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麻沸散和又遇庸醫李大夫
沈父笑道:“等有人要買小推車的時候再說吧!
現在要緊的是把水車打出來,天再冷點河水結冰,就沒法汲水了。
”
沈父和沈爺爺的想法一樣,一群孩子鼓弄的吃食,還沒開始出攤呢,就想着掙錢後怎麼花,做生意哪有那麼容易哦!
沈記酸辣粉第一天出攤時,沈冬素和甲十八一起去捧場,小鎮就短短一條主街,幾條小街。
二姨母憐惜大姐眼睛不方便,便讓大麥的攤擺在街頭,這裡寬敞人流量大,還不用擠過窄小的街道。
而她自己和阿沅則擺在偏遠一點的街尾,推着小推車走過長長的主街,人流量還少。
但這裡是去青山書院的路口,中午吃飯的時間莫修謹跑來幫忙,說是幫二姨母打打下手,蹭碗粉吃。
幾個姨母都很疼莫修謹,二姨母特地給他的粉加了兩顆鹵蛋,深秋天寒,莫修謹吃的額頭冒汗,連連贊誇二姨母的手藝好。
其實這粉是阿沅煮的,二姨母是打下手的。
但誇的二姨母很高興,讓他帶同窗來吃,給他們算便宜些。
阿沅全程紅着臉,趁母親不注意的時候,和莫修謹相視一笑。
沈冬素知道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哪裡是來吃粉的,就是為了跟阿沅姐見上一面,能說上兩句話,兩人就滿足了。
真是純情啊!
又是純愛戰士應聲倒地的一天。
阿沅的攤位雖然處于客流量少的地方,但許是因為阿沅漂亮,二姨母爽利,紅薯粉又是個新奇吃食,還便宜。
這年頭在小鎮上賣吃食,可不像後世,店家和客人能全程無交流,都是社恐黨人士。
小鎮擺攤,靠的就是店家的口才和社交能力,一說是哪個村的,總有認識的人。
聊兩句家常後,笑着招呼一句:“來吃碗酸辣粉暖暖身子。
”客人大多不會拒絕。
不少趕集的人都原來嗦一碗,沈冬素在攤位上打了半個時辰的下手,就賣出了二十多碗。
可惜大部份都是吃素粉,十人裡有一個舍得加個蛋。
再去大麥的攤位打下手,客人跟阿沅的差不多。
然後她發現,這邊主要不是靠大姨母的社交能力,還是靠大蓮這個小丫頭。
小丫頭愛笑,嘴又甜,見了男的叫叔伯,女的叫姨嬸,年輕的喊大哥、姐姐。
那酸辣粉的香味再一勾,人家也願意被小丫頭牽着坐到馬紮上,花兩文錢嗦一碗粉。
大麥掌勺,大蓮招呼客人,大姨母洗碗筷打雜,母女三人忙的熱火朝天。
沈冬素發現大姨母是用冷水洗碗,在這深秋時節,凍的她手指通紅。
忙道:“爐子閑着的時候,可以燒點熱水洗,别凍壞了手。
”
大姨母憐愛地看着沈冬素笑道:
“姨母習慣了,咱們農家人,誰舍得燒熱水洗碗啊!
費材火。
好冬素,姨母正想找功夫好好和你說說話,大麥都和我說了,做紅薯粉,都是你教的。
好孩子,你有心了,又幫我做眼藥,又讓大魚去學本事,又教大麥大蓮這手藝。
姨母家貧,又一身病,早些年連你娘都不太愛和我家走動,你是個好孩子,有事還想着我們。
姨母謝謝你了。
”
說話間,大姨母在衣襟上擦幹淨手,許是怕自己的手太冰,擦幹淨後還在臉上暖了暖,然後才摸索着握住沈冬素的手。
這一刻,沈冬素隻覺眼眶一熱,有些羨慕大麥和大蓮,她能分清,這份羨慕有她本人,還有原主。
如果大姨母是自己的娘該多好啊!
她準備一整天都在大姨母的攤位上幫忙,可惜很快就失言了。
因為街頭傳來熟悉的聲音:
“你爹已經沒救了,又不是老夫的原因,是他自己命該絕,你在這求我也沒用!
”
正是那個庸醫李大夫,一個少年抱着他的腿哭求:“求你救救我爹,你要救不了,把醫藥費還給我,我再去請别的大夫!
”
李大夫一腿把少年踹倒:“那是出診費,老夫已經出診了,豈有歸還之理!
快滾,再纏着老夫,别怪老夫不客氣!
”
那少年絕望地看向李大夫,眼神中閃過一絲狠戾,這眼神吓到李大夫了,他色厲内荏地道:
“怎麼?
