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塊三毛，這麼貴！」白薇輕輕皺眉。

　　在她看來這雙皮鞋雖漂亮，但也不值十五塊三毛。

　　這雙鞋賣太貴了，會賣這麼貴，可能是因為上海來的。

　　上海貨都貴！

　　杜秀清也覺得有些貴，但心想是買給大兒媳的，頓時就覺得不貴了，剛想說不貴，售貨員已經開口了……

　　「果然是農村人，十幾塊都沒有，買不起！」售貨員鄙夷地嗤了一聲，「一早就看不出你們買不起。」

　　白薇和杜秀清都變了臉，臉色都有些難看，腦子裡不約而同地想到一句話——「狗眼看人低」。

　　「薇薇，你看那雙鞋，鞋面上有狗呢，看到這狗我突然想起了我娘家村裡子裡條狗流浪狗，個子特別矮小，那狗眼睛啊看人忒低，真正的狗眼看人低。」杜秀清伸手指著鞋櫃裡的一雙童鞋，看著鞋櫃後的售貨員對白薇說道。

　　白薇自是看得出杜秀清是在指桑罵槐，點頭看著售貨員笑了笑，意味深長地道：「狗嘛，自然是狗眼看人低的。」

　　杜秀清看向白薇，眼中閃過一抹喜歡、讚賞，這孩子和她有默契。

　　售貨員不傻，聽出了她們是在罵自己，氣得不行，當即就發火了，指著她們罵道：「你們罵誰狗呢？」

　　白薇和杜秀清默契的都露出錯愕的表情，裝作聽不懂她的話。

　　「罵誰狗？我們沒有罵誰狗呀！」杜秀清一臉莫名其妙。

　　「你在說什麼，狗！」白薇則露出迷惑的表情，還故意在說狗字前停頓了一下，杜秀清差點沒忍住笑出聲。

　　「好呀，你剛才竟直接罵我狗！」售貨員氣得渾身發抖，恨不得越過櫃檯撕了白薇的嘴。

　　「我沒有罵你狗啊！你這人怎麼胡亂冤枉人，我剛說的是你在說什麼狗，我哪裡罵你狗了！」白薇一臉冤枉的表情，委屈巴巴地說道。

　　看著白薇那樣，杜秀清眼中再次閃過喜歡、讚賞。這兒媳婦真是太對她的胃口了，她太喜歡了！

　　「你這姑娘咋回事呀，你是耳朵有問題，老是聽到我們在罵你狗，還是腦子有問題，總覺得我們罵你狗！」

　　杜秀清見周圍的人，都向她們望過來，目光微閃，又看向售貨員，皺起眉頭，臉上流露出一抹同情。

　　「我剛好懂點醫，會看病，要不讓我幫你瞧瞧，看你是耳朵有問題呢，還是腦子有問題。

　　不管是耳朵有問題，還是腦子有問題，都是大問題，不能拖，得趕緊治。」

　　白薇馬上接上杜秀清的話，一臉好心的對售貨員說道。

　　售貨員氣得要吐血了，「好啊，你們不但罵我是狗，現在還罵我耳朵有問題，腦子有問題，你們……」

　　「我們哪裡罵你耳朵有問題，腦子有問題了，你這人怎麼老喜歡誤會人，冤枉人，我們明明是關心你，我還好心想幫你治呢。」

　　白薇不等售貨員說完，就揚聲打斷了她，又露出委屈的表情，可憐巴巴的。

　　白薇的演技實在太好，周圍的人都沒有看出她是演的，看她的樣子認定她真的是一片好意，不是罵售貨員，全部指著售貨員議論紛紛，都是說售貨員不對，站白薇這邊的。

　　杜秀清心中偷笑，在心裡瘋狂稱讚白薇的演技。

　　「這年頭真是好人難做！」杜秀清搖頭嘆息，看到周圍的人點頭，紛紛附和她的話，心裡要笑死了。

　　「可惡！」售貨員要瘋了，指著白薇和杜秀清，對周圍的人叫道：「你們別信她們的話，她們是騙子……」

　　「什麼騙子！姑娘，你怎麼老是亂冤枉人，胡亂抹黑人，你說我們是騙子，我們騙你什麼了！」杜秀清馬上打斷售貨員，高聲叫嚷起來。「你這姑娘看來真的腦子有病，而且病得很嚴重！」

　　「這位大姐，精神病是種很可怕的病，看你這癥狀得趕緊去精神病院治療才行呀！」白薇露出很擔憂的表情，一臉關心地對售貨員說道。

　　售貨員面色鐵青，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了，手捏成了拳頭，剛想從櫃檯後跑出來打白薇和杜秀清，卻突然看到一抹熟悉的人影，眼中閃過一抹喜悅。

　　「主任，你來了！你快來給我做主，這兩個鄉巴佬，農村土婆娘、死窮鬼欺負我，把我欺負得好慘！」

　　眾人順著售貨員的視線看去，看到一個矮矮胖胖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

　　主任？百貨大樓的主任嗎？不知是不是像供銷社的主任一樣，是一樣的職位？反正是這狗眼看人低的售貨員的領導就對了。

　　白薇打量那中年男人的時候，杜秀清已經氣勢洶洶的朝那中年男人衝去了。

　　「你是她領導吧，你聽到他剛才罵我們什麼了嗎？她竟然罵我們鄉巴佬，農村窮婆娘，你們百貨大樓是怎麼培訓員工、教導員工的，是不是讓她們看到農村人，就罵鄉巴佬、窮鬼？」杜秀清一臉憤怒地瞪著中年男人，高聲質問道。

