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刑場,他被拖出來,拖到了刑場正中跪着,身材魁梧的劊子手提着刀站在他的身旁,那刀閃着光芒,他吓得跪不住,求救地看向圍觀的百姓。
現場其實很吵,但是他什麼聲音都聽不到,隻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仿佛擂鼓一般,要從胸腔裡跳出來。
他沒有看到身後的監斬官謝如墨,隻是依稀聽到他的聲音,他想回頭看一眼,但是身後豎捆着一塊牌子,他的頭轉不過去,隻能看到劊子手捂住鼻子厭惡的表情。
他這才知道自己拉褲子裡了,大小失禁他也毫無知覺,恐懼像毒蛇一樣,從他的身體皮膚往裡鑽,他好怕,好怕啊。
終于,終于他在人群裡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容,他大喜,嗓子裡發出沙啞變調的聲音來,“影兒,影兒……”
老晖王帶着胖嘟嘟的顧青影站在線外,黑葡萄似的眸子看着他,他們的視線對上了,但顧青影似乎完全沒有感受到這位生身父親的恐懼和喜悅,就這麼沒有任何感情地看着他。
“你要不要給他送點吃的?
”老晖王問問身邊的顧青影。
“我想他應該吃飽了。
”顧青影說。
老晖王點點頭,“是的,大理寺都有斬頭飯吃的,但你有什麼話要跟他說嗎?
”
顧青影想了想,“我可以上去說?
”
“可以交代遺言的。
”
顧青影道:“那我有句話想要問問他的。
”
老晖王道:“走,帶你去見監斬官,那是本王的侄孫兒,他可不嫌本王有老人味的。
”
“我現在也不嫌你有味的,我隻是嫌你老。
”顧青影跟着老晖王去,今日她的衣裳是合身的,所以并未顯得特别胖,就是圓滾滾的甚是福相。
老晖王往監斬台去,對謝如墨道:“孫,她說有個問題要問顧斬頭鬼。
”
謝如墨看了旁邊的宋惜惜一眼,宋惜惜道:“我同你過去。
”
雖說他們父女之間也不見得有什麼情分,但是到底顧青影是在老晖王的身邊,她在場聽着他們父女說過什麼,便不會給老晖王惹麻煩。
“好,有勞宋大人。
”顧青影也知道要避嫌的。
兩人往刑場走去,顧青影說:“我就問一句話,不耽誤事的。
”
“好!
”宋惜惜也沒問她要問什麼,隻是陪着她過去。
到了刑場,顧青影蹲在了顧驸馬的面前,看着他。
顧驸馬嘴唇翕動,激動不已,“影兒,影兒你來看父親了,你來送父親對不對?
你要給父親收屍對不對?
影兒,還是你好,還是你好啊。
”
顧青影蹲着退後挪了挪,用袖子掩住了鼻子,“我不是來給你收屍的,我就是想問你,馬上要被砍頭是什麼滋味?
怕不怕?
”
顧驸馬一怔,定定地看着她,仿佛是沒聽清楚她的話,“什麼?
”
“我不知道以後會不會被牽連,被牽連的話我可能也要被砍頭的,所以提前來問問你有什麼感受,我好有心理準備。
”
顧驸馬胸腔起伏,臉色煞白得要緊,“你……”
顧青影放下袖子,“相信報應嗎?
我小娘說,做壞事都是會有報應的,而且報應會牽連子女,身為你的女兒是我的不幸。
”
說完,她站了起來對宋惜惜道:“我說完了,可以走了。
”
顧驸馬發出一聲悲鳴,“不,一切非我所願!
”
宋惜惜沒想到她是來說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陪同她回去的時候,宋惜惜說:“你不會被砍頭。
”
“我知道,我隻是來惡心他一下,我和我小娘都很讨厭他,他毀了我小娘一輩子。
”顧青影聳聳肩,“我也不想做他的女兒,可我沒得選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