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林箐箐帶着江溪一大早便去了鎮上。
現在江溪恢複神智,林箐箐也放心讓他自己去鎮上逛,于是江溪去買鋼絲,林箐箐則是買些調制白菜的醬料,家裡的醬料不多,明日還能再收一波白菜,而今早她來鎮上之前去田地看了一圈,發現菜又少了,可見又有人跑她田裡頭偷菜。
林箐箐輕歎,這賊她勢必得抓住才行。
林箐箐提着籃子往鎮上賣醬料的地方去,一路上便見不少人提着籃子邁着大步往從身邊跑過。
原林箐箐是不感興趣,但耳邊傳來一道聲音:“還不快走,等會慢了米就沒了!
”
“哎呀,快什麼呐,那白家既贈米,那鐵定是足夠的!
”
被催促之人腳步慢悠,一定也不着急。
一聽贈米二字,林箐箐停下腳步,雙眸泛光。
白家贈米?
盡管一想就知這是為了前幾日白家管事闖她家的事作秀,但贈米,白給的不要白不要!
林箐箐轉身,邁着步子跟在衆人身後往白家贈米的地方去。
一到現場,面前便是不見盡頭的長隊,有些你擁我擠甚至大打出手,生怕排在後頭米都贈完了,白家的家丁在一旁喊着,先是叫他們規矩排隊,但那些人不聽,于是乎,幾個家丁聯手将不聽勸的人都架走。
衆人見這場面,也都老實地拍起了隊,不敢推搡更不敢離開半步,生怕離開就錯過。
面前四條長長的隊伍,林箐箐随便挑了一條人少的排,前邊拿了米的乖乖地離開,上邊的人往前一挪,後邊的人便往前進一步。
“白家可真是大善人呐,今便哪行都不好做,不好混,這米贈得及時。
”
“是啊是啊,有這些米,也能溫飽兩頓。
”
眼前等着的人滿臉笑容開口,所說的都是誇白家的。
林箐箐勾唇,白家這米确實派得好,前幾日她來鎮上時衆人還說着白家人虛僞,表裡不一,如今又道白家是善人。
白家此舉,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贈米能叫那些人忘了先前的事又能挽回一波名譽,不管怎麼想都不虧。
不過,與她也沒關系。
隻要白家不将注意打在她的田地上,她與白家便沒什麼恩怨。
林箐箐将手藏進衣袖去,縮着脖子,時不時踮起腳看着前面的隊伍,耐心等着。
周圍人也是耐不住寂寞的人,一聚一起,不管認不認識便開口聊最近桃花鎮内的事,自來熟得很,林箐箐安靜聽着。
顧家内。
顧朝聽着下人禀告時,大手拍桌,桌上的茶杯震蕩發出輕微的聲響。
顧朝那張俊朗的臉微變。
“我就知道白元這隻狐狸沒安好心,走着,你們随本少爺去一趟城南。
”
顧朝昂首挺胸,手上的扇子啪嗒一聲打開,盡管是冬日卻還輕輕煽着。
“少爺,老爺吩咐今兒個您不能靠近城南那地兒,這…這要是被老爺撞見的話,恐怕…”
家丁為難道。
顧朝冷瞥身邊彎腰的家丁,合上扇子,敲在家丁頭上:“老爺老爺,别忘了你是本少爺的人!
本少爺問你,城南那是誰的地兒?
”
顧朝一副恨鐵不成鋼問。
家丁撓頭:“是咱們的地盤,咱們的米倉,米行都在城南那邊。
”
“這不就是了,他白家贈米不設在自己米倉外反設在咱們城南的地盤上,今日我爹帶那位貴人也是去城南,他白元此舉是想挽回自己聲譽再做給那位貴人看呢。
”
顧朝冷笑,他就是再笨,那也能看穿白元想的是什麼。
他可不能讓白元得逞!
“做給那位貴人看?
那貴人就是看了又能作何?
”
家丁撓頭,被自家少爺繞得想不通,稀裡糊塗地。
“笨,當然是…算了,你這木魚腦袋也聽不懂,走着,砸場子去。
”
話到嘴邊又止住,顧朝邁着大步離去。
聽聞白家前幾月招待不少從京城來的人,其中便有幾個身份地位不一般的人,江巡撫來,他做樣子,還能是為什麼?
為的不就是想搭上朝廷這條船,想滲入官場之中。
家丁驚愕地看着顧朝的背影,驟然覺得他們家少爺是中邪了。
若是以往,吃喝玩樂他拿手,那腦子就跟生鏽一樣哪可能會思考這種複雜的事,但自從去了溪水村回來後,這腦子好像變靈活了。
真是奇了怪了。
家丁沒多思考,屁颠屁颠地跟在顧朝身後。
得罪他家老爺可能是一頓罰,但得罪他家少爺,那可能會要了他們小命。
顧朝熟絡地踩在牆旁的假山上,手抓着從牆外冒進來的樹枝。
一踩,一躍,輕松從顧家爬到外頭去。
.
