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廷宴剛剛閉眼睡去沒多久,便被王坤喊醒。
王坤站在帷幔外,戰戰兢兢地說了句:“王爺……郡主醒了,鬧着要見你……”
蕭廷宴皺眉,擡手揉了揉眉心:“她的情況現在怎樣?
”
“師父又把了一次脈,郡主身上沒有任何中毒的症狀。
她現在就像是正常人一樣,沒有任何的不适。
師父氣得要死,取了郡主的一些血,說是要閉關,研究一下具體的情況
蕭廷宴握着拳頭,搭在自己的額頭上。
“既然她沒任何的不适,那本王再睡會兒
“不許再來擾本王……出去吧
王坤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看王爺一副冷淡的模樣,他最後還是沒敢再繼續打擾。
他退出了内室候着。
銘月郡主等啊等,久久都等不來蕭廷宴。
她心裡焦急如焚,面上卻善解人意地寬慰秦嬷嬷:“嬷嬷,宴哥哥昨夜都沒怎麼睡,他身體素來不好,就讓他多休息休息吧
秦嬷嬷歎息一聲,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背:“郡主,你總是這樣良善大度……可憐你默默守護王爺多年,王爺他……終究是無法娶你為妻了
銘月郡主的心,猛然一疼。
她的臉色有些慘白,她緊緊地咬着唇瓣,扯唇一笑:“嬷嬷不必為我覺得傷心,其實宴哥哥早就和我說清楚,他對我是兄妹之情。
是我……是我一直不肯面對現實,一意孤行癡戀他多年的
“我這樣癡纏爛打的行徑,想必也惹了宴哥哥的煩。
以後我會注意分寸的……不會讓宴哥哥為難,我也不會破壞他和縣主的感情
秦嬷嬷沒想到,銘月郡主居然會這樣說,她心裡越發的憐惜這個用情至深的小姑娘。
“郡主,你是一個好姑娘,怪就怪,王爺沒那個福分。
以你與王爺的情分,他以後肯定會為你找一個非常優秀的如意郎君的。
你能看開一點,對你自己也是好事的……”
銘月郡主緩緩的垂眸,眼底掠過幾分嘲弄的笑意。
在她心裡,這世上再優秀的男人,都比不過她的宴哥哥。
她喜歡宴哥哥,喜歡了十幾年。
十幾年的時間,幾乎是她的全部……她知道,以後她再也不會遇見一個,讓她愛到如癡如狂的人。
――
雲鸾昨晚回到将軍府,已經很晚,所以她并沒有打擾二哥休息。
詢問了如春二哥的情況,得知他已經恢複正常,她稍微有了幾分心安。
翌日一大早,她睜眼醒來,更衣洗漱一番。
她早膳都沒顧得吃,便去了雲楓院裡看望。
她去的時候,二嫂正滿面愁容地坐在餐桌上,默默地用着早膳。
雲鸾走到她的面前,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二嫂,你這是怎麼了?
氣色有些憔悴……”
二嫂回過神來,擡頭看向雲鸾。
“小四,我總覺得你二哥他有些不對勁……”
“他自從醒來,就沒說過一句話。
雖然身體恢複得很好,可他就像是一個丢失靈魂的木偶。
無論旁人對他說什麼,他就隻回答一個好
雲鸾微微蹙眉,她的心緩緩地下沉了幾分。
她二話不說,轉身便入了内室。
雲楓這會兒,已然醒來。
他靠坐在床榻上,手裡正握着一碗米粥,正靜靜地喝着。
雲鸾慢慢地靠近,輕聲喊了句:“二哥……”
雲楓聽到聲音,握着勺子的手,微微頓了一下。
他的眼睛也不朝雲鸾掃過來,隻淡淡的應了句:“嗯……”
雲鸾坐在了床邊,盯着雲楓的臉龐:“二哥,你身體覺得如何?
有什麼哪裡不舒服的?
”
雲楓淡淡地回:“我很好……”
雲鸾蹙眉,她看着空了的粥碗,伸手接過來,遞給了旁邊站着的彩蝶。
而後,她的手覆蓋在了雲楓的手背上。
“二哥,我是小四,你擡起頭來看看我,好不好?
”
雲楓的身子,輕輕一抖。
他怔愣半晌,方才一點點地擡起頭來,眸眼呆滞地凝着雲鸾。
雲鸾看着他的眼睛,眉頭皺成一團。
那是怎樣一雙眼睛,暗淡無光,沒有任何波瀾。
就像是二嫂所說的,仿佛二哥的靈魂沒了,現在活着的,仿佛是一具軀殼,一副行屍走肉。
“二哥,院裡的梅花開了,白雪紅花那景色可漂亮了,我帶你出去看一看,好不好?
”雲鸾忍着心底的疼痛,扯唇笑着詢問雲楓。
雲楓的眼裡沒有半分波瀾,他隻暗啞着聲音回道:“不了,我困了,想要睡了
他說着,緩緩地躺了下來,閉上了眼睛。
二嫂紅着眼睛走過來,默默地扯了被褥,蓋在了雲楓的身上。
雲鸾僵硬地坐在那裡,久久都無法回神。
她無法接受,這樣毫無生氣,沒有任何鬥志的二哥。
他好像活了,可他的心,似乎是死了!
死在了黑風峽谷,死在了那人間煉獄。
二嫂拉着雲鸾的手,低聲說道:“小四,或許他一時間無法接受現實,我們給他一些時間吧。
等過幾日,他可能就恢複了……”
雲鸾的眼角泛紅,她緩緩地站起身來。
她背對着床榻,留下一句:“二哥,我給你時間接受現實。
但你不能讓我們等太久……五天,我希望五天後,那個熟悉的二哥能夠回來
雲鸾沒得到任何應答,她的心傳來密密麻麻的疼痛。
她與二嫂說了幾句,便轉身離開。
雲楓躺在床上,聽着雲鸾離開了屋内,他在心裡,暗暗道:熟悉的二哥?
小四,恐怕曾經的那個我,永遠都回不來了。
他緩緩地睜開眼睛,怔愣地望着帳頂,一滴滴晶瑩的淚水,從他的眼角滑落。
他不敢閉上眼睛,一旦閉上眼睛,他就能看見,父親和大哥死去時的慘烈畫面。
他太疼,太疼,他真希望自己永遠地睡下去,再不要醒來。
可為什麼,老天要如此折磨他,要讓他醒來,面對這殘忍的現實?
二嫂發現雲楓哭了,她捏着帕子,動作輕柔地給他擦着眼淚。
她溫柔地輕聲呢喃:“夫君,你想哭,就哭吧。
哭出來就好了……一切不好的,都會過去的
“我們活着的人,總要向前看的,對不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