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妞，今天早上老木匠胡頭是往你家送櫃嗎？」

　　林蝶衣聽八卦聽得正來癮，不想，這麼快火就燒到她這裡。

　　「是啊。

　　這些日子胡大爺一直在家裡做活兒。

　　這兩天生產隊放假正好去我那裡把櫃組裝好。」

　　「我看見你那個衣櫃了，做得真漂亮。

　　真不愧是老木匠胡頭的手藝。」

　　「以前他做得衣櫃可沒有這麼漂亮，美妞，聽說那衣櫃的樣式是你畫出來的？」

　　「可不是這樣的。」

　　林蝶衣急忙擺手，「我畫的那個可沒有胡大爺做出來的這個漂亮。」

　　「那也是你給他的啟發。」

　　「可不能這麼說，胡大爺能鑽研，又會雕又會刻的，做出漂亮的衣櫃很正常。」

　　「那倒也是，十裡八村的誰不知道老木匠胡頭整天筆不離手，看見適合的東西就描畫下來，然後往他的那些木頭上弄。

　　你還真別說，他弄出來的東西都很好看。」

　　「美妞，你做的那些衣櫃工錢油錢一共是多少？」

　　「油漆顏料都是我大表姐幫我買的，多少錢我還不知道，工錢我也不太清楚。」

　　林蝶衣笑了笑，「最後一起算吧。

　　胡大爺和老羅叔也一直說等到完活兒再算工錢。」

　　「你這丫頭命好，有這麼多人幫著你。

　　不過，我覺得你的那些活兒精細，總覺得，得不少工錢。」

　　說話的嬸子看了美妞一眼，眼神有些莫名，林蝶衣的眼神一閃，笑著說道：「一輩子也就蓋這麼一回房，一步到位，多就多些吧，即便欠了飢荒也不怕，以後慢慢還唄。

　　哦，對了，各位嬸子，你們幫我打聽打聽誰想買自行車，我那個自行車想賣掉。」

　　「你要賣自行車？」

　　一個嬸子有些驚訝的看著美妞。

　　「嗯。」

　　林蝶衣點了點頭，「對，我要賣自行車。」

　　「美妞，你真的要賣自行車？」

　　問話的是知青陳紅霞。

　　其實，美妞想賣自行車找的就是這些知青，村子裡的村民大都不會花這個冤枉錢，他們寧願走著走，也不會花大價錢買自行車。

　　可是，這些城裡人不一樣，他們走不了遠距離，想進城總得找一個交通工具。

　　即便條件不好，也可以幾個人合夥買一輛自行車。

　　「美妞，咋想起賣自行車了？」

　　胖美妞大姨擡頭看著林蝶衣，「自行車票不好弄，你要是沒錢了，我讓你大姨夫和你老羅叔，胡大爺打聲招呼，工錢晚些給他們也能行的。」

　　「別，誰都不容易，還是抓緊把工錢給人家吧。」

　　林蝶衣擺了擺手，「自行車我不常騎，賣了就賣了。」

　　「你打算賣多少錢？」

　　那個眼睛有些發亮的嬸子問道。

　　「少二百不賣？」

　　「二百？」

　　那嬸子的臉色有些難看。

　　「有二百塊錢都買新的了。」

　　林蝶衣笑了笑，「買新的自行車要票。

　　自行車票可不好弄，聽說，在黑市，一張自行車票的價錢都快趕得上一輛自行車的價錢了。

　　所以我賣的一點兒都不貴。

　　你們也知道我那輛自行車根本沒騎幾回，和新的差不多。」

　　「太貴，沒人買。」

　　那嬸子似乎有些生氣，林蝶衣毫不在意，這東西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芹菜摘了三大框，足夠今天和明天用的。

