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吳王之死和遷都幽州
新帝聞言卻站在道德制高點指責淩墨蕭,說皇上屢次讓他回長安,他都拒不回來,才導緻先帝患了心疾,早病離世。
如今先帝屍骨未寒,他竟然帶兵打到長安,視他這個兄長如敵。
如此不孝不悌之徒,有何顔面打着清君側的旗子在天下人看來,淩王才是應該清剿的反賊!
本來兄弟阋牆,還是皇家奪大位之戰,這口水仗當然要打一番,各說各有理,一個拿着诏書,一個拿着聖旨。
一個說先帝之死是對方氣的,一個說先帝之死是對方毒殺。
至于證據什麼的,那得最後勝利者拿出來才有用。
史書都是勝利者寫的自傳。
若淩王敗了,死在新帝後裡,那史書上他就是一個反王,沈冬素自然也就是一個特立獨行、倒反天罡的惡女人。
甚至連她早期被污蔑為巫醫之事,也會大書特書,那她就真成了巫醫……
本來雙方的官員和将領都很正常地聽着,新帝和淩王打嘴仗。
若新帝隻罵淩王也就算了,偏偏他嘴賤。
連淩王妃也一起罵上了,一句:“你那賤民妻,在幽州胡作非為,攪得民不聊生,亂寫夏律,目無王法……”
徹底激怒了淩墨蕭,但幽州軍中,有一人比淩墨蕭更氣憤,甚至反應更快。
那就是駕駛着戰車的李念魚,改良後的戰車速度雖然快了不少,但跟馬匹比還是慢的。
他比甲四和淩王的速度要慢一些,剛好趕到長安城外,就聽到新帝在罵淩王妃,還罵得那麼難聽。
這誰能忍!
李念魚直接駕駛着戰車沖上前,城牆上的衆人看着這鐵皮怪物,正奇怪這是何物?
就聽李念魚高喊道:“王爺!
别跟這殺父殺君的東西廢話!
且看屬下破了這城門!
”
說完‘咔咔’聲響起,他調整投石機,一炮對準了城門,“轟隆”一聲驚天巨響,城門直接被打出一個大洞。
硝煙彌漫,嗆得城牆上的新帝和将士眼睛都睜不開。
新帝大為驚訝地問:“這是何物?
淩墨蕭怎麼會有這樣的武器?
”
不是說墨門子弟隻是做出大點的炮仗嗎?
不是說淩王妃隻是為了恐吓外敵,故意誇大武器的功能,其實根本沒有多厲害嗎?
雖然開戰的時機出乎意料,但第一炮打響,就不可能停下。
淩墨蕭也懶得再跟新帝打嘴仗,并且,他觸了自己的逆鱗,竟然敢污蔑冬素!
當即舉起手中的長劍:“沖!
攻進皇城,拿下反王!
”
新帝同樣在城牆上高喊:“攔住他們!
涼州軍馬上就來馳援,淩墨蕭才是反賊,到時候朕要他五馬分屍!
”
這時李念魚已經調整好投石機的角度,又一炮轟向城牆之上,就在新帝身邊不遠處爆開。
他頓時吓的腳軟,忙讓親衛扶着下城牆。
這武器太恐怖了,竟然能打的這麼遠這麼高!
且殺傷力驚人,連城門都能炸破,炸到人群,更是血肉橫飛。
他不走那皇城軍還有點戰鬥力,見這仗還沒正兒八經打起來呢,皇帝自己先撤了。
那剩下的士兵哪裡還有戰鬥力?
皇城軍本來就屬于所有軍中的香饽饽,很多勳貴士族子弟進來刷政績的。
很多人進來十年,都沒有打過一場仗,哪裡能跟才殺到北疆,又狠打高麗,一身血殺之氣的幽州軍比!
