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外面天灰蒙蒙,還有幾分涼意。
林箐箐窸窸窣窣地打開門縫,蹑手蹑腳地從門縫鑽出,手弄了弄包袱,踮着腳尖,輕聲地往外走。
她要趁着江溪不注意時,離開這裡。
她原以為江溪最多是個京城的官,但卻沒想到他便是永安王,現如今她算是明白為何當初看到皇榜那一刻,江溪會與她說找永安王便有銀子。
那是因為永安王就在她身邊!
江溪是秦旬,秦旬是永安王。
這也就意味着江溪會回到京城,而她這當娘子的也要跟他一同去京城,一旦回京城,便會被抓去當王妃。
而她更習慣閑雲野鶴、悠閑自在、而不是被那京城的規矩給束縛,而且…
然,就在林箐箐打開大門時,便見得方才還在屋裡頭睡着的江溪站在門外,雙手環抱,似在等她。
“不,不可能,我不是…”
林箐箐睜大雙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江溪。
她今日在晚飯中下了能讓江溪熟睡的藥,知江溪練過武,她還特意多加了量,江溪方才還睡得死死地,怎可能會…
旋即,林箐箐明了,江溪是裝暈的。
“娘子五更天便起來,莫非是知今日廟會,特意起早起來準備?
”
江溪鳳眸微眯,看着林箐箐提防的模樣不禁覺得滑稽又覺可愛。
“咦,還帶包袱?
看起來不像是為了廟會而準備,難道娘子舍不得為夫被陸時與燕将軍架回京,想帶為夫遠走高飛?
”
江溪故意開着玩笑道。
林箐箐挑眉,看着江溪這副隻老狐狸般的眼神。
她怎覺得,現在才識清江溪的真面目…
而且,什麼叫架回去,這話說的跟被威脅一樣。
他是永安王,秦國的王爺,百姓眼中的不敗戰神,他必須要回京,不可能跟她遠走高飛。
“這,我若說是散步,相…王爺信嗎?
”
話到嘴邊,林箐箐旋即改了口。
江溪聽得王爺二字,劍眉輕佻,那張妖冶的臉上顯出一抹不悅。
江溪邁着步子,到林箐箐身邊,粗粝的手抓起林箐箐那纖細的小手,似想通過這舉動将她拴在身邊。
“娘子自知我身份之後,便對我疏離得很,難道我成了王爺後,便不是娘子的相公了嗎?
”
“還是說,娘子想抛下我了?
”
江溪說到抛下二字,那雙深邃的眸中露出一抹委屈與失落,像極了一隻随時會被抛棄的小狗。
這般模樣,讓林箐箐想到她剛來這裡,原想把江溪送走時,江溪那副乖巧而可憐的模樣。
那時的江溪,也如現在這般眼神。
“你先前是裝的!
”
林箐箐瞳孔微收,驚訝地看着江溪。
她沒想到,她一個大夫竟也被江溪的演技給蒙混過去了。
江溪鳳眸微眯,眸中映着林箐箐這幅可愛的模樣。
“嗯,裝的,但想留在娘子身邊卻是真的。
”
江溪輕嗯一聲,聲音溫柔而撩人,連眼眸也布滿真摯。
“唔,我不是想抛棄你,隻是…”
林箐箐為難道。
“隻是我如今無權無勢無背景,空有相公的寵愛,縱是跟着相公一同回京,當了相公身側之人,相公亦會被那些人戳後背、會被那些人嘲笑。
”
“我隻是想…想等我将産業就做起來,等我有了能站在你身邊的資本後…”
林箐箐擡頭,黝黑的眼看着江溪,與他解釋。
被束縛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她怕她的身份會給江溪帶來不便。
所以,她想等到産業做大,有資格站在江溪身邊之後,再回到江溪身邊。
“所以,相公願意等我嗎?
”
林箐箐仰頭,詢問。
“當然,若是不願等也無礙,到時若相公身側有了别的女人,便請相公給我一紙休書便可。
”
林箐箐見得江溪沒回答,繼續道。
隻是說出這話時,心裡有些苦澀。
江溪的身份,注定他不可能隻有她一位娘子,但她打從心裡接受不了與别的女子一同分享自家相公,所以…
若到時江溪身側有了其他女子,她會祝福他們。
林箐箐話一落,一道勁兒拉過林箐箐,令的林箐箐撞入眼前之人懷中。
江溪溫柔一笑,低頭,開口:“除了娘子,我眼中又怎可能容得下她人?