你還想搶回銀子?
小心老夫報官抓你!
”
少年吼道:“你說湊齊十兩銀子,就能救我爹!
我湊齊銀子,你也收了,又說我爹沒救了。
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
圍觀之人也聽不下去了,特别是有認識少年的,紛紛指責李大夫:“你出診費要這麼多嗎?
沒治好病人,就把診金還給人家!
”
“這不是沈家莊的李大夫嗎?
他那醫術看看牛馬還成,醫人,就沒醫好過!
”
“哎喲,這小子上當了啊,怎麼找了這麼一個庸醫!
”
……
李大夫氣的臉紅脖子粗,大聲道:
“他爹本來就該死,全鎮沒有一個大夫管接手,是老夫好心出診,如今你們還倒打一靶!
有本事你去找别的大夫,但凡有誰敢說能醫好你爹,十兩診金,老夫一文不取!
”
那少年當街嗑頭:“求求鄉親們,哪裡還能請大夫?
我的爹病情拖不得,要回銀子,我就送我爹到縣城醫治。
”
少年嗑頭嗑的頭破血流,漆黑眼眸中的絕望,讓人不忍直視。
沈冬素覺得,他爹若真被李大夫耽誤了,他可能會殺了李大夫為父報仇。
這個庸醫,擺明就是騙少年的銀子,真是害人不淺!
沈冬素醫者天性,到底于心不忍,準備上前詢問少年父親的病情,卻被甲十八一把拉住:
“你别忘了,不能暴露你會醫術的事,還有,女子行醫,是不允許的!
”
沈冬素看那少年,仿佛他即将墜入深淵,而自己伸出手來,便能拉他上岸,偏偏因為各種原因,手中有救生繩也不敢抛過去。
在她沉默之時,少年的頭已經嗑的鮮血之流,整個人已處于崩潰邊緣。
底層人的絕望,直觸人心。
她心一橫,瞬間計上心來,一推甲十八出人群,大叫道:“他會醫術!
讓他去看看你爹。
”
少年猶如溺水之人抓到一根稻草,忙從地上爬起來,拉着一臉懵的甲十八就往家的方向跑。
圍觀之人推着李大夫:“走啊!
人家大夫要是能治,你要敢不還銀子,我們砸了你這庸醫的醫館!
”
沈冬素小跑着追上甲十八,讨好地沖他笑笑。
他雖生氣,可也沒翻臉。
他早就知道沈冬素虛構了一個‘淩府神醫’,這會是要推他出來頂包呢!
拉過沈冬素道:“你知道他爹是什麼病?
萬一不能治呢?
”
沈冬素快速道:“若連我都不能治,那他爹就真的沒救了,那十兩銀子算是平白被李庸醫占去。
但我若能醫好,不光把銀子光明正大地要回來,還替我爹報了仇,也讓這庸醫再也不敢騙人!
”
李庸醫取得蔣氏信任,張嘴就十兩銀子才肯替沈父醫治,害得原主差點被賣給傻子為妻,沈林鐘不得不賣身為奴。
而他的醫治辦法就是,直接拿鋸子鋸掉沈父的斷腿!
那簡直跟親手殺死沈父沒什麼區别!
這個仇她可一直沒忘,隻是沒找到合适的機會,揭穿這庸醫,今天可算讓她逮到了。
很快到了少年的家,小巷子裡一間低矮漏水的老房子,屋子裡躺着一個肚大如球的中年男子。
男子艱難地呻吟着,臉色蠟黃,已陷入昏迷。
隻看一眼,沈冬素便知道這是肝腹水之症。
這病說重也重,得不到醫治,熬不了多久人就沒了。
但若得到正确的醫治,治愈率是很高的。
左鄰右舍在門外圍觀,紛紛議論道:“老顧也是可憐,生了這樣的怪病。
跟十月懷胎的婦人一樣。
”
李大夫忙叫道:“你們瞧見了,這怪病怎麼治?
你們在這拉着老夫,不如去求求地藏王,看他是做了什麼虧心事,染上這樣的怪病!
”
那少年怒道:“我爹才沒做壞事!
是你騙我,先說能治,我給了銀子,你又說沒得治了!
”
李大夫看向甲十八:“行!
你說我騙人,那你問問這個大夫,他能不能治?
”
甲十八半蹲到地上給病人把脈,實則是用高大的身軀替沈冬素遮擋視線,很快,沈冬素肯定地點頭道:
“能治!
你依我之言,去準備這幾樣東西……”
甲十八絲毫不懷疑,站起來道:“此病我能治!
