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翼目光複雜地看着蕭廷宴。
蕭廷宴的臉色,慘白如紙……
“這是她的選擇,本王既然無法改變,那本王必定會拼盡一切,為她掃清障礙,默默陪着她往前沖,往前走
“即使……即使這一場沒有硝煙的戰争會失敗,本王也不會後悔
黑翼的喉嚨,似乎被什麼東西哽住,他一言不發地領命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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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鸾在大雪中,捧着雲傅清的靈牌,挺直脊背,猶如一隻開放在寒冬臘月的臘梅,傲雪淩霜、堅毅高潔。
她穿着一身白色,襯得她的小臉清冷豔絕……就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稍不留神便會幻化成仙,遠離這人世間的愛恨嗔癡。
她沿着堆滿積雪的道路,抱着靈牌,深一步淺一步地蹒跚前行,她的身後跟随着無數棺椁。
她一邊走,一邊揚高聲音說道:“我雲家精忠為國百年,祖父六十歲高齡,在戰場中流盡最後一滴血而亡……父親雲傅清盡忠職守三十多年,他一片赤誠愛國之心,終究被錯付。
被翼王逼着,拿着一封密令,逼迫他進入峽谷送死
“可憐九萬雲家軍,就此葬身黑風峽嶺……他們至死,都還在想着怎麼保家衛國。
父親死前,隻一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之後便拔劍自刎,含恨而終。
九萬雲家軍,在進入峽谷前,被人下藥,進入峽谷後,更被人下毒,失去了最有利的抵抗能力……”
“他們是被人坑殺而死,他們不是死在梁國的計謀下,而是死在了自己國家人的手中。
我雲鸾所說的話,句句屬實,若有一分虛假,天打五雷轟,我不得好死。
九萬雲家軍慘死,陛下不查明真相,頂着種種疑點,隻用急功冒進四個字,便想坐實我父親的罪?
呵,這罪名,我們不擔……今天我就算是拼着一死,也要替我父親和九萬雲家軍讨回一個公道
沿街的百姓,聽到雲鸾所說,他們眼中皆是驚愕震驚,他們面面相觑,隻覺得遍體生寒。
“雲四小姐說的是真的嗎?
陛下真的下了密令,逼着鎮國将軍去死?
還有什麼下藥,下毒?
”
“不止如此呢,殺害鎮國将軍和雲家軍,根本就不是梁國的人,而是我們南儲的那些奸佞小人……那道密令,我曾經親眼看過,是真的。
可陛下卻選擇睜隻眼閉隻眼……”
“陛下明明知道,這其中有諸多疑點,他卻不去查,鎮國将軍的屍體剛剛送回京都,陛下便迫不及待地下了抄家雲家的聖旨。
這哪是一個聖明之君,該做的聖明之事?
”
“陛下可真是糊塗啊,怎麼能做出此等舉動,寒了這天下将士,臣民之心?
”
“鎮國将軍這麼多年,立過不少戰功,若是沒有他,何來我們的這些年的安居樂業,太平盛世?
陛下這樣做,是将世間公道正義,全都抛諸腦後了嗎?
”
“身為一國之君,如果不能匡扶正義,大公無私,我們南儲遲早有一天要完
“是啊,唇亡齒寒,如果鎮國将軍真的受到了污蔑,這往後還有哪一個将軍,肯為我們南儲效忠?
”
“不行,我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陛下犯錯,而置之不理。
今日如果我們不出頭,來日事情落到我們身上,我們又該向誰喊冤?
”
街頭的百姓,越聚越多,很大一部分人,都是信了雲鸾的所說的真相,雲鸾手中有鐵證,又有理有據,凡是心頭還有熱血,擁有正義之心的,都做不到置之不理。
蕭廷宴在暗中,安排了人故意混在人群裡,引導着百姓思想……他們是南儲的百姓,不能眼睜睜看着忠臣良将被污蔑,縱容那猖狂的奸佞小人,無法無天,霍亂他們南儲朝綱。
否則,若是繼續任由朝堂腐敗下去,說不定哪一日他們南儲就要亡國,百姓就會陷入水深火熱的戰争中,再也沒有太平日子可過。
漸漸地,群情激奮,很多百姓都跟随在雲鸾身後,随着她一起前往宮門。
人群越來越多,幾乎整個京都城的人,都來了大半。
通往宮門的街道,被百姓們堵得水洩不通。
府衙的人,察覺到了這邊聚齊的人,大理寺少卿程慕立即派人去驅散聚集的百姓。
誰知道,那些百姓非但不理,甚至還和士兵打了起來。
人數太多,派去的士兵哪裡是那些憤慨的百姓對手,他們被打得鼻青臉腫,逃竄而去。
殊不知百姓裡潛伏的,都是蕭廷宴安排的黑羽衛。
他們僞裝成百姓,故意引發矛盾,利用百姓,讓府衙的人吃了個啞巴虧。
程慕見這局勢,再也控制不住。
他心驚膽戰地送信給正在宮中養傷的蕭玄睿……
蕭玄睿收到書信,眼底滿是驚詫,他沒想到雲鸾居然會走這一招,她這是要幹什麼,是想要和他們皇家魚死網破嗎?
她不想活了是嗎?
他從前怎麼不知道,雲鸾的膽子居然會如此大。
他惱恨的,将書信攥入了掌心。
皇上面色帶着焦急,從外面匆匆入内:“朕聽說,雲鸾抱着雲傅清的靈牌,帶着那百副棺椁跪在了宮門口。
她還對百姓說,她不止有密令,更有黑風峽嶺你們坑殺雲家軍的人證物證
“現在,跟在她身後讨伐的百姓,越來越多。
如果再不制止,恐怕會發生暴亂……百姓們很是激動,說是讓朕必須要給雲家一個公道……雲鸾她到底想幹什麼?
這是要逼宮,這是要造反嗎?
”
他以為,雲傅清死了,雲家剩下的這群婦孺,根本不堪大用。
他下旨抄家,搜查書房裡的那封通敵賣國的書信,就是為了誅雲家九族做準備……
他沒想到,這個雲鸾居然不按常理出牌,她居然敢抱着雲傅清的靈牌,集結百姓跪在宮門口逼宮?
她這是幹什麼,利用百姓,故意造勢逼他這個天子嗎?
蕭玄睿連忙起身,給皇上行禮。
皇上心裡煩躁至極,他擺了擺手,隻覺得自己剛剛下旨抄家這件事,似乎是做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