”
早在他喜歡上林箐箐時,他眼中哪還容得下别人啊。
莫說身旁有了别的女人,在對方有苗頭時他便會直接将苗頭掐滅,讓對方想都不要想。
他想要的,隻有林箐箐一人。
“他們若是嘲笑,那是他們眼瞎,見不到娘子的好。
”
“在我眼中,娘子是世上最好之人,比京城内任何一個大家閨秀好上千倍、上萬倍,猶如明月,誰也比不上你。
能遇見娘子、是我三生有幸,前世修來的福分。
”
“娘子若想做生意,去了京城亦可以做,我定不會攔你半分,而且,京城可是人流最多又是秦國最富庶的地方,那裡的人出手闊綽,若是在那做生意…”
江溪低頭,蘊着秋水的眸映着林箐箐那副雙眸放精光的模樣。
他就知道,提及銀子,他家财迷小娘子便會跟變了個人似地。
江溪說得對,京城富庶,能賺銀子的機會大把!
桃花鎮富人并不算多,大多數都是普通消費水平,所以她賣的東西價格會低些。
同樣的東西,在京城内,卻能賣出高好幾倍的價格!
林箐箐心裡想着,心裡蠢蠢欲動,恨不得能去京城内大幹一場。
“不過…娘子可能不知,本王府中有一個珍寶閣,珍寶閣裡頭的東西,能買下好幾座城池…”
“所以,等娘子這種事,我無法答應。
”
“因為我無法忍受與娘子分離這件事。
”
江溪開口,煞是好聽的聲音傳出。
呼出的氣息拂過林箐箐耳旁,溫柔且深情地看着被緊固在懷中的林箐箐。
他無法忍受,與林箐箐不見面這件事。
林箐箐頓住,擡頭看着江溪那炙熱而溫柔的眼。
“你,你剛剛說什麼城池?
”
林箐箐弱弱問,她剛剛好像聽到了,他能買下好幾座城池?
這,這得多富有?
“我府内的有一座金山,一座銀山,足夠買下好幾座城池。
”
江溪見林箐箐這幅驚訝的樣子,耐着性子溫柔地重複了一遍。
林箐箐沉默。
若是這般,她就是将鋪子開滿整個京城,每個鋪子都盈利,也要個三年五載才能比得上江溪…
這般,那确實等同于不再見面。
“我秦旬在此亦對天發誓,身側除永安王妃外,再無他人。
”
“而永安王妃,僅此眼前一人。
”
江溪薄唇輕蠕,眸中布滿秋水,舉起三根手指對天發誓。
這是他對林箐箐的承諾。
“箐箐,留在我身邊吧。
”
江溪低頭,喊着林箐箐名字,等着林箐箐的答案。
林箐箐眼眯成月牙兒形,手環抱住江溪的腰,回答道:“嗯。
”
江溪這一席話說得赤誠,她若是再不回應,豈不是負了他真心。
她想走,隻是怕自己身份會讓江溪難堪。
但江溪既不在意,她又怎會在意?
江溪聽得林箐箐的回應,眉開眼笑,仿佛沒有什麼比這一句恭敬不如從命更令他開心的事。
江溪俯身,就在想吻落林箐箐那柔軟的唇時,暗處一道細微的咳嗽聲響起。
咳咳。
這一聲音,令得江溪停下動作,與林箐箐齊刷刷地看向身後。
隻見,黑漆漆的草叢内,站滿了一排人,為首的是燕長青與用手擋住眼,手指還開了縫隙正看着他們的陸時,以及…
燕長青從京城内帶來的兵…
“燕長青,你是不是沒媳婦便嫉妒了?
關鍵時刻咳嗽什麼?
”
陸時瞥了眼燕長青,若非燕長青,他現在就能看到激動人心的場面了!
這殺千刀的,真沒點眼勁兒!
燕長青:……
咳嗽是他想憋就能憋得住的嗎?
他沒媳婦怎麼了?
說得他有媳婦似地!
燕長青心裡吐槽。
“你們在這作何?
”
江溪滿臉不悅問。
他方才一門心思都在林箐箐身上,沒注意周圍,是他大意了…
“散步。
”
燕長青與陸時心有靈犀,異口同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