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春狩(13)
木盒裡,躺着一塊玉佩,大紅色的絡子,一幅陳年舊事。
喜嬷嬷眼睛都瞪圓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塊玉佩,怎麼……
精衛見喜嬷嬷臉上時驚時吓,嚴肅起來,“嬷嬷,您怎麼了?
是不是這裡頭的東西有問題?
”
喜嬷嬷一把将蓋子蓋上,“沒有沒有,我是覺得這絡子太好看了。
”
“我這就去呈給娘娘,娘娘肯定要見許夫人的,你去請許夫人過來。
”
喜嬷嬷轉身,氣息都有些不穩。
内帳之中,皇後娘娘正半靠在軟榻閉目養神。
喜嬷嬷不知道該如何說:“娘娘,您的玉佩。
”
皇後娘娘立馬睜開了眼睛,将信将疑地接過喜嬷嬷手中的錦盒。
一塊圓形的和田玉佩,上頭雕刻着祥雲,中間還刻着一個福字,串紅色的絡子,經年累月,已經有些褪色了,可依然一如往昔。
說明有這東西的人,一直将它保存着。
這塊玉佩不是什麼好物件,也看不出這塊玉佩是誰的,但是一看,皇後就知道是她的,因為這上面紅色的絡子,是她打的。
“這是誰送來的?
”皇後娘娘直接坐了起來,滿臉震驚,“皇上送來的?
”
“不是,是裴夫人。
”
皇後猛地看向喜嬷嬷,指尖都在顫抖,“你,說什麼?
”
“這玉佩,是裴夫人送來的,她就在外頭候着。
”喜嬷嬷也很震驚。
這玉佩,怎麼會在許婉甯的手裡,若是在她手裡,那豈不是,豈不是……
喜嬷嬷不敢置信地看着皇後娘娘,覺得皇後娘娘似乎,一直被蒙在鼓裡。
在許婉甯進來的這短短的時間内,皇後想了很多。
想起了六年前,她去廣恩寺祈福,一日夜裡睡不着,當時喜嬷嬷是她的貼身嬷嬷,一直跟着她,提着燈籠,隻看得清腳下那一點點路。
走着走着,燈籠突然被風滅了,四下漆黑一片,隻有遠處那星星點點的燭火,照亮回去的路。
二人頓時被吓着了。
慌慌張張地往回走,更吓人的是,前頭突然過來了一個影子,看不真切,隻知道是個男人。
知道是個男人,就更害怕了。
那人還沒有提燈,黑燈瞎火的三更半夜,誰一個人出來。
喜嬷嬷抱着她,站在一旁,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人在前頭方向,等走近了,好像發現了她們,頓住了,接着,那人轉身,走了兩步。
喜嬷嬷想等他走遠再走,誰知那人走了兩步,又停住了,回頭看了她們一眼。
似乎在等她們跟上來,喜嬷嬷帶着她往前走了一步,那個黑影繼續向前走,走得不快,似乎在帶着她們。
一直走到門口,看她們二人進寺廟,那道黑影才又重新離開,走她們剛走過的路。
而回到屋子,洗漱之後要睡覺的她才驚覺,玉佩不見了。
叫來喜嬷嬷一對,二人應該是剛才走夜路摔跤的時候摔掉了。
外頭還漆黑的,風呼呼刮着,她打算明日一大早再去撿回來。
第二日一早,她親自去撿,可一無所獲。
她又去問得沙彌昨夜住了誰,沙彌說昨夜除了她外,隻有太子來過,不過半夜就走了。
太子,她想當然地以為,那夜帶路的人是太子。
對于這樣一個熱心卻守禮的男子,多了一分好感。
許婉甯被叫到帳内,帳内極其安靜,除了喜嬷嬷,連個下人都沒有。
許婉甯都還沒有拜見皇後娘娘,就聽到上首傳來急切的聲音,“這玉佩,你是哪裡來的?
”
許婉甯恭敬跪下,額頭貼地,“回皇後娘娘的話,是相公給臣婦的。
”
“轟”地一聲,仿佛有什麼東西在腦子裡炸開了。
果然,果然是裴珩撿到的。
那夜給她帶路的,是裴珩,是裴珩啊,她卻以為是太子。
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他從來不提及那一夜帶路的事情,宮裡頭要給他們定下親事了。
她覺得有些開心,不開心地是她對裴珩,竟然有了不該有的感覺。
總覺得他像是黑夜中的影子,帶着她走向光明。
她的天平越來越偏向裴珩,而這時,裴珩出事了。
他出事了。
與此同時,皇宮裡的賜婚聖旨下來了,她成了太子正妃,後來,成了母儀天下的皇後娘娘。
是命啊!
皇後欲哭無淚,端莊的她不敢在人前落淚。
她覺得是她不夠勇敢,其實,還是因為她害怕。
害怕嫁給裴珩,面對未知的,被人恥笑的未來。
還怕祈家,受她拖累。
皇後祁氏出身名門望族,其祖父是大越名臣,父親祁望山,是太子太傅。
真正的名門望族,金枝玉葉。
果然,一切皆是命!
“為什麼你要拿出這塊玉佩?
”
許婉甯急切地說:“皇後娘娘,求求您,救救阿珩。
”
外頭傳來嘈雜的聲音:“皇上,除了衛三爺和裴大都督,所有人都在氈帳之中。
”
“衛城和裴珩?
他們不在?
”璋和帝皺眉,“有誰知道他們去了哪裡?
”
莫漢橋抖了抖簿子,“衛三爺沒有出圍獵場,可裴大都督卻在狩獵開始後的兩刻鐘,就出來了。
說是,獵了一隻紅狐,回去逗夫人開心。
”
有人笑了。
莫漢橋一陣惡寒。
一個死太監,竟然也會這些風花雪月!
“那他夫人可說他去了哪裡?
”
莫漢橋拱手:“皇上,我們還沒有見着裴夫人,裴夫人,去了皇後娘娘帳内。
”
所有的人,眼睛齊刷刷地看向皇後娘娘的帳内。
皇後出來了。
哪怕剛才得知了一個驚天大秘密,她也沒有掉一滴眼淚,沒有失态。
她身後跟着畢恭畢敬低頭斂眉的許婉甯。
“裴珩呢?
”璋和帝問許婉甯:“他回來陪你的人呢?
”
“他……他……”
他了兩個他,許婉甯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
璋和帝怒了:“說!
”
“他說山裡的桃花漂亮,去山裡給臣婦摘桃花。
”
皇後上前兩步,笑着說:“我也讓他去幫我摘三株。
”
就在不遠處的裴珩,悄悄地,又折了三枝桃花回來。
可還有人,卻說:“這後山就是桃花,誰會翻過這山去摘啊?
我可是看到他在山那一頭呢!
行色匆匆地,像是做了賊似的。
”
說話的是元氏,她唯恐天下不亂。
殺人,不也是做賊的一種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