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曾講?
”
林箐箐蹙眉,漆黑的眸打量白元,不禁問。
“林姑娘是個聰明人,白某便不跟林姑娘拐彎抹角,相信那日柳府宴會時林姑娘也有感覺,江公子握斧頭的動作以及眼神,怎麼看都不像是個農夫。
”
“那日柳府宴會後,劉、豐、萬三家在第二日便接連出事,而這三人均在宴會中對你出言不遜過。
”
見林箐箐安靜聽着,白元繼續道,想勸林箐箐小心些。
他是個商人,見過各路人。
好的壞的,心懷不軌的全都見過。
江溪說是農夫,但身上有一股連他都沒有又或者說是他學不來的氣質,談吐方面也不俗,那夜的眼神,直到現在回想起來他還心有餘悸。
他斷定,江溪絕對不是個普通人,林箐箐繼續待在她身邊,會有危險。
“我家相公握着斧頭的手勢确實不像個農夫,難道白少爺就不許我家相公失憶之前是個鑄劍匠?
”
“劉、豐、萬三家出事,莫不是他們這張嘴得罪的仇家太多,被人陰了?
”
林箐箐反駁。
“若是一人出事還好,偏就在對林姑娘不敬後三家一同出事,白某不覺這是個巧合。
”
“聽聞林姑娘是在後山上撿到江公子的,白某托人查了下,當時桃花鎮上并未有人失蹤,鄰鎮也是,此人來路不明,若…”
白元還想繼續說下去,但在觸及到林箐箐的眼神時,話卡在喉嚨中說不出口來。
林箐箐眼神冰冷,似在生氣。
白元心裡咯噔,林箐箐的表情已說明她相信江溪,他再說下去隻會壞了他們的友誼。
“我知林姑娘與江公子感情好,不願相信白某說的,今日白某也隻是提醒,并未有其他意思,望林姑娘莫要介意。
”
白元拱手,恢複如初。
林箐箐眸中的冷意散去,白元是個聰明人也懂得察言觀色,不用她多費口舌。
“白少爺也是一番好意,隻是…希望沒有下次。
”
“我家相公我清楚,也相信他。
”
林箐箐莞爾,相信道。
提及江溪時,林箐箐眸泛起一抹光,眼神柔了幾分。
白元看着這一幕時,心裡竟騰起一抹羨慕。
“娘子,碳墨來了。
”
江溪的聲音從外面傳來,眨眼江溪便踏入屋内,視線落在白元身上。
白元亦看着江溪,兩人四目相對。
一瞬,白元躲開了。
那雙眼仿佛攝人心魂,光是看着,便被知心裡想了什麼般。
江溪将挑來的碳墨遞給林箐箐,林箐箐拿着布包裹住末端,又翻出一張發黃的紙。
“我這沒筆墨也沒好的紙,隻能用碳墨與這劣紙将就下,望白少爺不要介意。
”
白元回過神,搖頭:“不介意。
”
白元剛想開口說讓他來寫,誰曾想林箐箐直接撸起袖子,拿着碳墨,一筆一劃在紙上寫着将田地轉賣給白元的字據。
林箐箐凝神,寫的很是認真。
白元驚訝,掃了眼寫着字兒的紙,有些詫異。
林箐箐的字仿佛從小練到大般,筆力穩又很熟練,字迹工整又簡潔。
眨眼,一張字據擺在白元面前。
白元蹙眉,他既調查過林箐箐,那自是知林箐箐的家境。
父母早逝,被傳是克星,在林家也受盡欺負。
林家怎可能會讓她上學堂,讀書識字。
但這一手字以及先前在柳府宴會上念出的下聯,都足以說明林箐箐識字,并且從小學起。
莫是情報有誤?
又或是林箐箐一直在掩蓋自己?
“白少爺?
”
見白元盯着字據看了許久,林箐箐喊道。
白元回過神:“林姑娘這一手字寫的着實漂亮。
”
“白少爺廖贊,不過閑暇之餘學了一些罷了。
”
林箐箐淺笑,輕聲回答。
白元接過林箐箐手上的碳墨,平日裡拿習慣了毛筆的他,突然拿着碳墨,手感很不适,勉強寫着。
“還請白少爺保管好字據,免得弄丢。
”
字據一式兩份,一份林箐箐自己拿了,一份給白元。
“那這酒的配方…”
白元詢問,田地是小事,制酒的配方才是大事。
“酒的配方嘛…得過幾日才能給白少爺,在寫配方之前,還有一件事要白少爺去做。
”
林箐箐故弄玄虛道,白元眯眼:“現在我們算是合作夥伴,林姑娘若有什麼吩咐,請說。
”
“我需要白少爺收集桃花鎮内那些酒樓内的酒,不管什麼酒,我全都要一壇。
”
林箐箐眉眼彎彎,與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
不過稍稍一提,白元便知她有話要吩咐。
“明日我便命人送來。
”
白元先是一頓,又旋即答應。
林箐箐不由得咦了聲,沒想到白元答應得這麼爽快,竟連問都不問一句。
“白少爺這般信我?
就不問問緣由?
