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是從我先開始,這次不如由箐箐嫂嫂先起個頭?
”
見林箐箐答應,江雨欣那如花瓣般的薄唇輕蠕,問道。
林箐箐掃向坐在江雨欣左右兩側的兩人,見秦淵與張均元沒意見,她點了點頭。
不管是第一還是第二或者最後一個,都得吟詩,所以是第幾個對她來說無所謂。
江雨欣見林箐箐答應,薄唇輕勾,眸中露出一抹狡黠。
都說好菜一般留最後,讓林箐箐先,她最後,便能叫人做個對比,比較一番林箐箐輸她多少。
她就不信,飛花令她能有秦旬幫忙作弊,吟詩她如何讓秦旬幫忙作弊。
吟詩可不是将書籍上的詩句吟出來便可,除了要自己想之外,還要平仄對得上,還需押韻還需格律,更需意境。
衆人看着林箐箐,都想瞧一瞧林箐箐能吟出些什麼來。
林箐箐端起眼前酒杯,将酒杯内的酒一飲而盡,在放下酒杯那一刹那,那溫柔的聲音便回蕩在衆人耳中。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萬裡,何處春江無月明…”
那些聽着林箐箐吟詩的大臣們,随着林箐箐繼續吟下去而神情嚴肅,眉頭緊蹙,而後崇拜地看着林箐箐。
那些大學士們的目光都集中在林箐箐身上,挪不開,連筷子上夾着肉掉到了桌上都不知道。
“可憐樓上月裴回,應照離人妝鏡台…抱歉,這首詩有些長。
”
林箐箐按照腦海裡的記憶念着,念到一半,便聽得有什麼東西倒下的聲音,側頭一看,便見得所有人都盯着她看。
林箐箐旋即住了嘴,朝他們道了聲抱歉。
方才她看着月,腦海裡便浮現了《春江花月夜》來,而後不知覺地念了出來。
“不長不長,王妃您繼續!
”
那些大臣們回過神來,搖了搖頭,迫切地催促林箐箐繼續吟下去。
他們聽過那麼多的詩,卻沒一首向林箐箐吟的這一首詩這麼絕。
“王妃且慢,容老臣将筆墨拿過來先,這麼妙的詩,可一定要記起來才是!
”
這詩,必定名留千史!
若是不記,豈不是白費了這麼好的詩,也無法叫他人觀賞到這麼好的詩。
“老臣也要抄起來,裱到家中!
”
那些大臣們激動起來,忍不住開口道,轉頭催促着在後頭伺候着的太監們趕快去将筆墨紙硯請來。
不一會,隻見那些大臣的桌前放的不再是美食美酒,而是筆墨紙硯,像極了在文試般。
有些更是挽起了礙人的衣袖,提着毛筆,直勾勾地看着林箐箐,豎起耳朵聽着林箐箐繼續念下去。
不止是大臣們沒想到,連江雨欣也沒想到林箐箐會這般厲害。
江雨欣低頭看着自己的手,驚覺地發現自己的手正抖着…
抖着?
她為何會抖?
莫不是怕會輸給林箐箐?
江雨欣心裡冒出了這想法來,但又旋即否定。
不,她不可能會輸給林箐箐,她可是京城第一才女!
張均元眸泛起精光來,宛若發現什麼驚喜般。
秦淵反是神色凝重,從剛開看不起林箐箐到現在卻有些好奇,秦旬是上哪撿到了這麼一個寶。
從這一首詩便能看出來,這所謂‘目不識丁’的農女,認識字不說,學識還淵博。
不然不可能能這麼快想出這麼一首詩。
“王妃,請您繼續。
”
那些大臣們稱呼林箐箐時,也變成了王妃跟您。
足以可見,現在他們對林箐箐是心服口服。
聽得他們的尊稱,秦旬揚起一笑,視線落在身旁嬌小的人兒身上。
恐怕他家王妃都弄不清這是怎麼一回事。
這些大學士雖瞧不上武官,也瞧不上那些目不識丁的,平日裡又高傲,但面對有才識的人,他們不止不會看對方是什麼身份,還會尊敬對方。
這也就是他們喜歡江雨欣的原因。
不過,今夜過後,這些人恐怕要将視線從江雨欣身上挪到他家王妃身上。
思及此,秦旬突然想到,他家王妃太過優秀也不是什麼好事。
林箐箐見那些大臣們沉默,卻都盯着她的樣子,便隻能将後面剩下的吟完。
在将整首詩都抄起來後,那些大臣們還舍不得放下毛筆,驚歎地看着這一首詩,也忘了這是個比賽,江雨欣等人還沒吟詩一事。
“絕,絕了,這一首詩簡直古往今來,史無前例!
”
一大學士拍着大腿,激動道,拿起抄好才紙站了起來:“一首詩将春、江、花、月、夜五種場景融合一起,由景到情描叙得淋漓盡緻,叫人不禁拍手叫好。
”
“是啊,平仄錯落有緻亦不呆闆,老臣讀了這麼多年書,寫了那麼多年的詩,還是第一次看到這般絕的詩,妙啊,妙啊!
