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時間,聶君珩和夜淩霄其實早該率兵前往北疆,嚴守防線,防止北狼人突圍。
可不知為何,近段時間,北狼人忽然全面退兵,再無動靜。
夜淩霄和聶君珩兩人正好借此機會推遲了出征的時日,同時留在京中照顧重傷的淩雪。
有了夜淩霄的默許,聶君珩便日日守在淩雪身邊,悉心照顧。
有了血蓮入藥,淩雪的傷勢恢複得很快,隻是,魏旭忠當初擊中她的那一掌,讓她心脈受損,即便有血蓮入藥,也需好好調養些時日才可痊愈。
墨邪傷勢雖重,可受的卻是皮外傷,不過半個月的時間,便恢複得差不多了。
他心裡還記得對淩雪的承諾。
他說過,要去雪山為她尋兩朵天山雪蓮。
不過,現在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要追随夜淩霄!
征戰沙場!
他想,倘若上天眷顧,興許會有那麼一天,他會載着滿身榮耀回京,到時候,他便有資格堂堂正正站在她面前,與她平視。
不過,離開前,他還是想去見淩雪一面。
留在府中的這段時日,他從未去看過她一眼,隻是從下人的口中的得知她傷勢已無大礙,早已蘇醒過來。
礙于男女有别,加上身份懸殊,他并未去看過她。
隻是,一想到他馬上就要離開這裡,到時候再見不知又要等到什麼時候。
等他從了軍,披甲上陣,戰場上刀劍無眼,他亦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活着回來……
若不見她,想必他此生都會有遺憾吧……
不過,去見她前,他特意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裳。
身為死士,他素日一襲黑色勁衣,從未穿過其他顔色的衣裳。
如今,卻是特意換了一身素色長袍。
他站在銅鏡前,仔細整理着自己的儀容,眉宇間透露出幾分淡淡的溫柔。
這時,有人推門而入,是平日裡負責給他換藥的丫鬟。
丫鬟見他神清氣爽地站在銅鏡前,還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裳,像是換個了人似的。
看這樣子,像是急着要出門一般。
丫鬟疑惑問道:“墨公子,您這是要上哪去?
”xь.
墨邪道:“這幾日多謝姑娘照顧,如今我傷勢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便不留在此處打擾了。
”
丫鬟原是奉命照顧他,一向對他畢恭畢敬,如今聽他要走,一時也沒了主意,便道:“現在就要走嗎?
奴婢去跟世子和郡主通報一聲。
”
墨邪淡淡一笑,道:“不必了,郡主待我恩重如山,離開前,我會親自跟她道别。
勞煩姑娘帶我去見郡主吧。
”
丫鬟聞言,點了點頭,道:“郡主在北苑,墨公子随奴婢來吧。
”
墨邪跟随丫鬟離開了房間,兩人穿過曲折的回廊,繞過幽深的庭院,不多時,便一同來到了北苑。
淩雪已能下地走動,彼時天色正好,淩雪便出了房門,來到了一處涼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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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邪來到院門外,剛一擡眸,正巧就看見淩雪姿态慵懶地依靠在涼亭的竹椅上,手裡正捧着一本書,看得聚精會神。
溫暖的日光透過涼亭外的樹葉,零零碎碎地灑在她臉上,映照出她清麗脫俗的側臉。
墨邪靜靜站在院門口,一時也不敢進去打擾,隻目光溫柔地注視着她。
一旁的丫鬟道:“墨公子在此稍等片刻,奴婢進去通報一聲。
”
墨邪輕輕點了點頭。
丫鬟很快來到淩雪身邊,道:“郡主,墨公子求見。
”
淩雪擡眸一看,就見墨邪一身素衣,身長玉立地站在院門外。
淩雪道:“讓他進來吧。
”
得了應允,丫鬟便将墨邪帶了進去。
随身伺候的侍女很快上了一壺熱茶和幾碟果脯。
淩雪見墨邪已到自己身前,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将手裡的書籍合上,放在了身前的石桌上,緩緩坐直了身子。
她輕聲問他:“你身上的傷勢如何了?
”
墨邪道:“多謝郡主關心,已無大礙了。
”
淩雪道:“你也别一直站着,随意坐吧,我這沒那麼多規矩,你不必如此拘謹。
”
墨邪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坐在了淩雪對面。
淩雪見狀,擡手給他倒了一杯熱茶,道:“那日還要多謝你出手相助,若不是你,我恐怕早就沒命了。
”
墨邪還是那句話:“我的命是郡主救回來的,便是屬于郡主的。
”
“為郡主上刀山,下火海,墨邪都是心甘情願的。
”
淩雪笑了笑,道:“當初我救你一命,你又救我一命,我們之間的恩情早就相抵了,你不必總覺得欠我恩情。
”
“如今魏旭忠已死,你已是自由之身,不欠任何人的恩情,往後隻需為自己而活。
”
墨邪一聽,心裡忽然有些失落。
為自己而活?
可她不知道,早在成為魏府死士的那一日,他便徹底失去了自我,如今他心裡唯一的信念,便是眼前的女子……
可眼前之人卻不願意承受他的恩情……
墨邪情緒低落地道:“即便是自由之身,隻要郡主需要,墨邪這條命始終還是屬于郡主的。
”
淩雪隻當他性子執拗,便不與他再争辯這個問題,刻意岔開話題道:“你今日離來找我可是有重要之事?
”
墨邪這才想起正事。
他是特意來向她道别的。
墨邪道:“我已決定跟随世子,往後随他征戰沙場,今日,是特意來向郡主辭行的。
”
淩雪有些驚訝。
當初不過一句無心之言,他竟真的放在了心上?
她道:“你想好了嗎?
當真要去從軍?
”
墨邪堅定地點了點頭,道:“嗯,想好了。
”
淩雪道:“你武功這麼高,往後一定能有所成就。
”
墨邪定定地看着她,眼眸溫柔,猶豫片刻,還是鼓足勇氣試探性地道:“不知郡主可有心儀之人?
”
“嗯?
”聞言,淩雪略顯詫異地擡眸望向他。
墨邪耳垂微紅,面對淩雪的注視,他迅速垂下眼簾,将心中那股情愫小心翼翼藏于眼底,不敢叫她看出端倪。
淩雪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xь.
他語氣略顯急切地解釋道:“郡主别誤會,墨邪隻是在想,不知他日還有沒有機會喝得郡主一杯喜酒。
”
聽到這,淩雪啞然失笑,心中不由自主就想起了聶君珩。
這時,聶君珩正拿着一袋剛出爐的糖炒栗子站在了院門口。
淩雪說想吃,他便馬上出府去買了回來。
不過,他回來後沒有馬上進去,而是靜靜站在了院門口,目光灼灼地盯着涼亭中的兩人,并将兩人的對話一字不落地聽了進去。
淩雪也沒注意到他的身影,隻若無其事地與墨邪道:“自然是有的。
”
墨邪心口一緊,像是忽然被針紮了一下。
他猛然擡眸望着她,卻還是強顔歡笑道:“是嗎?
不知郡主喜歡的人是什麼樣的人?
”
淩雪想了想,正要說話,餘光不經意一瞥,便瞧見一抹身影正朝自己走來。
一看見聶君珩,淩雪眸光一亮。
她對墨邪道:“他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