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夜馳
烏凜凜的眸子落入另外一雙黝黑深沉的眸子裡,二人四目相對,一時忘記了開口,隻顧着看對方的眼睛。
裴珩:“……”
許婉甯:“……”
直到外頭傳來打更的敲梆聲。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
“咚!
――咚!
”
許婉甯瞬間回過神來,看向窗外:“一更天了。
”
裴珩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覺得自己很奇怪。
“那我們走吧。
宿州習俗是二更天上山,我們今夜怕是會很晚回來。
”
許婉甯立馬起身,佯裝抻了抻剛才小憩時睡褶皺的衣擺,自顧自地往大門口走。
可裴珩沒跟上。
許婉甯回頭時,裴珩也剛好回頭看她。
兩個人一人站在門前,一人站在窗前,同一時間回頭,才發現二人都沒跟上自己。
裴珩站在窗台前,“這邊。
”
“這是三樓。
”許婉甯說。
比兩米高的院牆可高多了。
裴珩:“走窗方便。
這裡過去還要大半個時辰,再晚點,就趕不上了。
”
“那你不早點喊我。
”許婉甯氣鼓鼓地走向窗戶。
裴珩摸摸鼻子。
他也不是故意的,本來來的時候時間掐算得剛剛好,可誰知道進來之後就忘記喊人了。
“我錯了,下次我把控下時間。
”裴珩說。
“……”
裴大都督竟然會承認錯誤?
許婉甯扶着窗棱的手頓了頓,詫異地看了看一旁的裴珩,裴珩漆黑幽深的眸子竟然藏着點點笑意,似乎心情很好。
“抓緊我。
”裴珩說完,就摟着許婉甯的腰,直接跳了下去。
失重和腳不沾地的感覺讓許婉甯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一把抱住了裴珩。
風聲在耳邊呼嘯而過。
下降的速度還在加快。
雖然知道裴珩心裡有數,不會讓她受傷,可天然的恐懼還是讓她閉上了雙眼,索性将臉埋在了那個溫暖又寬厚的懷中。
死死地攀附在裴珩的身上。
裴珩:“……”
他一時恍惚,下降的速度沒有控制,像是石頭一樣往下砸,等他反應過來時,離地面的距離已經很近了。
照這個速度落下去,怕是都要崴腳不可。
裴珩本來是一隻手摟住許婉甯的腰,這時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他雙手緊緊地抱住許婉甯,足尖輕點,在牆面和其他物體上借力,緩沖了下落的速度,最後平穩地落在了地上。
許婉甯并不知道,她還像是一隻鹌鹑一樣窩在裴珩的懷裡沒動。
懷中的人兒又香又軟。
裴珩也沒動。
今夜月光皎潔,灑在緊緊擁抱的二人身上,投下已經分不清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的影子。
萬籁俱靜。
“突突突。
”
奇怪的聲音響起,許婉甯這才從裴珩懷中探出頭來,看到自己平穩站在地面上,又看了看自己于理不合的動作。
她猛地往後退了兩步,主動承認錯誤,“裴督主,是我越矩了。
”
懷中的人兒退出,香軟都散去,裴珩莫名覺得心空了一些。
裴珩擺擺手:“無事。
”
都怪靈鹫。
剛才發出聲音的是他的馬,速度快耐力強,一直受他喜愛。
可今天第一次被他嫌惡了。
許婉甯有些尴尬。
跟一個熟悉的男子抱得那樣緊,傳揚出去總歸是不好,哪怕裴珩……
不過裴珩肯定是知道他自己的情況,所以也不計較這一些肢體接觸。
要知道,後宮裡,太監的數量也不少,不僅伺候皇帝,還伺候皇後太後和嫔妃呢。
這樣想想,許婉甯也就不尴尬了。
她沒把他當男人。
靈鹫又打了一個響鼻,許婉甯就注意到了身邊還有兩匹大馬。
一匹黑,一匹白,并排站在那裡。
馬兒高大威猛,鬃毛油亮,一看就是難得的好馬。
“你挑一匹。
”裴珩見她眼睛閃閃發光,笑着說。
他查過許婉甯。
在京都時,她經常會去郊外騎馬,馬術精湛,所以,他沒問過她,直接安排了兩匹馬。
許婉甯走了過去,靈鹫竟然朝她往前走了一步,還主動蹭許婉甯。
“我要這匹。
”許婉甯激動地選了靈鹫。
裴珩笑着:“好。
”
二人跨上駿馬,在黑夜中疾馳。
青縣城門的小兵見到一匹黑一匹白的馬兒飛奔而來,就要将人和馬攔下。
從來不會在夜裡出現的青縣守衛頭領立馬将小兵給拉到一邊,迅速地将城門打開,還将礙事的東西給清理幹淨。
做好這一切,馬兒就已經疾馳出了城門,飛快地隐入夜色之中。
“頭,那,那是誰啊?
”小兵也不是傻的,頭頭夜裡是不會來城門的,可今兒個卻來了,還親自開城門,那剛才出去的人,可不是一般人物。
頭頭搖搖頭:“我哪裡知道啊!
”
“那您……”
“是上頭下的命令。
”頭頭指了指上頭,“我就是聽命行事,不過反正是咱們得罪不起的人。
不想那麼多了,快點關城門,等晚一點,他們回來,立馬叫我。
”
他醒了還能在這波得罪不起的人跟前刷一波存在感,說不定就有人看到注意到他了呢。
“知道,知道。
”小兵點頭哈腰送走了守衛頭頭,然後跑去将城門給關上了。
然後就蹲守在二樓城牆上,瞪大了眼睛看着黑漆漆的遠方。
許婉甯許久沒有這麼暢快地騎過馬了。
最後一次騎馬,是什麼時候?
應該是她還在京都待字閨中的時候,六年多了啊。
她騎馬的本事還沒有忘,關鍵是這黑馬真的是一匹聽話的良駒啊。
裴珩的馬術也很不錯,時而超過她一些,時而落後她一些,二人你追我趕,在寂靜的夜裡來了一場隻有你知我知的追逐。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看到前方有一個村子。
裴珩沒有帶着許婉甯進村,而是拐着彎兒來到了一片山腳下,二人的馬剛停下,就有個人走了出來,“督主。
”
扶松借着月光,看到了眼前的場景,不過他都懷疑自己眼睛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他看到了什麼?
從來不讓人碰,也不給人碰的靈鹫,是許夫人騎着的?
“事情都辦妥了?
”
扶松驚詫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呃呃……嗯,不,是,都按照督主的意思辦妥了。
”
裴珩看了扶松一眼,知道他在詫異什麼。
不過有什麼好奇怪的?
裴珩翻身下馬,剛要往許婉甯那邊走,許婉甯一個翻身,也下了馬。
姿勢幹淨利落。
裴珩:“……”将缰繩遞給了扶松,扶松連忙接過,又主動去接許婉甯手裡的缰繩。
“我們的人在山上,送葬的隊伍也已經在路上了。
”
扶松要把馬兒牽走,靈鹫卻又往許婉甯的身上蹭。
扶松:“……”
這是那隻生人請勿近,一近就發瘋的靈鹫嗎?
今天是吃錯草了嘛?
無盡的昏迷過後,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