”
又一位大臣開口,對這首詩贊不絕口。
其他人也點了點頭,同意道。
若林箐箐是個男人,他們一定會向秦帝引薦他,讓他進書庫當個小官,每日給他們作作詩也是不錯的。
若是悉心栽培,将來也一定能在朝上有一番功績。
可惜,可惜…
哎…
大臣們看了眼女兒身的林箐箐,隻覺惋惜。
對江雨欣時,他們還沒這種惋惜之情。
但對林箐箐時,他們很是惋惜。
林箐箐聽得他們這麼誇,默默地在心裡道了個歉,她方才也是覺得很符意境,才念了出來。
不過,他們說的也對,《春江花月夜》是很絕。
“永安王妃這一首詩讓臣甘拜下風,臣若是吟了詩,怕也是在王妃面前班門弄斧,所以…臣認輸。
”
張均元拱手,溫文爾雅道。
認輸他也認的坦蕩。
莫說是他,就是楊玉來了,他也得認輸。
說不定,林箐箐還會被楊玉抓去當學生。
他若此刻還吟,吟出來的詩也會被林箐箐這一首詩給比下去,到時丢臉的隻會是他自己,倒不如直接認輸,還不用被拿來與林箐箐作比較。
“本太子退出。
”
秦淵瞥了眼張均元,也道了聲退出。
這時他還開口吟詩,豈不是自取其辱?
雖認輸有損自己身份,但總比自己吟出來的詩被對方吊打要好。
江雨欣神色難看,左右瞧了眼,這兩人退出退得也太幹脆了些。
“江小姐,請。
”
林箐箐聽得兩人說退出,眸泛起精光來。
兩個選擇退出,隻要江雨欣吟了出來,由這些大臣們來投票,便能确定誰第一了。
她若是第一,那她穩賺三百兩!
“箐箐嫂嫂才識過人,雨欣自愧不如。
”
江雨欣輕咬薄唇,不甘心道。
她不甘心,但又沒辦法。
她雖自傲,但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赢不了林箐箐。
若真吟出來,她這第一才女的頭稱便要真正易主。
“哈哈,哈哈哈,旬兒果真是沒看錯眼。
”
堂上,傳來秦帝渾厚的笑聲,一看秦帝這般,便知他對林箐箐很是欣賞,也很是喜歡。
“諸位大臣,那本王便不客氣了。
”
秦旬看着那些大臣擺在桌上的銀票或抵物之類的,開口道。
話落,一旁的小太監識相地繞了一圈,将擺在桌上的銀票等,都往秦旬面前拿去。
一瞬,秦旬面前堆積了一座銀票小山。
看着這一座小山,秦旬很是滿意,那些輸了的大臣雖心疼,但也不曾說半句,也不曾表露過半點不滿。
因為林箐箐這個第一名當之無愧。
不止如此,還叫他們領教到了這麼絕的詩,總而言之,他們不虧。
“這是張侍郎的五百兩,這是王妃的三百兩。
”
秦旬從那些銀票中撥了五百兩遞給太監,由着太監交給張均元。
張均元也沒跟秦旬客氣,直接收下。
林箐箐也沒客氣,她的配方保住了,還賺了三百兩。
今日這宴會,來得可真值。
不止白吃白喝還能領銀子,更重要的是借着這些酒跟菜肴,她又有了新的思路。
“至于這些,勞煩王妃替本王保管。
”
秦旬說着,将在眼前的‘小山’推到林箐箐面前。
林箐箐睜大雙眼,有些驚訝,剛想說什麼,便見秦旬正朝她笑着,好似在說這銀子都是你的,全是你的。
見了秦旬的神情,林箐箐沒有推脫,如數全收。
她來京城,沒帶多少銀兩,若是有了這些銀兩,她便能在京城開個小鋪了。
便當這些是她向秦旬借的好了,等她賺了銀子,到時再還給他。
“那妾身便替王爺保管着。
”
林箐箐嘿嘿笑着,開口道。
那些方才還覺得自己不虧的大臣此刻神情嚴肅,思索着一件重要的事。
永安王是莊家,第一名又是永安王妃…
而永安王赢了的銀子全給了永安王妃,這般,豈不是…
他們把銀子送給了永安王,而後永安王又送給了永安王妃。
這最後赢得大滿貫的人是永安王妃,第一名也是永安王妃!
這麼一想,他們倒是覺得他們中計了…
江雨欣看着恩愛和睦的二人,指甲嵌入手心内。
“今夜,多謝諸位大臣傾囊相助了。
”
秦旬看向大臣,看着他們時都覺眉清目秀了幾分,也不像平日裡那麼讨人厭。
那些大臣們皮笑肉不笑地,不語。
狐狸,一隻狡猾的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