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演一場大戲
我隻是想好好建設幽州,建設邊城,再滅個倭國,謀個高麗,覆個新羅,怎麼就那麼難呢?
你朝廷不給我軍資也就算了,我就求你們别拖後腿,太子和吳王你愛咋鬥咋鬥,之前我都當戲文聽着。
這次讓莫修謹去摻和麻城的水患,也是因為麻城離光州實在太近了,我的家,淩王的封地,不能亂啊!
我在幽州這麼多年,除了往長安送禮,就沒摻和過别的事。
好吧,你要說我把陳國公的世子,太子的表弟拐到幽州來了。
那是陳星耀他自個要來的啊!
你要覺得這一點我做得過分了,我現在就把陳星耀趕走!
沈冬素左思右想,也想不通自己到底哪裡遭皇帝忌憚,遭朝廷猜忌了。
呵,别說皇帝是真心想看看龍鳳胎,想接她們娘仨個到長安,一起迎接淩墨蕭凱旋。
這話别說是現在的沈冬素,就算是原主那個單純的傻姑娘,都不會信!
皇上要真為她娘兒仨個好,就該早早給孩子賜名,上皇家玉碟,賜郡王和郡主的封号。
甚至會幫幽州打掩護,更不會招淩墨蕭回長安!
沈冬素越想,越覺得皇帝才是最腹黑,帝王心術玩得最強的人。
太子和吳王,都是他手上的小棋子。
當然,淩墨蕭和她也是棋子之一。
但某種程度上,她又能理解皇上的不容易,皇上想打壓士族,消滅門閥階級,重用寒門子弟。
這是一個比她對付高麗,還要漫長的大計劃,這其中要犧牲一些人,是在所難免的。
但是,理解歸理解,你要犧牲我,甚至威脅到我的孩子,那我是絕對不允許的!
沈冬素唯一擔心的就是淩墨蕭,他對皇上還是很敬重的,萬一他愚孝怎麼辦?
萬一他太重視父子情,相信皇上不會害他怎麼辦?
這個問題還真是無解,雖然咱自成親以來,都沒有婆媳矛盾,省了不少心。
但這跟公公有矛盾,也很考驗老公的。
她輕輕地掀開紗帳,看着熟睡的大寶和小寶,她算是明白什麼叫為母則剛了。
以前她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光明正大地行醫,再有一家屬于自己的醫館,能收幾個女徒弟,傳播醫術。
而現在,她覺得誰要威脅到她孩子的安全,管你是天王老子,老娘也要跟你幹到底!
龐先生很快就有了詳細的計劃,陳星耀先将黃欽差牽扯在幽州城中,成日領着他到處閑逛。
當然,是以打探幽州真實情況為由。
期間沈冬素接見了他兩次,每一次黃欽差都是在催王妃趕緊帶着公子小姐起程。
沈冬素一副她也心急回長安的态度,一再抱怨幽州冬天太冷,正好帶孩子回長安過冬。
隻是秋收在即,秋糧稅是幽州最重要的稅收,她若走了,怕生事變,必得等收完秋糧稅之後再出發。
想到秋收之後最多也就耽誤到九月,年前還是能趕回長安的。
黃欽差也怕催急了惹王妃生氣,便忍着沒再催。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八月初竟然下了一場小雪,幽州人見怪不怪,第一次來北境的黃欽差的大驚。
“八月飛雪?
”
陳星耀笑道:“正常,北境就是這樣,一夜從初秋渡到深冬。
黃大人禦寒的衣物帶足了嗎?
若沒有,趕緊到店裡買幾身。
”
黃大人心急道:“這雪一下,若路面結了冰,王妃還怎麼趕路?
”
“放心,能趕路,便是大雪封了路,一樣能走,放心哈!
