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文湛氣得一口氣逆行，沒忍住連咳了幾聲，隻能用喝水來平複。

　　這莫名反常的舉動，讓女人更困惑。

　　“被我說中了？
”

　　“咳，咳咳，怎麼可能！
”文湛緩過氣來，沒好氣地道，“你覺得我會為了娶新妻，連親生的孩子都不要？
”

　　“那你這麼突然地……”

　　“我還不是為你好！
”

　　“呃……那個，不用的，我覺得現在這樣挺好的。
其實我現在工作也很忙，偶爾還會出差，孩子們還是得去你那兒。
”穆晚晴尴尬地笑了笑，解釋。

　　文湛的小心思落空，心頭郁悶，别别扭扭地說：“我看你現在一心撲在事業上，嫌棄孩子們拖累你了吧？
”

　　“哪有！
”穆晚晴委屈極了，“我打拼事業也是為了他們啊！
如果我窮困潦倒，一事無成，以後怎麼給他們做榜樣，怎麼在他們需要的時候為他們出謀劃策，指引方向？
”

　　總不能爸爸那麼優秀厲害，媽媽卻是個草包——那樣孩子們也會打心眼裡瞧不起媽媽的。

　　文湛見她急了，一着急眼眸瞪得滾圓，光芒閃爍，好像戰鬥狀态下要打架的貓兒似的，一時忍俊不禁。

　　穆晚晴愣住，不解地問：“你笑什麼？
”

　　“沒什麼。
”他立刻正色。

　　穆晚晴擡手一指，那架勢真像是要打架。

　　“你剛才就是笑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無論怎麼打拼，都沒法跟你相提并論，覺得我自不量力，從心眼裡看不起？
”

　　這次換文湛冤枉了。

　　他坐起身反問：“我什麼時候看不起你過？
我要是看不起你，還能愛你愛得死去活來？
”

　　這一問，把穆晚晴整不會了。

　　臉色頓時羞紅一片。

　　真是的！

　　好端端的怎麼吵起來，吵着吵着怎麼又說這種話，也不害臊！

　　氛圍正暧昧間，服務員過來禮貌客氣地提醒上菜了。

　　文湛看她一眼，心裡鼓鼓躁躁蹦跶着小歡喜，“吃飯吧。
”

　　穆晚晴心說，氣都氣飽了，吃什麼吃！

　　可不敢說出口。

　　不然這打情罵俏的味兒也太濃了！

　　于是，她悶不吭聲地拿起筷子，悶不吭聲地吃東西。

　　文湛沉默了會兒，沒忍住，給她夾了她愛吃的菜：“你最近瘦了，多吃點。
”

　　“謝謝。
”

　　文湛：“其實……我明白你的意思，也不是不支持你，隻是你身兼數職未免太辛苦，就沒必要了。
”

　　他知道，穆晚晴現在除了拍攝短視頻，還要兼顧公衆号，自己的書，據說同時還參與了她第一本小說劇改的部分工作，再加上兩個孩子——

　　拼命三娘也不是這樣用的。

　　累垮了身體不劃算。

　　“嗯，我知道，會注意的。
”穆晚晴不敢看他，繼續低頭猛吃，囫囵地回應了句。

　　“所以，你不同意變更孩子們的撫養權嗎？
”文湛沉默片刻，回歸正題。

　　她擡眸看了對方一眼，“沒必要，就這樣吧。
”

　　她太忙了，可不想為這種無關緊要的事耗費精力。

　　“那好吧……”文湛收回視線，心裡默默哀歎了句，吃飯。

　　因為文湛沒開車來，所以吃完飯後，他直接厚臉皮地道：“太晚了，我今天就不過去看望兩個小不點了，不過……估計得麻煩你送我回去。
”

　　穆晚晴一臉不情願，“你不能叫司機過來接嗎？
”

　　“剛才忘了提前說，現在通知的話，我還要等大半個小時。
”

　　“那你也可以叫車。
”

　　男人失笑，轉身與她面對面站着，眸光沉沉，那硬朗清瘦的五官在夜色下帥到迷亂人心。

　　“晴晴，就算是普通朋友，吃完飯你順道送一程，也算是人之常情吧？
難道我們之間……連普通朋友都不算？
”

　　穆晚晴：“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再說了——”

　　她心裡嘀咕：這也不是順路啊。

　　得繞路的。

　　這一繞，她起碼要十點半才能回去。

　　文湛笑了笑，很體貼：“我知道你累了，要麼回我家的路上就我開車吧，等到家了，我讓司機開你車送你回去。
”

　　說完，他伸手，手心朝上招了招：“車鑰匙給我。
”

　　穆晚晴聽着他繞口令一般的安排，漂亮的臉蛋皺成一團，“這……”