還有那火炮,雖然早有耳聞,但這親眼所見,才發現人力根本無法抗衡,就憑長安城上那些老式投石機和弩床,對幽州根本造不成多大的殺傷力。
再有就是皇上說的援軍,涼州軍至今天還沒到長安,涼州可比幽州近多了,而幽州大軍都殺來了,涼州援軍還沒到。
誰知道會不會是被蕃人牽制住,或者說人家根本不想來救援。
總之就是,從李念魚開了第一炮,才過去小半天,敵人就沒啥戰鬥力了。
但長安做為皇城,易守難攻。
若是我軍不管不顧,一鼓作氣,大殺特殺,今日便能破城門,殺進城中。
但淩墨蕭沒有這麼做,他想以最小的犧牲來平定這場禍事。
見新帝逃下城牆,淩墨蕭便下令停止攻擊。
再次讓人輪流着高聲誦念檄文,并列舉吳王十大罪狀,再言皇城軍是受命于天子,隻要投降,他不會追究。
同時喊朝中重臣的名字,要當面問一問先帝之死的真相。
這一番先以絕對的實力,打的皇城軍無反手之力。
又以大義之名,攻擊新帝的心理防心,殺人又誅心。
淩墨蕭很确定,要不了幾天,皇城軍必定會投降。
但事情從來不會那麼順利,第二天新帝就狂喜不已地再次登上城牆,因為涼州軍殺來了。
謝大将軍親自領兵,來殺反王救新帝。
昨夜新帝一夜未合眼,他怕涼州軍趕不回來,淩墨蕭殺進皇城,他除了自刎保全屍之外,再沒别的路可選。
後宮中早就亂成一團,皇後和宮妃連連來求見,他都拒而不見,本想安排嫡子秘密逃走,可又覺得不甘心。
并且,皇宮之中本就沒有秘密,嫡子一逃,肯定會立即傳開,那麼那些支持他的将士和官員,也會混亂起來。
他強裝鎮定,一再說淩墨蕭那反賊破不了城,涼州軍很快就會趕來救援。
因為内心太過害怕和混亂,他都沒注意今夜喝的茶水,跟他平時喝的不一樣,而是在莫宅時跟莫修謹喝過的茶味道一樣。
這茶越喝越想渴,越喝越精神,正好驅散他心中的不安,也就沒多想,宮女上茶他就喝。
天快亮時,終于接到一個好消息,謝大将軍趕來了,淩王這個反賊必死無疑!
昨日匆匆逃下城牆,新帝自己也知道有多難堪,所以今天他一早就再次登上城牆。
他要鼓舞民心,振興士氣,同時要親眼看着,謝大将軍是怎麼打敗淩墨蕭這個反賊的!
淩墨蕭不想跟謝大将軍打,涼州軍還要保衛邊疆,若損失過重,蕃人和胡人闖破玉門關,那關内就是一場浩劫。
所以他讓人請謝大将軍到城門前,先進行協商。
謝大将軍同意了,看來他也不想和淩王打,别人不知道幽州軍的實力,他卻是一清二楚。
鞑子可是比蕃人和胡人還要難對付的存在,而淩王能滅了北疆,那幽州軍必是從屍山海中爬出來的。
再加上墨門為幽州軍做的新式武器,也能讓他損失慘重。
他還得留着主力回涼州殺蕃人,怎麼能在自已人手中,自相殘殺!
但他也得保護新帝,所以他來了,隻望能靠震懾或者擒賊擒王的法子,盡快結束這場内戰。
當新帝看到謝大将軍竟然真聽淩墨蕭的話,先進行商談,不禁氣怒萬分,朕讓你來,是讓你跟他商談的嗎?
是讓你殺了他啊!
他一個反賊有什麼好商談的?
你十萬涼州大軍,難道還怕被北疆和高麗打半殘的幽州軍不成?
不知為何,新帝明顯感覺出自己的情緒不對,若是之前,他即便更不滿,也不會當着三軍的面,質疑謝大将軍。
他甚至會繼續做仁厚君王,甚至會聲俱淚下地勸說淩墨蕭,念及手足之情,隻要他認罪,就留他一命,更不會傷害淩王妃和他的一對兒女。
早在淩墨蕭還沒打到長安之前,那些人前演戲的話,新帝都在心裡模拟了千百遍。
可唯獨今日,他隻覺心中存了一口郁結之氣,憤怒之火,燒的他理智難存。
特别是看到淩墨蕭和謝大将軍,竟然像惺惺相惜,做出握手言談之舉。
新帝心中的憤怒之火徹底爆發,他雙目血紅,太陽穴的血管直跳,聲嘶力竭地朝下面大喊:
“謝将軍,朕命你誅了反王!
快,殺了他!
”
謝将軍擡頭看了皇上一眼,眉頭微皺,覺得此刻的皇上暴怒的像個無德無才的昏君。
正要勸說皇上一句,突然,城牆上的新帝,一手死死捂着胸口,一手指着謝大将軍,怒吼道:
“朕命你殺了他!
”
随着他這用盡丹田之氣的一聲怒吼,一口鮮血噴出,誰也不知道新帝是怎麼了?
他即無舊疾,也無暗傷,淩王也未派人偷襲,全身都沒傷口,怎麼會像上了年紀的老人,怒極攻心,憤而吐血呢?
親衛和内侍忙上前攙扶,隻聽新帝喃喃道了句:“快,殺了淩墨蕭!
