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被人拽住衣領,其他人往櫃台内跑去,不顧小二們的阻攔,搶着櫃子裡的銀子,如瘋了般前後不顧。
頓時酒館被圍得水洩不通。
“退錢退錢!
”
掌櫃看向櫃台旁,一見那些人拿着自己的銀子,如要了自己命般。
“銀子,那是我的銀子,你們這群強盜,小偷!
”
掌櫃沙啞喊道,但聲音卻被淹沒在吵雜之中,無人聽他說話。
先前他們喝的酒肯定也是兌了水的,用兌了水的酒賣出高價,黑心地賺着他們的銀子,如今被拆穿,那不得将銀子退回來?
若是不退,他們噎不下這口氣!
一壇三杯醉一兩銀子,兌了水的三杯醉也就幾錢銀子。
算一算,這一年得從他們身上賺多少銀子!
林箐箐左右看了眼,被那些人擠出門外,連連後退。
眼掃向快上轎的顧朝,黝黑的眼泛起精光,低頭看了眼手上抱着的野莓酒,頓時做了個決定。
邁着大步往顧朝那邊跑去。
“顧少爺,請留步!
“
林箐箐剛想靠近,顧朝身邊的家丁們便将她攔住,兇神惡煞盯着她。
顧朝打量林箐箐,叉腰,自戀道。
“想當我顧家少奶奶的已經排到九萬九千九百人了,你若想,領着号排着吧。
”
對他來說,但凡是靠近他的女人,就是為了當顧家少奶奶,這種女人她是見多了,騙不過他的!
“顧少爺誤會,我不是來領号的。
”
林箐箐搖頭回答。
這一番回答讓顧朝多看林箐箐一眼。
“方才顧少爺在酒館裡說的話我在外面聽了些,這掌櫃的真是可惡,心肝真黑就不說了竟還讓顧公子在他人面前丢了臉。
”
林箐箐咬唇,替顧朝憤憤不平道。
“我這有能讓顧少爺掙回面子的辦法,不知顧少爺可願聽一聽?
”
黝黑的雙眸如狐狸般看着顧朝。
顧朝一聽能掙回面子,有些心動。
他與白元認識的朋友都是互通的,所認識的朋友都是些家世較為顯赫之人,在桃花鎮上也有頭有臉,在那些人面前丢了顔面等同于直接丢了顧家的臉,如今那些人都背後嘲笑他,顧家竟窮到顧大少爺竟喝兌了水的劣質酒。
他爹今早也因此事将他臭罵一頓,還罰他閉關反省。
他越想越咽不下這口氣,才叫他娘偷偷地将他放出來,帶着家丁們來砸場子。
如今場子砸了,可這面子還沒掙回來,他正煩着怎麼做才能讓那些人不再提此事。
“說,若說不出個好辦法來,休怪本少爺無情!
”
顧朝冷聲道,等着林箐箐說下文。
林箐箐莞爾輕笑:“辦法便是我手上的酒。
”
“又是酒?
莫非又是兌了水的?
又想糊弄本少爺?
”
顧朝低頭一看,林箐箐手上捧着的壇子小且粗糙,表面還裂了一道小縫,光是看這壇子都覺是劣質酒。
“整個桃花鎮誰人敢糊弄顧少爺您,這酒與普通的酒不同,若是喝上一杯便想喝第二杯,若顧少爺不信,大可買一壇回去試試,保管您喝完還想喝。
”
林箐箐拍了拍手上的壇子,解釋。
“這小破壇子怎麼看都不像是什麼好酒。
”
顧朝滿臉寫滿不信,臉露出一副嫌棄道。
就這壇酒真擺到他那些朋友面前,估計還沒嘗都會被嘲笑。
“雖我不像胡老那般厲害,但也喝過不少酒,就沒見過像這酒這麼寒酸的壇子。
”
顧朝吐槽道,若非林箐箐說這是酒,他還以為是從哪挖出來的破爛壇子。
林箐箐低頭一看,原是想誇一誇壇子,但一看,呃…
确實挺寒酸。
她家沒酒壇子,便隻能拿着腌制鹹菜的壇子洗一洗當酒壇子用。
雖以前腌制過鹹菜,但她是洗幹淨才裝了酒,可以保證裡頭隻有野莓酒的味道,除此之外,沒其他味。
“壇子越破舊,越證明是好貨,不是有句話叫做金玉其中敗絮其外嗎?
”
林箐箐忽悠道,顧朝呢一聽這話,雙眸發亮,大手一拍。
林箐箐心裡一驚,誤以為顧朝是知她在忽悠他,心裡捏了把汗。
這話該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才對。
“昨日教書先生說過!
”
顧朝開心道:“這話本少爺知道意思,看東西得不能看表面,得看裡頭的東西!
本少爺說的可對?
”
顧朝說完,一臉嘚瑟,仿佛在說快誇我般。
“就是這樣!
”
林箐箐附和道。
顧朝說的雖糙,但道理是對的。
顧朝神采飛揚,頓時覺得自己很厲害。
若是教書先生知他将他說的記住還能道出意思,肯定要感動壞了。
待回去後,他定要與他娘彰顯嘚瑟下,自己學有所成了!