　　幾個嬸子把東西送出去，再換其他的菜來摘。

　　趁著這會兒功夫，胖美妞大姨把林蝶衣拉到一旁，低聲說道：「自行車不能賣，你要是缺錢大姨這裡有。」

　　「大姨，你知道我不缺錢。」

　　雖然林蝶衣蓋起來一座大房子，但是，到目前為止除了吃吃喝喝她還沒怎麼花錢。

　　林蝶衣手裡原有的錢沒動，這些日子林蝶衣又賣了不少山貨，這些胖美妞大姨都知道。

　　「大姨，你知道我手裡的錢付工錢足夠。」

　　「那你還賣自行車？」

　　「自行車我不常騎，賣了能堵住眾人的嘴。

　　要不然，再過些日子大傢夥兒看見我不是問我借票而是問我借錢了。」

　　胖美妞大姨張了張嘴，想說點兒啥卻又不知道說啥。

　　雖然覺得林蝶衣說得有些誇張，但是，那些事似乎也不是不能發生。

　　「你，你可以借。」

　　「做假？」

　　林蝶衣眨了眨眼睛，沒想到大姨也學會藏心眼兒了。

　　「那樣太麻煩，沒有這樣直接。

　　還有，我也是為了防王建國他媽。」

　　「防她幹啥？

　　她又弄啥幺蛾子了？」

　　「王建國他媽看著我那輛自行車的眼神都發綠，我敢保證等到他們家那兩個小崽子回來的時候，我那個自行車肯定保不住。」

　　胖美妞大姨的臉色有些難看，但是，不得不承認林蝶衣說得很對。

　　她能不讓王建國他媽欺負美妞，她能搶下王建國他媽拿走的糧食，但是，她不能阻止小叔子，小姑子借騎嫂子的自行車。

　　「一定得賣？」

　　「一定。」

　　林蝶衣點了點頭，「大姨，我是窮人。

　　除了那座房子，什麼都沒有。」

　　胖美妞大姨看著林蝶衣笑眯眯的朝著她眨眼睛才恍然大悟，對，除了自行車，美妞的屋裡還有啥？

　　這年頭窮人總比富人要安全得多，更何況美妞一個人住在山腳下，少些打眼的東西也挺好。

　　「那就賣吧。」

　　胖美妞大姨堅定的點了點頭。

　　「大姨，你說像這樣的喜事一般隨多少禮？」

　　「一塊的多，五毛的少，不隨錢拿東西也行，臉盆，茶缸子，枕巾布頭都有。」

　　「哦。」

　　林蝶衣再一次滿頭黑線。

　　看來即便她已經盡全力壓縮自己的生活水平也沒能和這個時代接軌。

　　想想空間裡的那些棉花和布頭，她過得還是太奢侈了。

　　算了，即便她再節儉也節儉不到這個年代的人過日子的水平，還是該怎麼過就怎麼過吧。

　　「你想隨禮？」

　　胖美妞大姨低聲問。

　　「嗯。

　　人都過來了怎麼能不隨禮？」

　　「你和你婆婆他們沒分家，算一家人家，照常理來說，你們隨一份禮就行。

　　你婆婆他們肯定得隨禮，所以，你可以不隨。」

　　「大姨，我不想和她們摻和。」

　　看著林蝶衣的苦瓜臉，胖美妞大姨不說話了。

　　其實，她也不想讓林蝶衣和王建國他媽他們摻和，可是，不摻和也是一家人家，一家人家隨兩份禮，有點兒虧。

　　「那你就小來小去的隨點兒就行。」

　　隨點兒是多點兒？

　　說實話林蝶衣現在都有點兒拿捏不準。

　　「布頭？

　　枕巾？

　　搪瓷盆？」

　　「枕巾和搪瓷盆，你自己選。」

　　胖美妞大姨還是覺得禮大了，不過，她也知道林蝶衣好面兒，再少怕是不高興了。

　　「那就枕巾吧。

　　我買的布頭有好幾塊花布，隨時都能做對兒枕巾。」

　　「你會做？」

　　「那有啥不會做的？

　　大姨，你想要？」

　　「暫時不要。」

　　「真的不要？

　　我做的可好看了。」

　　「好看也不要。

　　我不缺那個東西，你手裡有東西也別手散，留著自己用。」

　　「哦，知道了。」

　　林蝶衣和胖美妞大姨這邊說得熱鬧，卻不知道，在她們不知道的地方有人正攛掇羅瓦匠的媳婦兒，老木匠胡頭的家人，讓他們快點兒管林蝶衣要工錢。

　　某人想的挺美，以為催債的上門，林蝶衣就會便宜的賣掉自行車，卻不想，那一邊知青點的陳紅霞找來兩個合夥人合著把林蝶衣的自行車買走了。

　　林蝶衣把自行車賣了，氣壞了某個想要撿便宜的人，也氣壞了王建國他媽。

　　王建國他媽相中林蝶衣的自行車和縫紉機不是一天兩天了。

　　縫紉機，她暫時不能動，但是自行車她早就想好了去處。

　　她一直在等小閨女小兒子放假，等他們回來的時候讓他們去借，然後騎著自行車去上學。

　　可是，還沒等到她的閨女兒子回家，林蝶衣就把自行車賣了。

　　這怎麼能讓她不生氣。

　　王建國他媽跑到林蝶衣跟前想要質問林蝶衣，可是，看見林蝶衣和周香娥在一起，她又慫得張不開嘴。

　　林蝶衣和胖美妞大姨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得好心情的抿嘴一笑。

　　當天晚上，林蝶衣把錢交給村支書大姨夫，催著他去老羅叔和老木匠胡頭家裡結賬。

　　老羅叔和老木匠胡頭兩個人要的都不多，不過，不管他們要多少，在村民們的眼中林蝶衣已經徹底變成一個窮光蛋了，而且還是一個欠著飢荒的窮光蛋。

　　有人心裡不屑，不過想想人家的大房子又不得不放下心中的不屑。

　　反正不管怎麼說吧，村裡人那些羨慕嫉妒恨的情緒消減了很多。

　　第二天，老趙家娶兒媳婦的正日子，林蝶衣隨了一對枕巾。

　　這是胖美妞和王建設成親的時候別人送的，不怎麼好看，林蝶衣不想留。

　　從屋裡出來，有嬸子拉著林蝶衣入席，林蝶衣搖頭拒絕。

　　她剛剛賣了自行車，剛剛結算完蓋房子的工錢，剛剛變成「窮光蛋」，正是「風口浪尖」的時候，她可不想成為眾人的消遣的對象。

　　從老趙家出來，林蝶衣直接走進大山。

　　今兒這日子比較適合一個人待著，等到了明天，大傢夥又都去生產隊上工去了，誰還顧得上她這麼點兒點兒的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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