”
不知為何,黃大人總覺得陳星耀這話一點也不靠譜,就像他這個人一樣不靠譜。
你可是太子的親舅舅的兒子,打出生就是太子黨,怎麼現在留在幽州不願意走,被世人認定為淩王黨,你也不解釋。
這人要麼大智若愚,故意為之,想潛伏幽州做太子的探子。
要麼就是……沒腦子。
目前來看,黃大人還猜測不出來他是哪種,感覺兩種都像。
中秋節那天,沈冬素請黃大人、龐先生等重要官員,到淩王府一起過節。
席上黃大人多喝了幾杯,白白胖胖的臉上,喝了酒之後,紅的像個大桃子。
又開始催淩王妃啟程,甚至陰陽怪氣地道,王妃一再推遲回長安的日子,是不是不想回去?
龐先生替沈冬素回答:“怎麼可能?
王妃早就在交待各項大事,就準備秋糧稅一收,便和黃大人一起啟程。
”
唱雙簧的來了,負責糧稅的牛大人一拍大腿道:“說到秋糧稅,基地那邊還沒派人核實呢!
”
沈冬素急道:“那得趕緊了,今年基地可開墾了不少田地,軍屯地也翻了數倍,可得多派些人過去核查。
”
陳星耀在桌子下面用手指捅黃大人的腰,朝他擠眉弄眼,黃大人心領神會,借口更衣,和陳星耀前後離席。
待到淨室,黃大人才急問:“陳大人有何高見?
”
實在是陳星耀的身份太具迷惑性,凡是從長安來的人,比起幽州别的官員,肯定是更相信陳星耀的。
陳星耀小聲道:“你知道那基地是什麼所在嗎?
”
黃大人不解:“不就是安置流民,開墾荒地,才興建的沿海邊鎮?
”
陳星耀故意引誘他:“那隻是表象!
你可聽說過幽州火雷?
”
“略有耳聞,說是墨門做出來的新武器,是守城利器。
”黃大人忙道。
陳星耀暗中撇撇嘴,瞧,自大的長安人啊,從上到下都是這麼自大!
明個王妃把戰車開到長安城門口,你們該不會以為這是什麼花裡胡哨的新式馬車吧?
即便有王妃故意隐瞞,但凡太子或吳王留個心眼,真派人調查鞑子來襲那一戰,也會查到火藥的不凡。
可過了這麼久,竟然都沒有查到一星半點。
他們,根本沒把淩王妃放在眼裡。
現在倒是要放在眼裡了,那是因為淩王即将帶着大軍凱旋。
在長安那些人眼裡,淩王才是重點,淩王妃嘛,女人而已,不中為懼。
陳星耀再次慶幸,自己很早就發現了淩王妃的不同。
他再次蠱惑黃大人:“可不止收納流民那麼簡單,基地那邊,有王妃最大的秘密!
若是能調查清楚,也是大功一件。
”
“可惜啊,王妃一直防備着我,不許我過去。
若大人以視察秋收為借口,王妃應該無法拒絕你。
”
黃大人不太心動:“本官現在最要緊的,就是盡快帶淩王妃和龍鳳胎回長安。
”
陳星耀一拍大腿,誇張地道:“你剛才沒聽到嗎?
王妃正想以基地那邊為借口,再次更改起程日期。
”
黃大人眼睛一亮,怪不得提及基地,王妃情緒波動那麼大。
果然,王妃就是一直在找理由拖延!
你既要拖延,那我親自去基地看着秋糧入庫,你總沒話可說了吧?
并且,對王妃最大的秘密這個說法,說不好奇是假的。
但黃大人沒有想過會是屯軍或軍工坊,而是幽州能賺大錢的工坊,或是成品藥坊。
淩王妃乃當世神醫,天下皆知。
而淩王妃擅商,有範蠡之才,同樣世人皆知。
嗯,就去看一眼,萬一回長安後,皇上問及那基地,總不能說我來都來了,卻沒去看一眼吧!
黃大人打定主意,回席之後便笑說,他來幽州這麼久,還未去過基地,趁着收秋糧稅,一知他能否去看一眼?
沈冬素笑道:“當然可以!
不瞞大人,自幽州領了建海軍的聖旨,基地那邊新增了海軍訓練營。
”
“大人親自去瞧瞧,回長安後也好替本王妃向皇上證明,朝廷給的軍資,我是一個子都沒浪費啊!
”
“對了,陳大人自來幽州,也未去了過基地一觀,便一起去吧!