見顧朝高興的樣子,林箐箐抓緊道:“顧少爺,這酒我也不多,外頭更是沒有,若您拿出去,便是獨一無二,比什麼十年女兒紅稀有多了,不止味道酸甜,還能解膩還有美顔的功效,若是給家中女子喝也是極好的。
”
“若是冰冷喝下,入喉酸甜而後是辣口,若是溫熱喝下,便會有一股醇香的甜味。
”
林箐箐極力誇道。
顧朝眯眼,打量着林箐箐手上的酒。
“真有你說的那麼好?
”
“自然。
”
林箐箐勾唇一笑,回答。
手擰開酒壇蓋,一擰開,酒味飄香,味道不像其他酒那般反有些奇特,令顧朝有些相信林箐箐說的話。
“這酒是我親手釀制的,外頭也沒這酒,顧少爺買回去嘗嘗鮮也不虧。
”
林箐箐見顧朝一直盯着壇子,繼續道。
打鐵要趁熱,何況是賣東西。
“多少銀子?
”
顧朝挑眉,打量林箐箐,詢問。
林箐箐說的也對,若真是新鮮玩意買回去嘗試一下也不虧,何況他喝了那麼多酒,就沒喝過什麼酸酸甜甜的酒,而且這味道聞着好像還挺不錯的…
“一兩。
”
林箐箐頓了下,而後報了個價,雙目打量顧朝,顧朝伸手摩挲着下颚,思索着。
林箐箐見顧朝猶豫的樣子,剛想開口降價,旋即聽得顧朝拍手:“便宜。
”
林箐箐睜大雙眼,不可置信看着顧朝,顧朝一臉便宜的樣子倒讓她陷入懷疑中。
難道她這酒真賣便宜了?
原本她隻想賣個幾十錢銀子,但看眼前之人是顧家大少爺,才大膽地報個一兩,給顧朝留個砍價的空間。
誰知顧朝連砍都不砍一下,這讓第一次賣東西的林箐箐反有些不知所措。
“給錢。
”
顧朝大手一揮,身邊的家丁掏出錢袋子,大方地拿出一錠銀子給林箐箐,隻是那張臉依舊兇神惡煞,林箐箐拿着銀子的手微微顫抖着。
這是她第一次拿到這麼多銀子…
另一個家丁接過林箐箐手上的壇子,低頭一看,不管怎麼看都覺普通。
林箐箐感激道:“謝謝顧少爺。
”
“謝就不必了,待本少爺拿回家嘗一嘗,若是不好,今日雲酒館的下場便是你的下場。
”
顧朝叉腰,嚣張道。
“我哪敢糊弄顧少爺您,你放心,這酒您絕對合口。
”
林箐箐打包票道。
說罷,顧朝鑽入轎子内。
轎夫們擡起轎子,林箐箐目送顧朝離開。
低頭,看着手上的一兩銀子,林箐箐激動不已。
這一兩銀子,對她來說,能買許多東西,也能讓她們一月不用愁。
除了買些米還有菜之外,還需買…
林箐箐心裡盤算着,眼落在一旁的棉上,雙眼泛起光芒。
江溪身上的衣服也該換一換了。
外面買的太貴,便隻能自己動手做,所以要先買布匹與粗棉。
布匹,粗棉…
林箐箐呢喃,往一旁賣棉的攤子去。
棉有些發黃不是真正富貴人家用的棉,而是從好棉挑選出來的粗棉,價格比棉便宜許多,至于保暖程度,與棉一樣,就是髒了些。
雖髒,但奈何價格便宜,所以稍稍有些銀子的,都會選擇用這種棉來做衣服,借此來彰顯自己身份。
反正是裹在布裡頭,好棉壞棉,誰看得出?
當然,她看重的是保暖。
“老闆,這棉怎麼賣?
”
林箐箐走過去,捧起粗棉。
“三百文。
”
老闆掃了眼林箐箐,見她穿着粗布麻衣,怎看都不像能買的起粗棉的,不客氣道。
對他來說,買得起他家棉的才叫客人,這種買不起随便問問的可不是。
反正與他們多費口舌,他們也買不起。
“一百五十文賣我如何?
”
林箐箐輕摸着棉,摸起來是柔軟,若塞衣服裡頭肯定暖和,但這價格卻有些貴。
“一百五十文?
你瘋了?
一百五十文能買我這些棉?
小姑娘,你若是不想買便不要打擾我做生意,我這棉貴着呢!
”
攤子老闆一聽林箐箐開口,差點破口大罵。
三百文的東西這小姑娘一砍砍個一半,叫誰不生氣。
林箐箐瞥了眼棉:“這棉不止發黃,您看這還有蛀蟲,甚至還有沙子在裡頭。
”
“最近也沒下雨,照理說不該有蛀蟲才是…這些棉…老闆您放許久了吧?
”
“都說舊棉不如新棉,若是一百五十文不賣,那我也不強求。
”
林箐箐努嘴,呢喃,将這棉的劣處都挑了出來。
路過的人聽得林箐箐這話,不僅多掃了兩眼攤主,再看向他家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