朕要他死,朕要他死……”
随即緩緩倒地,那内侍吓的跌坐地上,尖叫道:“陛下,陛下駕崩了!
”
說實話,現在城牆下的淩墨蕭,也是懵的很。
他真沒派人暗殺啊!
完全沒必要!
又不是打不赢,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暗殺新帝?
看到謝大将軍質疑的眼神,淩墨蕭很是坦蕩地道:“将軍可以等太醫和仵作驗過之後,再質疑本王。
”
謝大将軍不是質疑他,而是覺得眼前發生的一切,就像一場鬧劇。
但凡皇帝早死一天,他也不會加急趕到長安,跟淩王對峙,他跑這一趟完全成了笑話。
甲四等人同樣又懵又迷惑,我們還沒正式打呢,連城門都沒攻破,皇帝怎麼就不明不白地死了?
這世上唯有一人知道真相,正是在幽州淩王府客房,喝着藥茶的莫修謹,算着日期,喃喃道了一句:
“應該是時候了吧?
”
阿沅姐沒聽清,上前問道:“小盼你說什麼?
”
莫修謹溫柔一笑:“沒什麼,就是之前冬素給我配的藥茶,我加了一味藥,贈給了一個人。
他喝了這麼久,應該是時候感受到藥效了。
”
阿沅沒有追問是什麼人,隻是笑道:“你那朋友若是身體不适,可以來幽州我親自看診之後,為他配些專屬的藥茶,藥效更好。
”
莫修謹神秘一笑:“這怕是不行的,還有,他不是我的朋友。
”
莫修謹看向大雪紛飛的窗外,心中暗想,王爺和冬素什麼都好,就是太過正直,而在政治鬥争中,正直者永遠鬥不過卑鄙者。
那就讓我來做這個卑鄙者吧!
反正我也不怕死後下地獄……
長安城外,淩王大軍紮營,長安城中亂成一團,皇後和朝臣查新帝死因。
結果查出新帝是中毒而死,并且中毒時間很早,最少也有半年。
同時茶房中一内侍自殺,再查得知,這内侍是先太子安插的人。
事情明了,是先太子早就派人給新帝下毒,但下的是慢性毒,直到今日才毒發。
皇後想做一回呂後,請謝大将軍進宮商議,立才三歲的嫡子為帝,謝大将軍為帝師。
所以目前最要緊的是殺了淩王。
謝大将軍很果斷地拒絕了皇後的請求,同時表示,皇後應該出皇宮看一眼,隻看一眼,就知道如今的長安城,淩王才是民心所向。
她要做的是帶着孩子向淩王認罪,求淩王念在骨肉親情的份上,饒他們一命。
皇後自然不甘心,還想遊說另外幾個朝臣,可當天皇城軍便宣布投降,打開了城門請淩王進城。
據說淩王進城時,躲起來的長安百姓自發到街上迎接,勳貴和百官,同樣跪下迎接。
隻有謝大将軍,悄悄出城,回到涼州軍營。
皇後這才徹底死心,她母族雖然也是士族,但跟謝家和陳家根本無法相比,她也沒有掌握兵權的至親,她兒子又太小,根本沒有籌碼跟淩王打。
逐帶領所有宮妃和皇子皇女,跪在宮中,靜等淩王發落。
并且有不少年輕的妃子,開始幻想自己被淩王看中,能繼續留在宮中為妃。
可結果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淩王在看過先帝屍體之後,便下令封了皇陵,先帝正式下葬。
而在找到新帝殺君殺父的證據之後,公布天下,新帝不得葬入皇陵,以平民的身份草草下葬。
接着很快平定長安城的混亂,然後淩王就做了一件讓整個長安都不解的事。
他沒有住進皇宮,後宮更是沒有踏進一步,隻下令将吳王的後宮衆人圈禁之前的吳王府。
然後就是宣布,遷都幽州,他要在幽州舉辦登基大典。
遷都是大事,不管是朝堂上的百官,還是滿城權貴,全都極力反對。
但淩王的态度很是強硬,在送走涼州軍後,直接讓幽州軍打包皇宮的庫房,讓六部清點國庫。
他自己會在年前趕回幽州,而百官可以慢一點來。
甚至表示,如果有官員想留在長安為官,也是可以的。
至于權貴,更是不做強求。
這下子全長安的權貴官員都傻眼了,淩王這是什麼意思?
繁華了數百年的長安城,難道還比不過幽州這個邊關舊城?
淩墨蕭直接拿冬素之前說的一句話來堵他們的口,那就是:
“天子守國門”。
幽州城毫無疑問,是大夏的國門所在,所以,他要遷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