”
“林姑娘既提出這要求,定有自己道理,白某相信林姑娘。
”
白元勾唇一笑,相信道。
“有白少爺這話,箐箐肯定不會讓白少爺失望。
”
林箐箐眯眼,如個狡猾的奸商般。
看着林箐箐的表情,白元驟然想到什麼,雙眸打量林箐箐。
“林姑娘方才說向往自由不喜束縛,莫非…”
“白少爺聰明。
”
白元還未說出來,林箐箐便知他想說什麼,誇獎道。
她要用配方的銀兩,自己開間鋪子。
白元咯噔,不知為何,一想到林箐箐要自己單幹時,他覺得林箐箐将來會是個可怕的競争對手。
“白少爺放心,配方我會按照買斷價格賣給你,你也不必擔心我會自用。
”
“當然,這買斷價格要稍稍貴一些。
”
林箐箐似知白元心裡所想,打消他的疑慮。
除了醫術之外,釀酒,她還會其他,隻要給她本錢,她便能賺錢。
在酒這方面她不會跟白元争,但…
其他方面她可不好肯定。
“這買斷的意思是…”
白元眯眼,對着買斷二字很感興趣。
“便如其他酒莊的招牌那般,僅白家酒莊能釀制出這款酒。
”
“他人,無法。
”
林箐箐輕蠕唇,白元心動不已。
隻有他們這一家能釀制出的酒,與其他酒不同,也就是說能作為他們酒莊的招牌!
白元旋即明白林箐箐為何想要其他酒樓的酒了,她要先嘗試味道,再寫出與衆不同的配方。
“若如林姑娘說的這般,多少銀子白某都願意。
”
白元按捺住心裡的激動。
“白少爺爽快。
”
有了白元這話,林箐箐心裡有了底。
“白某立刻回家叫人去收集其他酒莊的酒,到時會分批送到林姑娘家中來。
”
酒有百來種種類,想在避開這百來種酒重新創新的話,很難。
但林箐箐說出的話,白元相信她能做到。
白元起身,迫不及待想回鎮上,林箐箐剛想起身,卻被江溪攔住:“娘子今日來回折騰累了,還是讓我送白少爺吧。
”
被江溪這麼一說,林箐箐确實有些累。
“好。
”
林箐箐點頭,江溪轉頭看着白元,比了個請的手勢。
“白少爺請。
”
白元詫異地看了眼江溪,又掃向林箐箐,最後點頭,轉身往屋外走。
林箐箐看着兩人離開的背影,纖細的手指輕揉着額頭。
她何嘗不知江溪不是普通人…
隻是…
不管他何等身份,那都是她相公。
至少這一刻是。
屋外,白元剛出門便朝江溪拱手:“江公子送到這便行了。
”
“奉勸白少爺一句,他人事莫管,免得惹上一身腥。
”
江溪鳳眸微眯,笑盈盈道。
聲音溫潤又好聽,但說出的話卻宛如臘月寒冬般,令白元寒顫,身起了雞皮疙瘩。
白元擡頭,心裡一震。
江溪雖在笑,但這笑容泛冷意,從他身上透露出一股殺意。
他與林箐箐的話被他聽到了?
但…
當時江溪可是在外面,怎會…
白元眯眼,江溪這話是在威脅他!
不過,這也證明他的猜測是正确的。
那三家出事,與江溪脫不了幹系。
“敢問江公子是…”
白元額頭冒冷汗,縱是對着朝商,對着江巡撫,他都不曾這般覺得有壓力。
“除了是我家娘子的相公之外,還能是誰?
”
江溪眯眼,從容道。
“白某明白。
”
白元頓了下,旋即明白江溪不願暴露自己身份,便沒繼續問下去。
但他可以肯定,他身份不一般。
不然,也不敢在他面前這麼猖狂。
白元朝江溪拱手,轉身便上了轎子。
周圍的鄰居們看着這一幕,見江溪跟白元在說話,當即覺得白家少爺跟林箐箐他們關系極好。
直到那頂矚目的轎子從視線中消失後,江溪才收回視線。
對付白元這種老狐狸,隻能明着威脅。
白元是個聰明人,不用他多說便知該如何做。
不過,他家娘子對白元說的那番話,他倒是喜歡極了。
果然全世界隻有他家娘子最好!
江溪轉頭,回了屋子。
一回去便見林箐箐安靜地躺在炕上,閉目休息着。
哪怕是睡夢中的她,也很安靜。
江溪走近,修長的手輕撫在林箐箐臉上,鳳眸潋起一抹秋水。
他突然慶幸…
當初殺了林箐箐。
不然怎會得到現在的林箐箐。
江溪勾唇一笑,附身輕落,就在快觸碰到林箐箐臉頰時,門外響起一道宛如大喇叭般的聲音。
“箐箐,箐箐在嗎?
”
一瞬,林箐箐眉頭輕蹙,江溪似做賊心虛般收回手,後退兩步。
林箐箐迷糊睜開眼,看向窗外,隻見李嬸子推門而入。
“李嬸子來作何?
”
林箐箐挑眉,穿上鞋子,擡頭看着站在原地跟松柏似的江溪,不由得好奇:“相公,可是有人惹你了?
”
江溪的臉色有些黑,似有些不悅。
“沒,沒有。
”
江溪眯眼,心虛回答。
李嬸子的聲音越來越近,林箐箐聽得江溪的回答時,揚起一笑:“沒有便好。
”
說罷,從江溪身邊繞過往外去。
在林箐箐離開後,江溪臉沉了幾分。
這個李嬸子,真礙眼。
他前世肯定跟她是仇人,不然怎每次都是她來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