不過需要幾樣工具,待我取來,不出兩個時辰,病人便能醒來。
”
李大夫冷哼道:“我看你是想跑吧!
不能治就明說,反正這出診費,老夫是不會還的!
”
甲十八面無表情地看他一眼,不知為何,這一眼讓李大夫如芒在背,再不敢說硬氣話。
輕咳一聲道:“那老夫就在這等着,看你有什麼手段!
”
那少年朝甲十八筆直跪下,無聲地祈求着,甲十八鎮定地道:“你燒些熱水,我取了工具就回來!
”
出了巷子,沈冬素就焦急地道:“得快些找個好木匠,不行咱回我家,讓我爹來打。
”
甲十八搖頭道:“不用,我帶你去找好木匠。
”
随即帶她在小巷子裡七拐八拐,拐到一家小店,裡面的人問一句:“誰啊?
”
甲十八冷聲道:“我!
”
那人慌忙開門:“甲十八大人!
”
沈冬素瞬間明白,這是淩府在小鎮上的暗樁啊!
甲十八也太信任她了吧,直接把她帶過來沒問題嗎?
甲十八一指沈冬素:“沈姑娘需要一些工具,你依言盡快做出來。
”
那人忙帶兩人到後院,前面是一間低矮房間,後院卻另有洞天,大院子寬敞明亮,放了不少工具。
沈冬素先畫出注射筒的模樣,讓他用竹子削出來,最難的部份是密封圈,沒有橡膠,隻能用牛筋代替,這得她親手做。
兩人各忙各的,足足忙了一個時辰,那人削出了她要的注射器,而她也用牛筋切割出需要的密封圈。
兩人看着這怪模怪樣的東西,都不知這有何用,直到沈冬素從水桶裡抽出水,又按射出去,甲十八才恍然大悟:
“你要把他腹中的東西抽出來?
”
“是積水,隻要從胸腔把積水抽出來,再吃幾個療程的藥,就好了。
”
當即又配了一幅麻沸散,想想又問:“有烈酒嗎?
”
那人忙去取出一壇烈酒:“燒刀子,天下最烈的酒!
”
沈冬素嘗了一丁點,最多三十多度,沒有蒸溜酒的時代,這确實算是烈酒了。
笑道:“改日我釀酒給你嘗嘗,讓你知道天下最烈的酒能有多烈!
”
待兩人再回到少年的家中,圍觀的人已經散去不少,隻有一些親近的鄰居留着看李大夫,怕他跑了。
見甲十八回來,衆人長長松了口氣,因為這一個時辰裡,李大夫一直在給他們洗腦。
那不知名的大夫跑了,這病人沒救了,把他拘在這,不如去準備後事。
這回人少,李大夫也看清了甲十八身邊跟着的人,當場大叫道:“天煞女!
”
衆人疑惑,那李大夫忙指着沈冬素道:“她就是沈家莊有名的天煞孤星!
你們敢讓她進門,等着黴運臨頭吧!
”
又問那少年:“是不是她來過你家?
就是她把病給你爹招來的。
”
少年狠狠瞪他道:“這位姑娘從未來過我家,我們也不認識。
她是不是天煞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是騙錢又騙人的庸醫!
”
沈冬素冷笑道:“我再怎麼招黴運,也比不過你啊!
人家爹還好好的,就讓人家準備後事。
自己沒本事醫治,還騙人診金,枉害人性命!
我若是天煞女,你就是劊子手!
”
李大夫氣的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最後一甩袖道:“哼,老夫到要看看,你們有什麼本事治這怪病!
”
這時聽到風聲的鄰居又都趕來,小巷子裡圍滿了人。
都想看看到底是李大夫還銀子,還是這不知名的大夫也無計可施,顧家大郎就此命喪黃泉。
沈冬素先去煎麻沸散,病人家不缺煎藥工具。
讓甲十八拿烈酒給病人擦胸口。
很快藥煎好,小心地喂給病人,病人這下連呻吟聲都沒有,陷入沉睡。
甲十八忙問:“這是什麼藥?
”
“麻沸散啊!
能讓病人在無痛的狀态下得到醫治。
”沈冬素不以為然地道。
甲十八突然跑去将小藥罐裡的藥渣倒出來,與沈冬素耳語道:“不要告訴别人,你有麻沸散的藥方。
”
沈冬素這才反應過來,這個時代是沒有麻沸散的!
沒功夫多思,得盡快為病人抽腹水,本來該由扮演大夫的甲十八動手,可甲十八根本不知道該插哪裡。
她故意大聲道:“這種髒活讓小的來幹,大夫您把着脈相,吩咐小的就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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