　　圍觀的人裡有些也是農村的，立即同仇敵愾起來，都很生氣，指著中年男人和售貨員罵了起來，說他們擺明看不起農村人，鄙視農村人，怎麼不在百貨大樓立塊牌子，在牌子上寫著農村人不配進百貨大樓，還有人說要去政府告他們。

　　中年男人看售貨員激起了民憤，還害自己跟著被罵，要跟著一起被告，心裡對她氣極，還恨極，狠狠瞪了她一眼，對杜秀清、白薇，還有周圍忿忿不平的農村人們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你們息怒，我們絕沒有看不起農村人，鄙視農村人。」

　　雖然他們百貨大樓的人確實都看不起農村人，鄙視農村人，但現在可不能說出來，說出來還不得被這些農村人罵死。

　　「那她是怎麼回事？」白薇指著售貨員，問中年男人。

　　「她是屬於她的個人行為，我馬上讓她向你們道歉。」中年男人趕緊道。

　　「你還愣著幹什麼，還不趕緊給客人道歉！」他再次向售貨員瞪去，用命令的語氣道。

　　看他眼睛都要噴火了，明顯非常生氣，售貨員雖覺得委屈，還很不甘要給白薇他們道歉，但還是道歉了。

　　「對不起，我錯了，請你們原諒我。」售貨員九十度鞠躬。

　　「不原諒！」杜秀清想也沒想就揮手拒絕。這狗眼看人低的東西一看就不是知錯，真心向她們道歉的，瞧她那不甘、怨恨的眼神。

　　「像你這樣的，實在太惡劣，太過份了，讓人無法原諒。」杜秀清說道。

　　售貨員本就是被逼著道歉的，心裡很是不甘、怨恨，見自己道歉了，杜秀清還不原諒她，不禁惱了。

　　「那你這死老太婆想怎麼樣？你想刁難我嗎？你這死老太婆罵我過份，我看你才真正的過份！

　　我告訴你，你可別給臉不要臉！一個窮鄉巴佬還敢在這裡橫！」售貨員越想越氣，失去了理智，指著杜秀清的鼻子叫罵起來。

　　杜秀清還沒有反應，白薇已經伸手抓住了售貨員伸長的手指，「到底是誰在這裡橫！你知道她是什麼人嗎？」

　　她指著杜秀清說道：「她可是軍人的母親，是軍屬，你知道辱罵軍屬是犯罪嗎？要坐牢的。

　　我們走，上派出所去，問問警察同志像你這樣一再辱罵軍屬得判多久，坐幾年牢！」

　　杜秀清有些驚訝地看著白薇，眼中很快閃過一抹喜悅。

　　這兒媳婦好，馬上就站出來維護自己，保護自己了。

　　「我兒子不但是軍人，還是團長呢，為了保衛國家和人民，上過好幾次戰場，多次出生入死，一等功、二等功、三等功都立過，得過幾次英雄勳章……

　　我是英雄母親，你一再辱罵英雄母親，這罪可不輕，夠你坐好幾年牢了。」杜秀清冷冷看著售貨員，寒聲說道。

　　這時候軍人是很受尊重的，周圍人知道杜秀清的身份後，義憤填膺的又指著售貨員罵了起來，說人兒子為保衛國家人民，上戰場拋頭顱灑熱血，可這大英雄的媽卻被一個百貨大樓小小的售貨員一再辱罵欺負，真是叫人寒心呀，像售貨員這種人一定要重懲，讓她多坐幾年牢。

　　售貨員嚇得全身直發抖，雙腿直打顫，要站不穩了。

　　「對不起，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求你們原諒我，別告我，我不想坐牢！」害怕的淚水直在她眼中打轉，聲音因為太害怕，抖得很厲害。

　　「真知道錯了，就拿出誠意來，就這麼道歉一點誠意也沒有，跪下給這大媽跪頭道歉。」有一個圍觀的人說道。

　　馬上就有其他圍觀的人附合，讓售貨員趕緊跪下給杜秀清磕頭道歉。

　　售貨員自然是不願意，看向了主任，向他求助，但沒想到他也讓她跪下給杜秀清磕頭道歉，以示誠意，求得杜秀清原諒她，不把她拖派出所去告她。

　　售貨員看主任靠不上，幫不了她，為了不被告，不坐牢，猶豫一下後，點了頭。

　　「好，我跪，我給阿姨你磕頭，求你原諒我，不要告我！」

　　售貨員哭著說道，從櫃檯後出來，向杜秀清走去，就要向她下跪。

　　「不用了！」杜秀清沒想到售貨員竟會願意給自己下跪磕頭，急忙攔住了她。

　　雖然很生她的氣，很討厭她，但看她哭，又覺得有些可憐，看她這樣子，以後應該不敢了，就算了吧。

　　「我原諒你了，你不用給我下跪磕頭了。」杜秀清大氣地揮手道。

　　為了這點事，就把人拖派出所，告她，要讓她坐牢，有點過了。

　　白薇也是這麼想的，她隻是想嚇嚇售貨員，所以看杜秀清要放過售貨員，她並未出聲反對。

　　售貨員安了心，重重吐了一口氣，連忙哭著向杜秀清道謝，謝謝她大人有大量原諒了自己。

　　主任也在一旁道謝，並說為了表示歉意，杜秀清以後在百貨大樓買任何東西都能享受最優惠的價格。

　　「最優惠的價格是多少？」杜秀清雙眼發亮，立即問道，一臉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