”
正傻樂着喝酒,欣喜自己成功完成了龐先生交代的任務的陳得耀。
突然聽到王妃的話,酒都噴了。
臉色大變,他雖不知整個計劃,可也知道把黃欽差诓到基地,絕對沒好事。
所以,幹嘛讓他去?
難道事到如今,淩王妃還是無法信任我嗎?
他戰戰兢兢地看向沈冬素,舌頭在嘴裡打轉,又怕說太多引起黃大人的懷疑,可又真心不想去。
可憐兮兮地看向沈冬素,低聲道:“這個,黃大人去就行了吧,我,我還有别的事忙。
”
沈冬素眼眸微眯,輕笑:“本王妃放你假,好好陪陪黃大人。
”
重音在陪上面,反正黃大人不走,咱們誰也别想好過。
翌日,龐先生親自送兩個欽差大人到城門口,看着王府親衛護送他們去基地。
有百姓聽聞後疑惑地道:“還能派兩個欽差來?
”
“說明朝廷重視咱幽州城嘛!
”
“也對,這陳欽差來了就不走了,這黃欽差會不會也一樣啊?
”
……
兩個欽差騎在馬上,假裝沒聽到,幽州的百姓也太大膽了,竟然敢當衆議論官員!
不過聽說陳氏旁支的子弟,因為殺了幾個百姓,被淩王妃下令斬首。
城門口那塊刻着不可枉殺百姓的巨大石碑,還是有點用的。
黃欽差心有不滿,也不敢表現出來。
隻心裡罵一句,邊關小民就是邊關小民,不懂規矩!
誠然現在的幽州城既繁華似錦又大氣磅礴,跟傳聞中的邊城一點也不一樣。
黃欽差不得不承認,剛來時他都看驚呆了,這還是北境幽州?
不是說荒涼枯寂,白草黃沙。
但放眼望去,城中遊人如織,車水馬龍,商業發達,比起江南的小橋流水,更具塞外邊城的大氣疏闊。
黃欽差心中一驚,看來長安百官,都低估了幽州城,也低估了淩王妃。
淩王一走近兩年,幽州城在淩王妃手中,并沒有閉城自封,而是越來越強大了。
他以為淩王妃是取整個北境的财力,來供養幽州城。
就如長安是取舉國之财力,才造就了如今這座千古第一京都。
但現在,已離幽州城甚遠,沿途的路修得還是那麼寬闊結實,路兩旁不時能看到村落,都是青磚紅瓦房。
離城甚遠的百姓都如此富足,這一點,黃欽差不得不承認,許多大州城都不如幽州。
當然,比長安還差遠了。
他固執地加了一句。
等到了基地的範圍,景色再變,居民的房間漸少,大片大片被圍起來的軍區禁地。
空氣中有海的鹹腥味,甚至能聽到海浪的聲音。
陳星耀一面穩定黃欽差,一面又是急又是怕,淩王妃到底準備怎麼對付黃欽差?
把他困在基地?
還是塞到船上,弄到某個小島關起來?
千萬别把我也一并關起來啊!
我是淩王黨,真正的淩王黨!
沈林鐘親自來迎接兩人,聽到眼前這青年,是基地的負責人,也是淩王妃的兄長。
沒有功名,隻是立了些軍功。
黃欽差心中鄙夷,靠裙帶關系當的官,這樣的官可沒法跟他相提并論。
故而他對沈林鐘的态度很高傲,并且對同來的陳落雪态度也不好,冷哼一聲:
“女官?
全大夏也就幽州獨一份。
”
潛台詞,淩王妃封的女官,大夏朝廷不承認的!
陳落雪可不像沈林鐘脾氣那麼好,當場就要發火問一問這黃欽差,來基地耀武揚威是為何?
被陳星耀眼疾手快攔了下來,同時心道,王妃真要把他塞到小船關到荒島上。
我支持!
這人真是太讨厭了!
就在兩人到達基地的第一晚,午夜時,海面上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接着是軍号喚響。
已經熟睡的黃欽差,一下子驚醒過來,披着大氅跑出來問:“怎麼了這是?
”
親衛急道:“敵人來襲!
保護黃大人撤離!
