章輕拍了她一下，“我先過去，晚飯回來。”

　　“嗯，”林書顔看她出門，才重新牽着捂眼睛的小丫頭進屋。

　　“舅舅壞，羞羞。”

　　林書顔笑，“舅舅不壞，舅媽喜歡福寶，就會親親福寶，舅舅喜歡舅媽，那也要親親。”

　　福寶似懂非懂，又覺得很有道理。

　　“福寶也喜歡舅媽。”

　　小丫頭嘴上沾了蜜糖，林書顔帶着她去廚房看冰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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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軍區放學四點半，最後一節是體育課。

　　說是體育課，更是體能訓練。

　　既然是軍區小學，要求就格外嚴格，不像城裡的小學一樣，小打小鬧。

　　教官是營地某個團抽調出來的，鐵面無私。

　　孩子被帶去小操場，先跑了三圈，再是蛙跳。賀小樹跑在最前幾個，孟明月就慘了，跑到第二圈已經東倒西歪，左腳踩右腳直打擺……

　　“慢，你慢點啊賀小樹，第一，第一名又沒獎勵。”

　　她吭哧吭哧喘着氣，還試圖讓人等等。

　　賀小樹哪裡是會等人的性子，他晨跑習慣了，三圈輕輕松松，腳踩風火輪似得就跑完了。

　　然後往隊列一站。

　　教官難得露出滿意的表情，說了句“有點樣子”。

　　孟明月在最後，她平時玩的時候可有勁了，正兒八經讓跑步，那是不得行。

　　她排在賀小樹前邊，氣惱道，“你，你跑那麼快幹啥，不等等我。”

　　賀小樹掀眼，躲開她打來的手，“你太慢了。”

　　“我哪裡慢了，我是女孩子本來就沒你力氣多。”

　　賀小樹不贊同，一本正經說，“你是懶，沒有訓練，我每天早上跑步。”

　　孟明月一聽來了精神，有些不信，“你早上還跑步？”

　　“跑步、蛙跳。”

　　“不信，我明天瞧瞧去。”

　　孟明月是個說風就是雨的性子，這世界上除了家裡那個後媽，就沒有她想處處不來的人，賀小樹還不是跟她當朋友了。

　　“不準說話，列隊！”教官一聲厲喝。

　　所有人鴨子似得踩着小碎步趕緊排好隊。

　　“報數！”

　　“一！”

　　“二！”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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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操場這邊熱火朝天，校場那邊也剛解散。

　　然後不少人開始進出宿舍，收拾東西。

　　文長钊莫名其妙，把自己的洗漱用品放進臉盆，又把兩套軍裝跟被子放在一起。

　　宿舍八人一間，其餘幾人也摸不着頭腦，小聲道，“诶，咋就要搬走了呢，那新兵咱們一年也招不了幾個啊。”

　　“對啊，不還新建了新宿舍樓。”

　　宿舍滿是剛訓練完的男人，一個個臭氣哄哄。

　　東西不多，文長钊三兩下就收拾好了，呵斥道，“聽從命令，不許議論！”

　　挨了訓的兵摸摸鼻子，文副團雖然沒團長吓人，但是下手也重，惹不了，惹不了一點。

　　小丁從衛生間跑出來，他怕熱，一解散趕緊去沖了滿頭水，笑嘻嘻說，“趕緊走，宿舍少個人還不好，地方還能寬敞點，我可聽說了是團長跟宿管那邊說的。你們這有家有室，家屬院有暖被窩睡，還在這裡就是……就是那啥，浪費資源！”

　　衛生間人多，到處聽一嘴，小丁就是有這本事，一下打聽出來了。

　　聽到是團長的意思，文長钊更不多話了，一手抱着被子衣服，一手拿着臉盆，匆匆離開宿舍。

　　這邊餘小青剛粘完信封。

　　天氣好，家家戶戶都是一起曬被子的，她正好把床單被套都洗了。

　　反正文長钊不回來，自己一個人，晚上找件他冬天穿的軍大衣蓋蓋就成。

　　結果還沒收凳子回屋呢，就看見自家男人就抱着被子臉盆從遠處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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