　　未免也太折騰了！

　　“你不是嫌棄這車的顔色嗎？
”所以來吃飯時，讓他開他都不開。

　　文湛拿過車鑰匙，走向停車位，一本正經地說：“現在天黑了，沒人注意到。
”

　　穆晚晴：“……”

　　見她杵着不動，文湛上車啟動引擎後，降下車窗朝她喊道：“上車啊，時間不早了！
”

　　她回頭看了眼男人，無奈，隻能上車。

　　路上，穆晚晴回想着整晚的事，忽然覺得自己好像被耍了。

　　以文湛對她的了解，應該明白她現在對孩子們的撫養權并不感興趣。

　　他故意擺出很認真嚴肅的态度，實在沒必要。

　　八成就為了找個理由跟她見面，吃飯，聊聊。

　　如果她答應，那後面肯定還要見面溝通變更手續事宜。

　　若孩子們撫養權真到了她名下，以後跟着她生活，那文湛肯定會隔三差五找理由，過來看孩子，又重新插進她的生活。

　　這麼一想，穆晚晴突然轉頭看着專注駕車的男人，神色憤憤。

　　“怎麼了？
”文湛沒有回頭，也察覺到她的注視，啟聲問道。

　　“沒什麼……”女人突然收回視線，不想跟他理論了。

　　他就巴不得自己跟他一直掰扯下去，才不能讓他如願。

　　“你今天……好像不怎麼高興，是遇到什麼麻煩了嗎？
”既然她不說，那文湛就自己尋找話題了。

　　穆晚晴微怔，他看出來了？

　　這幾天因為楊翠珠那個事，她确實很煩，吃飯那會兒跟律師聊了聊——律師說，如果楊翠珠提出申請，當地也可能批準她前往外地就醫。

　　她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沒什麼……就是太累了，想回家。
”

　　“你看，我就說讓你不要弄那麼多工作。
”

　　“哎呀知道了，你好啰嗦，我的事情不要你管。
”她莫名的心情煩躁，于是直接怼回去。

　　文湛皺眉，側首看了她一眼。

　　穆晚晴也意識到自己遷怒無辜了，可是她又懶得道歉，索性沉默地看向窗外。

　　回到文湛的高檔住宅區，他倆還沒下車，司機已經等在樓下。

　　穆晚晴有點驚訝。

　　他什麼時候通知司機的？

　　“你坐後面去。
”文湛推門下車前，吩咐副駕的穆晚晴。

　　她明白對方的意思，跟他一起開門下車。

　　“老王，你開穆小姐的車，把穆小姐安全送回家。
”文湛看着走上前來的司機，沉聲吩咐。

　　“是，三少放心。
”

　　文湛拉開後車門，示意穆晚晴上車。

　　兩人分手後，這是第一次相處這麼久。

　　想着又要分開，穆晚晴也不好一直闆着臉，坐上車後，降下車窗對文湛道：“謝謝你，為我考慮。
”

　　她指的是孩子們變更撫養權一事。

　　“客氣什麼，一日夫妻百日恩，應該的。
”他笑笑，退後一步，擡手拜拜。

　　穆晚晴見他這麼幹脆利落地道别，并不像以前那般纏纏綿綿甚至霸道強勢，心裡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這似冷非熱，似熱非冷的态度，真叫人看不懂。

　　“再見……”她客氣一笑，升起車窗，紅色保時捷又調頭離開。

　　文湛甚至都沒在原地目送，在女人升起車窗的那一刻，便轉身離去。

　　穆晚晴更加驚訝。

　　————

　　夏天天氣多變，時常上一秒還晴空萬裡，下一秒便大雨磅礴。

　　快下班時，天空下起瓢潑大雨。

　　穆晚晴站在窗前皺眉，琢磨着等雨小些再走，可等了一小時未見停歇。

　　她隻能頂着暴雨慢慢開，好在有驚無險地平安到家。

　　電閃雷鳴一整夜，她睡得不安穩，最近妹妹也不知怎麼回事，睡眠退步了，夜裡總醒，哼哼唧唧。

　　當奶睡都不能解決這個問題時，她突然有點心裡不平衡。

　　明明文湛才是孩子們的監護人，可她卻夜夜煎熬着照顧兩個娃。

　　男人當爸爸果然輕松。

　　他還想得美，居然想把撫養權給她。

　　抱着女兒困到眼皮都撐不開時，穆晚晴憤憤然地決定：明天讓周嬸帶孩子們回去，好好磨他幾天。

　　天亮，雨總算停了。

　　她還沒起床便接到老家王大娘的電話。

　　“小晴啊，你家老屋昨夜塌了，你看看要不要回來處理下。
”王大娘在電話裡說。

　　“老屋塌了？
”她吃了一驚，立刻坐起身。

　　“是啊，昨夜雨太大了，河水暴漲，路都淹了，你家老屋地勢低，又長久沒住人，就塌了……”