”
敵人?
什麼敵人?
要不是知道自己沒這個分量,黃欽差都要懷疑,這是淩王妃針對他布下的陷阱。
幾個親衛匆匆拉着他就往基地外跑,半路遇到同樣衣衫不整的陳星耀。
黃欽差這才問:“什麼敵人?
北疆已經被王爺平定了,哪裡還有敵人?
”
陳星耀急道:“我也不知道啊!
”
他是真的不知情!
他知道诓黃欽差來是王妃的計劃,但具體是什麼,他就不知道了。
呃,實話實說,沈冬素還是不信任他,既不信任他的身份,也不信任他的腦子。
怕他知道得太多,反而把計劃弄巧成拙了。
騎在戰馬上的沈林鐘匆匆趕來:“是高麗,他們兵分兩路,一路從丹東攻來,一路坐船從海上攻來。
”
“基地快守不住了!
快護送兩位大人回幽州城報信!
”
“告訴王妃,不必派援軍過來,隻要守好幽州城,我等便是戰死,也值了!
”
說完,沈林鐘帶頭沖向喊殺最盛,火光滔天之處。
陳星耀被吓到了,他知道高麗想打幽州,可甲四守丹東,怎麼會讓他們打來呢?
黃欽差被沈林鐘的話,和陳星耀的反應吓到了,急問:“小小高麗,怎麼可能敢打我大夏?
”
這時,兩個親衛架着陳落雪,硬拉她上馬。
陳落雪一臉的淚,大叫道:“我不走!
我奉王妃之命守基地,怎麼能棄戰而逃!
”
突然,一支高麗士兵哇哇叫着沖了過來,他們拿着長槍,腰挂長刀,臉上身上都是血,一邊大叫着,一邊幾人沖過來。
陳星耀大叫一聲,一把拉陳落雪上馬,兩人共騎一匹,往幽州方向逃去。
黃欽差吓懵了,他當官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跟外敵面對面。
眼看一個高麗士兵要沖到他面前,他甚至能看清那高麗士兵的臉。
王府親衛提刀來救,大叫道:“大人快走!
務必将消息報給王妃!
”
黃欽差再也沒心思多想多問,拍馬追着陳星耀而去。
半路上,他回頭看向基地,到處可見火光,風中傳來慘叫聲,還有高麗人哇哇的亂叫聲。
等跑到高處,居高臨下一看,漆黑的天像一塊偌大的幕布,而基地的火光像點點星火。
遠處的海灣上确實有幾艘船,在火光的照映下,隐約可見人影從上面下來。
陳星耀在前面喊:“快啊!
别看了!
”
黃欽差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來接個淩王妃回長安,還會遇到這樣的事。
很快有一支親衛隊追上來,護送三人回幽州城。
結果半路還遇到追兵,不時有暗箭射來,陳落雪在前面大哭:“基地失守了,沈大人會死的!
”
親衛跑一段路就放一個信号彈,快到天亮的時候,一支馳援軍趕來。
也是火急火燎地道了一句:“異族人夥同高麗人,從東邊密林放高麗人過境,已經圍在幽州北城門外了。
”
“王妃讓兩位欽差不要回城,直接從濟州走,回長安報信。
”
黃欽差喘着粗氣,一路跑得太快,他吸進太多冷風,肺部火辣辣的痛。
忙道:
“王妃呢?
王妃要和我們一起回長安啊!
”
那将領搖頭:“王妃是不會走的,大敵當前,王妃豈可棄城而逃!
”
陳星耀現在也是懵的,高麗人是真的,昨夜的戰鬥也是真的。
難道真這麼巧,他帶黃欽差去基地,就遇到高麗人夜襲?
黃欽差不願意走,堅持要見王妃一面。
聽到這個消息,沈冬素對龐先生道:“看來重頭戲不得不演,昨晚沒将這個黃欽差吓住啊!
”
龐先生笑道:“那便再演一場,徹底打消他的疑心。
”
沈冬素點頭:“做戲就做全,我這就讓月見派人,給王爺送信。
”
“到時候還得他配合演一場,千裡奔襲,救被圍困的妻兒的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