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去周家的時候,蘭兒和周母已經睡下了,周林一直在院子裡坐着,一看到花容便急急的走來,見花容沒事才放心下來。
“怎麼這麼晚才來,我還以為你出什麼事了。
”
周林很是關心,花容心口一暖,說:“打撈出來的屍骨有點多,認屍多花了點時間,又去衙門接受問詢,所以就拖到了現在,讓周大哥擔心了。
”
周林撓撓腦袋,不自在的說:“這也沒事,對了,鍋裡還煨着醬肘子,你吃點兒吧。
”
“我吃過了,”花容叫住周林,隔着院門跟他說,“這段時間相處下來,我覺得周大哥很可靠,周大哥覺得我如何?
”
花容并不羞怯,問得直白,周林遲疑了下說:“姑娘的品性樣貌都是無可挑剔的,便是搭夥過日子也是我占了姑娘的便宜,姑娘還有那樣大的一間成衣鋪,當真想好了要與我這個粗人在一起?
”
這便是願意接納的意思。
花容點點頭,說:“既然周大哥願意,明日我就去忠勇伯府與夫人說一聲,找時間定下婚契,婚事就不必再特意操辦了。
”
周林猜到花容是被府裡逼得緊,便也沒再拒絕,隻說:“但你畢竟是第一次嫁人,我還是雇兩個轎夫把你從成衣鋪擡回家,也免得日後有人說閑話。
”
雖然是搭夥過日子,周林也不想花容太委屈自己。
花容心底一軟,彎眸道:“好。
”
——
第二天一大早,花容便去見了殷氏。
聽完花容的話,殷氏并未露出欣喜之色,反而有些糾結。
張婆子的背叛讓殷氏對自己産生了懷疑,她不确定自己這些年對阿骓的掌控到底是不是對的。
而且花容這次救了江雲岚母子,識破幕後之人的毒計,忠勇伯府才不至于被推到風口浪尖,這樣的膽識和頭腦是很難得的。
她不禁想也許把這個婢子留在阿骓身邊也不是壞事。
花容不知道殷氏在想什麼,等了半天都沒等到應答,忍不住問:“夫人是覺得有什麼問題嗎?
”
殷氏定定的看着花容,過了好一會兒問:“你與大少爺是什麼時候相熟的?
”
那日江雲飛沖回家中質問的場景像一根刺紮在殷氏心中,若要把花容留在江雲骓身邊,殷氏必須拔了這根刺。
花容沒想到殷氏會問起江雲飛,遲疑了下說:“回夫人,奴婢與大少爺算不上熟悉,隻是因為在三少爺身邊伺候,所以見到大少爺的次數要多一些。
”
“隻是如此?
”
“隻是如此!
”
花容答得很幹脆,殷氏眉心一皺,拍桌怒道:“若當真不熟,他怎會特意吩咐府醫為你制作藥膏、讓下人給你熬安神湯,甚至還為了你頂撞于我?
”
殷氏氣勢全開,聲音微微拔高,試圖威吓花容說實話。
花容沒有被殷氏陡然釋放的氣勢吓到,卻被她說的話震得回不過神來。
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大少爺竟然為她做了這麼多事。
花容愣住,殷氏冷聲喝道:“我已命人調查清楚,你還不說實話!
?
”
花容跪下說:“回夫人,奴婢與大少爺确實不熟,大少爺會關注奴婢,都是因為關心三少爺,并非是奴婢在大少爺心中有什麼特别之處,奴婢隻想與周大哥安安穩穩過完餘生,還求夫人成全。
”
花容說完鄭重的磕了個頭。
她不會糾纏江雲骓,更不會污了江雲飛的名聲。
花容這頭磕得很絕決,明顯是鐵了心要嫁人。
殷氏的懷疑少了些,緩了語氣問:“這件事你與阿骓說過了嗎?
”
殷氏之前是想瞞着江雲骓把這件事辦了,絕了他的念想,如今知道張婆子故意煽風點火,底氣沒那麼足了,怕江雲骓到時知道會鬧得不可開交。
花容看出殷氏的顧慮,一顆心沉了沉,說:“三少爺才剛赴任,最近都很忙,奴婢不敢拿這種小事打擾他。
”
“你畢竟是執星院的人,還是先與他說一聲比較好。
”
花容有些失望,卻也順着殷氏說:“夫人說的是,奴婢會找機會與三少爺說的。
”
殷氏對花容的态度一直算不上好,她拉不下臉來向花容道歉,又怕花容在江雲骓面前添油加醋,不放心的問:“你打算如何與阿骓說?
”
“奴婢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三少爺,如今覓得良人,隻願安安穩穩度過餘生,三少爺若是能成全奴婢,奴婢一定日夜為三少爺祈福,願三少爺身體康健,順遂平安。
”
花容說的很流暢,好像這番話早就在她心底演練了千百遍。
花容的話說的很合殷氏的心意,但見花容如此淡然灑脫殷氏又有些不滿。
明明是這婢子配不上她的阿骓,怎麼她反而覺得是阿骓被抛棄了?
殷氏忍不住說:“你若當真安分,留你在執星院給阿骓做妾其實也是可以的,不過你得先喝下絕子湯,不能用腌臜手段與阿骓未來的妻子争寵。
”
一個生不出孩子的妾侍,便不會對正妻構成威脅。
殷氏還在想用什麼法子确保花容不會耍什麼花樣,卻聽到花容說:“謝夫人擡愛,但奴婢已經喜歡上周大哥了,奴婢會說服三少爺放奴婢離開的。
”
殷氏現在不止覺得自己兒子被抛棄,更覺得被嫌棄了。
她百般用心培養出來的兒子竟然比不上一個長工?
殷氏很不高興,闆着臉問:“你才和他相處幾日就敢說喜歡了?
”
花容裝作沒看出殷氏的不悅,認真的說:“喜歡這種事,不在于時間長短,而在機緣,周大哥很正直,脾氣很好,對奴婢更是細心體貼,奴婢希望能為他生兒育女。
”
殷氏聽出花容是不願意喝絕子湯,哼了一聲:“你的心思果然不在阿骓身上,那便早些與阿骓說清楚,不要耽誤了他。
”
殷氏好不容易對花容有些改觀,這下又降到谷底。
這般朝三暮四、水性楊花的女子,她便是昏了頭也不能留在阿骓身邊。
花容暗暗松了口氣,淡聲道:“奴婢明白。
”
說完起身出門,卻見江雲飛不知什麼時候站在門外,正定定的看着她。
剛剛與殷氏的對話,他都聽到了嗎?
花容不自覺捏緊絹帕,還是上前行禮:“見過大少爺。
”
“随我入宮,陛下要見你。
”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