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阿沅表姐
沈冬素小聲道:“他說考中秀才,就去提親。
姐姐再等一等,明年二月考完,三月你們就能成親。
”
阿沅羞的臉上染了一層胭脂色,緊緊握着簪子,緩緩點頭:“我當然願意等他。
待修謹中了秀才,就算莫家那個情況,爹娘也會同意我嫁過去的。
”
她這說沈冬素才從原主的記憶中,找到莫家的事。
莫修謹的父親長的一表人才,是遠近聞名的美男子,卻娶了打小發燒燒壞腦子的三姨母。
原因是,莫父有病,發病時渾身抽搐,口吐白沫倒地,有時還會像瘋子一樣,爬高上低,幾天幾夜不睡覺說胡話。
這病一傳開,就算長成天仙模樣,家境殷實,也沒人敢把女兒嫁給他。
硬是拖到二十五歲,莫母做主,娶了長的還行但人有些癡傻的三姨母。
婚後第二年就生莫修謹,第三年,莫父發病,被家人拿繩子捆在家裡,結果他半夜掙脫,跳河死了。
沈冬素心一凜,怪不得莫修謹對把脈那麼敏感。
怪不得他中了童生也不敢跟阿沅提親。
這是家族遺傳精神病,他犯病的可能性極高,二姨母那麼疼愛阿沅姐,豈會舍得女兒進火坑?
沈冬素看着阿沅姐那瓷白的臉頰,溫柔似水的眼眸,不禁道:
“姐,你不怕修謹表哥也犯那病嗎?
”
阿沅急道:“不會的!
修謹從生下來就沒犯過病,他那麼聰慧,讀書是學院最厲害的。
對三姨母極孝順,對我,對我也極好。
這麼好的修謹,怎麼可能生那瘋病?
”
沈冬素無言,隻覺心頭沉甸甸的,怪不得二表哥心事那麼重。
不過遺傳性精神病隻要不誘發,不發病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一定要說動小盼,願意接受她的治療,隻要提早幹預,她有信心能讓二表哥不犯病。
午飯吃的還是糙米飯,不過不是粥而是幹飯。
看着煮開的米篩上蒸笹,再拌上切碎的白菜,還勺了一勺豬肉拌進去。
仲陽就開始咽口水,上一次吃米飯,還是上個月中秋節。
用新碗盛的飯,沈冬素将那隻葫蘆雞斬塊,雞腿仲陽和沈父各一個,一人分兩塊肉就沒了。
極其簡單的一碗飯,可在仲陽幾人看來,卻如山珍海味一般豐盛。
蔣氏将碗裡的肉給沈父,沈父又挾給仲陽,看到他碗裡有雞腿,就把自己的那隻給冬素。
幾塊雞肉幾個碗裡轉來轉去,轉的沈冬素都煩了,笑道:“再讓來讓去雞肉都涼了!
”
蔣氏看一眼二姐含糊地說:“錢歸你管,也不能诓花,不年不節的買什麼葫蘆雞!
”
沈冬素狐假虎威:“這不是二姨母來了嘛!
”
二姨母笑道:“我不來你們該吃肉也得吃,瞧仲陽和冬素瘦的。
他姨夫也要多補補。
”
仲陽滿足地啃着雞腿,朝冬素笑道:“謝謝姐!
”
沈冬素這才想到還有重要的事沒說,忙從腰間取出木牌:“給你的禮物。
”
仲陽大喜接過:“什麼呀?
”
在看清是塊寫着他名字的木牌,不免失望:“這有啥用?
”
阿沅姐一下子就認出來了:“這是藥王廟學堂的學生牌啊,咱仲陽要去讀書了。
”
仲陽瞬間覺得嘴裡的雞腿不香了,不敢置信地看着沈冬素:“真的嗎姐?
”
沈冬素笑道:“是啊!
學費都交了,一月九百文束脩,一百文午飯錢。
從明個起,你就要去上學了。
”
仲陽看向父親,見他一臉贊同。
再看向母親,果然,母親不樂意。
“這麼大的事你都不跟我們商量一下嗎?
咱這樣的人家,讀書哪有學手藝好!
仲陽跟你爹學木工,以後做木匠,多好!
他都念過私塾,認得大字。
還讀什麼書?
”
說完朝沈父抱怨:“我就說不能讓她管錢當家,這才一天功夫,都花多少錢了!
”
沈父皺着眉不語,當着她娘家親姐的面,還是要給蔣氏面子。
二姨母可不給她面子,把碗往桌子上一放,直視蔣氏道:“我就說你連個孩子都不如!
你瞧瞧冬素,買了一筐子東西,可有一樣是買給自己的?
孩子可有亂花一文錢?
林鐘為啥子賣身?
還不是為了讓家裡好!
給他姨夫看病要緊,這孩子讀書也要緊。
咱們這種幾代泥腿子的人家,隻有靠孩子考功名一條路能翻身。
冬素别聽你娘的,讓仲陽讀書是好事!
仲陽也是,可得抓住這個機會,擺脫這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活法。
”
說完又歎道:“我家是沒法子,小山滑頭的很,實在不是讀書的料。
但凡他是這塊料,我就是砸鍋賣鐵,也送他去讀書。
”
蔣氏被罵的嘴唇嚅嚅不敢言語,不提讀書的錢,隻拿那一百文飯錢說事:
“一個月一百文,大肚羅漢也吃不完啊!
離鎮子又不遠,讓仲陽晌午跑回家吃就行了。
再不成,給他送飯。
省下一百文,給你爹抓藥不好嗎?
”總之一句話,非得找個由頭罵罵沈冬素。
這下沈父實在聽不下去了,沉聲道:“省兒子的飯錢給老子買藥,那我病死瘸死算了!
“
蔣氏一看丈夫、親姐都不站她這邊,都在指責她,可明明就是冬素亂花錢,大小事不跟她商量啊!
頓時又委屈地抹起眼淚來,這個女兒真是來讨債的!
阿沅忙勸她,轉移話題将沈冬月找茬之事說了,提醒道:
“姨母、姨夫,二房肯定會生事,你們要提前做好防備。
”
蔣氏哭道:“要是讓二房知曉仲陽讀書,肯定知道咱們有銀子,又來渾怎麼辦?
”
瞧,聽了女兒被打,也不問一句,還是在擔心銀子。
沈父道:“分家書都簽了,他們還渾什麼渾?
來了就讓甲大人把人打出去!
”
在屋外吃飯的甲十八聽到個‘甲’字,探頭笑道:
“可行!
甲某人吃了沈家的飯,别的活幹不了,這打架的事還是能幫襯的。
”
沈家大房這邊吃着雞肉米飯,二房那邊吃着豆菽粥,個個都是一肚子火氣。
沈冬月捂着被扇腫的臉,添油加醋地将在鎮上發生的事說了,自己的責任推個幹淨,變成了沈冬素帶着姘頭暴打她和馮文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