他爹既給他身邊之人下了命令,那看門的家丁們定也收到命令,他隻能爬牆出來了,免得又被抓回去。
不過…
林箐箐還真是聰明。
白元如今做的一切,林箐箐早提醒過他了。
隻是林箐箐說的模糊,隻道白家肯定會有所行動,他一定會做一些挽回聲譽的事,比如贈東西…
城南内,林箐箐期盼地看着前方排着的十來個人,又看向從她身側走過的人,隻見白家家丁提着大半袋米,一臉滿足離開。
林箐箐挑眉,咦了聲。
直到那抹背影在人群内消失,林箐箐才回過神來,而在自己面前的人剩。
林箐箐心裡雀躍,白米對她們來說不便宜,吃了好幾日的荞麥面如,如今總算能吃到白米了,心裡自然高興。
若是領了白米,她就忍痛買些肉來,給江溪炖點肉吃,補補身子。
想到這,林箐箐嘴角揚起一笑。
然在前面的人都領完輪到林箐箐時,隻見派發大米的白家家丁朝着林箐箐揮手,趕着道。
“大米派完了,明日再來吧。
”
林箐箐的視線繞過眼前的家丁落在身後,隻見方才那個離開的白家家丁又回來,手上抱着半袋米。
見林箐箐一直盯着後面看,大抵是做賊心虛,家丁擋在林箐箐面前,兇神惡煞嚷嚷道:“看,看什麼看!
去去去,大米都派沒了,都散了都散了。
”
林箐箐蹙眉,嘴角笑容消失:“方才我從後面看至少還,怎這麼快就…”
“就算剛才米也擋不住你們這些餓死鬼要。
”
家丁揮手趕着,語氣不善。
大冬天地他們在這陪着他們挨凍受冷,可真是折磨人。
身後那些人一聽,不滿了。
他們排了這麼久,在這挨凍挨餓就等着領米,才派發了多久米就沒了,還叫他們明日再來,這不是耍他們嗎?
一瞬,後面的人不滿嘀咕起來,聲音越來越大。
特别是聽得家丁們罵他們是餓死鬼時,心裡就更氣了。
“莫要忘了贈米的可是你們白家自己提出來的,怎就道我們是餓死鬼,弄得好像是我們逼迫白家贈米一樣。
”
身後,一老頭兒嚷嚷道,雖年邁,但聲音洪亮,引得那些人不由得往這邊瞧。
“我說的餓死鬼不是那意思,你這老頭别添油加醋,壞我們白家名聲!
”
家丁也知自己身處白家,白家名頭往外說旁人想起的都是大善人三個字,他們可不能給白家抹黑。
若方才那老頭這話在往外傳,他們的下場就怕會與前幾日的白管事一樣。
一想到白管事,那幾人心有餘悸,白管事挨了***個闆子,屁墩兒都血肉模糊,還請了大夫去瞧,花了不少銀子,昨日才能下床走路。
“米是真
的派完了,還是你們白家舍不得派發大米呢?
若是舍不得便直說,怎設了這麼個噱頭糊弄我們。
”
林箐箐看着抱着半袋米又準備離去的白家家丁,眸一冷,開口。
身後的人附和着:“對,說得對!
玩我們呢!
”
眼前矮小又兇神惡煞的家丁怒瞪了林箐箐一眼,打量着。
穿着粗布麻衣,衣服又縫補了好幾個口子,頭發上隻戴着個木簪子固定着,瞧着穿的衣服跟這樣兒,家丁們立即知道林箐箐就是鄉下人,土包子。
這種人,最好對付了。
“白家是發善心贈米,可不是叫你們來這撒潑的,米沒了就是沒了,你們再嚷嚷那也是沒米了!
”
“你們來得晚領不到米可别往我們身上撒氣。
”
家丁語氣軟了些,反指責是他們來得晚所以沒了米。
林箐箐呵笑一聲,仿佛聽到什麼笑話般。
“白家若是真發善心,那為何又要叫你們私底下将米都運走?
”
林箐箐冷笑,視線落在抱着米的家丁身上,眸光微變。
白家家丁神色煞變,沒想這人這麼精明!
“哎,這人我方才見過,他來兩趟了!
”
“我也見過,我見過已經三趟了!
”
那些人一瞧抱大米的人,連連道。
隻因他是白家的人,所以見他來回都無人關注,現在回想起來,每次他走時手上都抱着半袋米,回來時手上隻有袋子。
顯然,這是将米都拿走了。
一瞬,排隊的衆人不滿,那人見狀想邁開步子逃走,卻被幾個排隊的粗的大漢攔下,如提着小雞般将他提起。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
”
家丁臉色煞變,腳離地蹬着,扭了扭身,一個不注意手上抱着的袋子掉落地上,白花花的大米漏出,衆人見狀,跟餓狼般擁擠搶着。
方才朝林箐箐兇的家丁見狀,抄着家夥上前,嗓子比方才大了幾分:“住手,都給我住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