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回豐城的事情，不急，其實……我知道出事的車子是誰做的手腳。
”

　　她大概也能猜到是誰。

　　可是，沒有證據。

　　“誰？
”顧清伶微微蹙眉。

　　其實，她也有懷疑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和莫念初說的那個人一樣。

　　兩人相視，幾乎同時脫口。

　　“費良铮。
”

　　“費良铮。
”

　　顧清伶後背一僵，險些站不穩的，扶住了會議桌角，“還真是他。
”

　　莫念初想着要去見費良铮一面。

　　“姐，你幫我看着沐沐，我出去一趟。
”

　　“念初，你别……”

　　顧清伶話還未說完。

　　莫念初已經把寶寶遞給了顧清伶，快步走出了會議室。

　　顧少霆出事的消息，鋪天蓋地。

　　而此時的費良铮，正悠閑地在辦公室裡，澆着他那顆已經接近枯萎的長壽花。

　　看到莫念初來找他，并不意外。

　　神态輕松，“我知道你會來找我。
”

　　“車子上做手腳這事，确實是你幹的，對嗎？
”莫念初上前質問他。

　　費良铮倒也坦然，沒有絲毫的遮掩，臉上甚至還帶着些許的遺憾，“沒錯，是我做的，不過，可惜了，死的不是你，而是他。
”

　　“你就這麼想讓我死？
”她眼眸輕顫着，指尖緊緊地攥起，嘶吼道，“我到底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你要這麼對我？
”

　　“誰讓你是顧少霆的老婆呢。
”他笑着表示自己也沒辦法。

　　“你到底還是不是個人？
你未婚妻自殺，是因為你不忠，不是因為顧少霆，你天天給自己洗腦，你覺得這樣就能洗清你的罪惡了嗎？
”

　　“你根本就不懂。
”他赤紅着眼睛，吃人般的看着莫念初，“他們之間肯定有事兒，我隻是不知道而已，是顧少霆勾引了她，都是他的錯。
”

　　莫念初搖着頭。

　　眼前的男人已經走火入魔。

　　他是不是以為自己做過的那些龌龊事，他那個未婚妻還能繼續跟她一起生活？

　　女人都是有潔癖的。

　　要的是絕對的忠誠，而費良铮并不是這樣的人。

　　“現在顧少霆死了，你開心了？
”

　　“不，我不開心，一點都不開心。
”

　　死了，一了百了，他要的是小刀割肉，溫水煮青蛙，可是顧少霆死得太痛快了，他不喜歡。

　　“他死了，我失去了報複的樂趣，我不高興。
”

　　費良铮突然擡手攥住了莫念初的脖子，從她的口袋裡拿出她的手機，看了一眼。

　　一點都不驚訝地笑了，“你錄音沒用的，顧少霆的車子沒問題，我就構不成殺人罪，法律是拿我沒辦法的。
”

　　“你就不怕報應嗎？
”莫念初被他掐得呼吸困難，臉色發紫。

　　“壞人才有報應，我壞嗎？
”他把她緊緊地摁在牆上，聲音低沉，“顧少霆才是個壞人，你知道的，所以報應是他，你不是一直希望他去死嗎？
如你願了。
”

　　“費良铮，你真變态，你會得到報應的。
”她擡腿頂向了男人的兩腿之間。

　　毫無防備的男人，被正中要害，疼得松開了掐着她脖子的手，“莫念初，你敢……”

　　莫念初趁機，把自己的手機搶了回來。

　　幸好，錄音，他還沒來得及删。

　　不管這些證據有沒有用，她都要提交給警方。

　　她相信，正義總會到來。

　　……

　　關韋，依舊在那無邊無際的大海上，堅守着，執着着，搜救着。

　　車子，早已沉入深不見底的海底，被黑暗吞噬，仿佛永遠無法重見天日。

　　無論多麼尖端的科技，多麼精密的儀器，最終也許，隻能找到一具在海水中泡得面目全非的屍體。

　　不是任何人都能接受的。

　　還不如留個念想。

　　這些，他都懂。

　　但是，他又不甘心。

　　他希望有奇迹發生。

　　所有的期待，最終變成失望，再變成絕望。

　　車子打撈了上來，但人……沒見。

　　搜救的人，委婉地說，人可能沉到更深的海底了。

　　其實，大家心裡都清楚，海底的生物那麼多，被吃掉的可能也不是沒有。

　　一個月的時間過去。

　　無論是顧家，還是顧氏，都接受了顧少霆已經離世的消息。

　　仆告發完。

　　顧家為顧少霆舉行了隆重的葬禮。

　　看着墓碑上，兩個人的名字。

　　莫念初的心突然被扯了一下。

　　這是不是一開始就注定的結局。

　　隻不過，她是假死，而他是真的死了，還死得屍骨無存。

　　無論是哪一種，江城再無顧少霆，也不會再有莫念初。

　　衣冠冢代替了骨灰。

　　被黃土掩埋進了墓穴中。

　　蘇蕙儀哭暈了過去。

　　很快被大家帶離現場。

　　顧清伶離開後，冰涼的墓碑前，隻有莫念初一個人。

　　她看着墓碑上男人的照片，突然心裡五味雜陳。

　　她以為，她會用他過去帶給她的痛苦，抵消他這樣離開的悲傷。

　　可她發現，有些難。

　　“顧少霆，我們之間的恩怨，就此抵消吧，如果你還活着，無論你在哪裡，我都希望你可以過得很好，我知道，大概率你是不會……我真的很感激你救了我，真的很抱歉，我應該告訴你，沐沐是你的孩子。
”

　　這樣，他就不會帶着遺憾離開。

　　人死，總是要死得明明白白的。

　　可惜了……

　　“你放心吧，我會把沐沐帶大的，我希望你也能理解，我不希望他回顧家，他跟你不一樣，他性子軟，又是個愛哭鬼，長大也不會是什麼心狠手辣的主，更不是塊做生意的料，就讓他健健康康的長大吧，做一個平凡的人，挺好的。
”

　　“哦，對了，費良铮承認害人的錄音，我已經交給警察了，他們說會好好調查的，惡人自有惡報，他一定會受到懲罰的。
”

　　她也不知道今天為什麼話這麼多。

　　與他結婚兩年，她和他更多的時候，是相對無言。

　　或許這是她最後一次跟他講話了。

　　“顧少霆，如果有下輩子，我們真的不要再遇到了，更不要相信什麼一見鐘情，感情從來不是瞬間的爆發，那樣的光太耀眼，也太慘烈，不适合我們。
”

　　如果可以回到過去。

　　她一定不會被他所吸引，更不會送他那幅畫，對他示好。

　　她會安安穩穩地上完大學，找一份體面的工作，閑暇的時候，她可能還會讀個研，或是進修一下。

　　到了該結婚的年紀，她會被家裡人安排，嫁給一個知根知底的男人。

　　他們不會大富大貴，但可以平淡地過一輩子。

　　她淺淺的垂下睫毛。

　　這輩子不可能了。

　　來生吧，希望有這種幸福的機會。

　　“顧少霆，我要走了，以後可能來看你的機會會很少，等沐沐長大成年了，我會讓他每年來祭拜你的，還有……我死後就不跟你合葬了。
”

　　不是多恨他。

　　恨在他舍命救她的時候，就已經消散掉了。

　　隻是覺得沒必要把兩個不相愛的人，到死了還要捆綁在一起。

　　死了，就各自自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