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箐箐與江溪兩人從昨兒開始忙上忙下,到了今日,林箐箐把做好帽兜樣闆送去鎮上給柳顔。
柳顔在拿到樣闆後,先是試試了下,而後一愣。
這帽子一戴在頭上除了能暖頭之外,左右兩邊還延伸出可以裹着耳朵,雖這顔色花花綠綠地,但反而豔而好看。
“就按照這個做,不過除了大人,還要做一些小孩用的。
”
林箐箐緩緩開口。
大人們對自家小孩,向來是舍不得節省,比起大人,小孩更是她們的主市場。
“好嘞,我知道了。
”
“箐箐姐,你來看看,這幾個都是我找來的繡娘。
”
柳顔突然想到什麼,拉着林箐箐的手往屋裡頭去。
屋裡頭,早有一堆上了年紀的嬸子坐在那聚在一起唠叨。
見得柳顔來了之後,那些人興奮問着:“小顔,你說的東西整好了嗎?
我們可以開始了嗎?
”
一人迫不及待詢問,柳顔點頭:“好了好了,在這呢。
”
柳顔說着,将手上的東西遞給眼前的嬸子,那些嬸子們在看到這新奇的玩意兒時,哎喲一聲,誇了起來:“我活了大半輩子還沒見過這麼奇怪的東西呢。
”
“雖做工有些粗糙,但真獨特。
”
那些人圍在一起,一人一句讨論着,對于這冒兜評價很高的,卻看不太出這是什麼東西,隻是摸着手感挺不錯的,裡頭還夾着一層棉。
聽得這些人說的話,林箐箐莞爾。
任誰都喜歡自己親手做的東西被人誇獎。
柳顔湊近林箐箐身邊,壓低聲音道:“她們都是住我隔壁的嬸子,雖繡工可能比不上繡娘好,但平日裡縫縫補補也是一流,都是在家閑着的,工錢也比外面到繡娘還低,聽到她們這年紀還能賺銀子,都是自願來的。
”
“嘴巴雖不算嚴實,但她們也不知縫這玩意兒是什麼,就是要仿照我們,估計得過個幾日才能緩過來,但過幾日後,我們的成品早好了。
”
柳顔一一跟林箐箐彙報。
她們兩現在是合作狀态,肯定要知無不言,互相信任。
“嗯,你做事,我放心。
”
林箐箐輕嗯一聲,對柳顔做事放心得很。
“我昨兒晚上又去進了一批布,那十兩銀子挪了一半去進布,剩下的準備到時給她們發工錢。
”
“我不會寫字,所以隻能口都與箐箐姐你說一說。
”
柳顔繼續道,這銀子花在哪,花了多少,都得跟林箐箐說清楚。
“不會寫字?
那你可想識字?
”
林箐箐低頭,看着比她小了半顆腦袋的柳顔問。
柳顔年紀還小又是個商人,若是不識字,将來肯定會吃虧。
“我…不想!
”
提起識字時柳顔眸中泛起一抹精光,但嘴上又否認着。
一看她這樣,就知她是想的。
林箐箐默默将此事記下。
“明日我要與我相公拜堂,你可要過來喝杯喜酒?
”
“拜堂?
”
柳顔蹙眉,不懂意思。
“嗯,先前拜堂隻是貼了兩喜字,喝了交杯酒,雖禮成了,但卻不正式。
”
“所以又補了一個。
”
林箐箐耐心解釋。
“我去我去!
”
柳顔睜大雙眼,激動喊道。
“那明日可一定要到場。
”
林箐箐莞爾,見着那些嬸子們拿着布開始做起來時,林箐箐放心不少。
随後,林箐箐去買了些東西,又折回了家中。
對于這次拜堂,她心裡也是盼着的,畢竟…
這一次是她與江溪正式成親。
林箐箐腦海裡回蕩着先前江溪說的,喜歡現在這個她。
難道…
江溪是察覺出什麼了?
林箐箐心裡咯噔,一抹疑問冒起。
“娘子,你在門外頭作何?
”
屋内,一抹身影映入林箐箐視線中,富滿磁性的聲音響起。
林箐箐回過神來,上下打量江溪。
隻見他一身灰色長袍,墨發高束,看起來爽朗不少。
不過,不管穿什麼衣服都很适合他,甚至他身上有股獨特的氣質。
就是他拼命想隐藏,都藏不了的氣質。
算了,就算是察覺了,他不問,她便不提。
旋即,林箐箐釋了懷,邁着盈盈步伐走到江溪身邊,見着江溪拿出囍字貼在門上時,眉眼彎彎。
“這是我昨兒在街上買的,漂亮嗎?
”
江溪認真又仔細貼着,生怕貼歪了。
“漂亮。
”
林箐箐點頭,除了貼了囍字之外,連挂在門外的燈籠都換成了新的,彤紅彤紅地,燈籠上也貼了個囍字,門也重新刷了一遍,整個屋變得嶄新。
“嫁衣方才已經送來了,娘子可要試一試?