　　“噢，我知道了，那我等天氣好了回去看看。
”

　　挂了電話，穆晚晴睡不着了。

　　雖說她不會回許鎮居住了，可老屋是她的根，也是爺爺奶奶和爸爸留存的紀念。

　　就這麼塌了，她心裡還是挺難過的。

　　等了兩天到周末，天氣也晴好穩定，她安排好工作買了高鐵票回許鎮。

　　還在路上，文湛打來電話。

　　“聽周嬸說，你今天回老家去？
”

　　穆晚晴有些無語，“周嬸怎麼什麼都跟你講？
”

　　她是擔心晚上趕不回來，一早便讓周嬸帶着孩子們回文湛那裡，順口提了句回老家看看。

　　“老家怎麼了？
有什麼事嗎？
”文湛知道，沒事她不會跑回去，又不是掃墓什麼特殊節日。

　　穆晚晴淡淡地道：“也沒什麼……就前兩天大暴雨，老屋塌了，我回去看看能不能補救。
”

　　文湛吃驚：“老屋塌了？
你還懂修房子？
”

　　“我不懂，可是我會找别人來修啊！
”她有些無語，覺得這人腦子裝的是空氣。

　　“要不要我幫忙？
”

　　“不用，這兩天你照顧好孩子，妹妹最近夜裡睡眠不好，你要多操點心。
”

　　“知道，帶孩子我有經驗。
”

　　文湛答應得很爽快，哪知當天夜裡，他就被自己的話“啪啪”打臉了。

　　穆晚晴回到許鎮，看着坍塌掉半邊屋頂的老房子，有些頭疼。

　　王大娘見她回來，熱情地邀請她去家裡坐坐。

　　她也沒客氣，到小超市買了牛奶、油跟一些孩子吃的零食，拎了一堆去王大娘家。

　　“哎呀小晴，你又買東西！
太破費了！
”王大娘很不好意思。

　　“沒事，這些花不了多少錢。
”她笑着，把大娘當自己長輩孝敬。

　　王大娘心裡非常過意不去，幾度欲言又止。

　　“大娘，我想把屋子翻新一下，您能幫忙找幾個師傅不？
但我不可能呆幾天，所以得麻煩您幫我監工，我按照給師傅的工錢，也給您結算，您看行不？
”

　　穆晚晴終究不舍得放棄老屋，還是決定請人修葺。

　　王大娘連忙道：“當然可以！
你不用給我工錢，多大點事兒啊！
”

　　“不不，要給的，您可是幫了我大忙。
”

　　穆晚晴再三堅持。

　　大娘推脫不掉，也就随她了，然後立刻出門去找左鄰右舍，當晚就把人定好了。

　　時間太晚，穆晚晴回不去崇城，晚上便去了縣裡住酒店。

　　這些日子忙忙碌碌，跟陀螺一樣轉個不停。

　　突然得了一晚上清閑，連孩子們都不在身邊鬧騰，她格外享受。

　　看了會兒電視，困意來襲，便倒頭睡了。

　　睡着也不知多久，手機叮叮咚咚響起。

　　她睡得迷糊，都沒看清是誰，接通了放在耳邊：“喂……”

　　那邊還沒說話，聽筒裡先傳來孩子的哭聲。

　　當媽媽的，對孩子的哭聲最敏感。

　　她瞬間睜開眼，混沌的大腦清明不少。

　　“女兒一直哭，怎麼哄都哄不住，周嬸跟月嫂她都不要，怎麼辦？
”文湛一手抱女兒，一手打電話，愁得不行。

　　穆晚晴翻個身，一手搭在額頭上，無奈地問：“你白天不是說，你帶孩子很有經驗嗎？
”

　　文湛：“可我也沒想到她現在這麼不好哄啊，以前明明不是的。
”

　　穆晚晴：“你什麼意思，怪我？
”

　　文湛：“不是，我隻想知道該怎麼辦。
”

　　怎麼辦……

　　穆晚晴心說，我又不能現在半夜飛回去。

　　“發視頻吧，也許她看到你會安靜點。
”文湛見她不吭聲，建議道。

　　“那好吧……”

　　挂了電話，她趕緊坐起身把衣服整理了下，視頻請求已到。

　　接通後，屏幕上出現男人的臉。

　　那麼英俊迷人的一張帥臉，隻不過帶了一天孩子，就疲憊不少。

　　穆晚晴暗暗幸災樂禍。

　　“寶貝，你看，媽媽……這是媽媽，我們跟媽媽聊聊天好不好？
”文湛把女兒放在床上坐着，他趴在旁邊，一口夾子音哄着哭到崩潰的小棉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