”
江溪貼好,看向林箐箐,詢問。
“好。
”
林箐箐臉微紅了幾分,弱弱地回答了句。
嫁衣,她這輩子都沒穿過這東西。
“走。
”
江溪拉起林箐箐的手往屋内飛奔而去,似他很想看林箐箐穿嫁衣一樣。
從外頭路過的人看着林箐箐家門口貼着囍字,臉上露出一抹羨慕,更羨慕人家能住大屋子裡。
有人歡喜有人愁,林箐箐這邊喜事連連,但林家那邊卻哀愁連連。
先是林修還沒踏入學堂考試便被楊玉下令逐出學堂,如今這桃花鎮裡頭其他學堂也不敢收林修,林修現在隻有兩條路,一是考秀才,二是去外頭找份工。
家中自習考秀才,一路往上考,。
若是不考,便隻能去幹點苦力活或尋個賬房先生的活,雖賺的不多但也不累人。
而趙氏與林修二人,都心比天高,隻想讓自己兒子繼續埋頭苦讀,等着明年的秀才開考。
與林修比起來,林望更慘。
收賬時收撞到了城北的地頭蛇,王安那是仗着自己在知府裡有親戚所以肆意妄為,但城北那位是真的地頭蛇,就是曽蔡去了,也得敬個幾分。
林望撞了人家還不識趣地叫人賠償還叫嚣着要人道歉,于是被對方打了一頓,林望的老闆聽得林望惹了地頭蛇,當場将人辭了。
如今林望不止惹得一身傷,連平日裡安穩的工作也丢了,現在還躺床上下不來。
姚氏日日以淚洗面,哭得跟奔喪似地。
林老太那頭也不安甯,自從知道林箐箐買了大屋之後,那是越看自己家越覺小,天天在幾個兒子跟老伴面前道大屋子多好之類的,聽得幾個兒子都對她避而不見。
如今旁人道起林箐箐,林老太就跟臉上沾了光一樣,一口承認那是她孫女,她孫女厲害。
“林嬸子,那是你孫女,但人家成親好像沒來請你啊。
”
一嬸子站在林家門口,譏笑道。
“誰說是她孫女了,上次不都跟林箐箐斷了關系嗎?
人家箐箐都叫着她老嬸,哪還是奶奶。
”
一人路過,連忙糾正。
村裡就這麼大,一旦發生點什麼事是人盡皆知。
上次林老太揚言要跟林箐箐斷絕關系後,不到第二日他們便都知道了。
先前都覺着林箐箐傻,斷了跟家裡人的關系,以後遇到事沒娘家人撐腰,沒人幫忙。
但現在看到林箐箐一口氣買了大屋後,她們覺得傻的是林老太她們。
好好一個搖錢樹,說趕走就趕走。
要當時不趕,這會兒林老太早能搬去大屋裡頭住了。
人都一個性,看着别人過着好心裡不舒坦,見了人不好,他們心裡開心得很。
林老太臉青了幾分,看着那多嘴的鄰居,嚷嚷道:“我那是開玩笑的,怎還當了真!
”
“我親孫女成親,怎可能會沒邀我,她肯定是先與你們說,再隆重地上門與我說一聲,就跟上次一樣。
”
“這還沒到成親時候呢,還有時間,她一定會上門的,今兒個我就在這等着!
”
林老太叉腰,自信滿滿道。
“明日就是她們成親之日,這會兒天都快黑了,要真想讓你去,早上門了,哪會等到現在。
”
那人嘲諷着,看着林老太就跟看小醜似地。
林箐箐想不想請林家的人,這不一目了然的事嗎?
也就林老太還眼巴巴等着。
但見得眼前之人笑嘻嘻地,林老太氣勢不輸半分。
“我是她親奶奶,她的家人,成親哪有可能不請娘家人給她撐腰的!
我們就是直接去,我家箐兒都會開心。
”
林老太親昵喊着林箐箐的名字,那兩鄰居互相看了眼。
先前還一直喊着林箐箐是衰女仔,這會兒見林箐箐發了,改口直接叫箐兒了。
都說女人變臉快,這老太太變臉也挺快的。
“明兒你們就睜着眼睛好好看着,看我到時會不會出現在席子上!
”
林老太指着那兩人怒罵道,那兩人互相看了眼,隻覺林老太瘋了一樣,邁着大步趕緊離開,生怕被罵。
林老太罵起人來彪得很,她們這張嘴可沒她這麼會說。
“這群人就是見不得好,我那話是開玩笑,箐箐還是我孫女!
就是口頭說斷,那身上也留着我們林家的血,姓也姓林!
”
林老太叉腰,見那兩人身影消失在眼前,才消了幾分氣。
當然,林老太也有些後悔,那日壽宴之後,林箐箐說月底要離開溪水村那間屋子,她第二日就讓她家老四去外頭吆喝,看看誰要租,這會兒林箐箐都搬進大屋裡住了好幾日了,溪水村那間屋還租不出去。
要想租出去,那租金得比原先少個一半左右。
收了那麼多年的高租金,突然要讓她低價租出去,她這心裡落差得很。
越想林老太越覺自己嘴巴欠,當時要不讓林箐箐搬出去,現在還有銀子可收。
現在好了,租不出去也賣不出去,那屋子空着沒用了。
轉頭回了屋,一回去便聽到林望屋裡頭傳來姚氏的哭聲。
哭得林老太心煩:“還煩不煩啦,人還沒死哭得跟奔喪一樣,好的都給哭壞了。
”
“再哭,再哭我把你舌頭剪下來!
”
“咱們箐箐明日可還有成親呢,可别哭慘了。
”
林老大的大嗓門從嘴裡傳出,屋裡頭的姚氏閉了嘴,不敢哭出聲。
“真是晦氣。
”
林老太嘀咕着,轉頭回了自己屋,關上門。
林望躺在床上,一動也不能動。
姚氏抽泣,手帕抹着眼淚。
“還咱們箐箐,那是咱們家的人嗎?
人家都不稀罕,她還這麼巴結着。
”
“這老不死的,也不看看現在躺在床上的人是誰,那可是她的親孫子,現在反顧着林箐箐。
”
姚氏嘴裡咒罵着,眼眸布滿怨毒。
要她說都怪林箐箐,林箐箐一搬到溪東村來,她們家就先後出了事,肯定是林箐箐克她們,給她們招了黴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