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元州和沈月的婚事,定在了六月初六。
四月二十八那日早上,甯王府從主子到下人,早早就忙了起來,準備去沈家下聘。
因沈月還在守孝,所以甯王府低調下聘,并未聲張。
但是林晚音為表重視,還是請了林家大老爺林萬裡進京,幫着操持蘇元州的婚事。
辰時初,甯王府準備的六十擡聘禮,已經在大門口了。
隻等着舅老爺一聲令下,就要朝沈家去。
林萬裡一身杭綢錦袍,沉穩儒雅。
管家提醒吉時已到,林萬裡站在衆人之前,揚聲說道:“沈家大房還在守孝,你們無需笑的那麼喜慶,但是也别給我哭喪着臉。
這裡面的尺度,把握好了。
”
見擡聘禮的小厮不明所以,他還給示範了一下。
一切都準備就緒,林萬裡一聲“出發”,小厮們俯身擡起聘禮。
走在前面的林萬裡出了甯王府的門,就見王府門口停了一輛馬車,下來的還是熟人。
“去沈家下聘,是蘇家的事,就不勞煩林家人了。
”
蘇承邺下了馬車,一甩衣袍走到了林萬裡身前。
對這個從前的大舅哥,蘇承邺向來有些發怵。
别看他身上有爵位,而林萬裡隻是商賈出身。
但他在林萬裡面前,好像始終矮了一截。
從前他也試圖在林萬裡面前挺直腰杆,但是蘇家的銀子是林家給的,他疏通關系是林家支持,就連祖宗都埋在林家的山上。
所以氣勢上,他不自覺弱了林萬裡一截。
但今時不同往日,他兒子靠戰功封王,他的身價自然也水漲船高。
所以今日面對林萬裡,蘇承邺暗自告誡自己,他才是蘇元州的爹,林家算什麼。
說出來的話,也比往日強勢了幾分。
林萬裡擡手示意小厮先停住腳步,手裡的東西放下。
然後擡起眼皮掃了眼蘇承邺,“平甯侯這是何意?
娘親舅大,身為舅舅替外甥下聘,有何不妥?
”
林家生意遍布大周,全靠着林萬裡非同一般的經商能力。
對蘇承邺這個前妹婿,他是頂看不上。
從前還顧及妹妹,對他多有禮待。
現在妹妹和離了,他對蘇承邺便隻剩下冷言冷語。
若不是顧及他是蘇元州的親爹,他都想差人把他扔出去。
這段時日,蘇家門庭若市。
蘇承邺被同僚擡舉奉承,整個人有些飄飄然。
聽林萬裡這麼說,蘇承邺便一本正經地說道:“既然我來了,就不勞煩林大老爺了。
我這個當爹的去下聘,更顯的蘇家對這門婚事的重視。
”
林萬裡神色莫名地看着他,“你是爹不假,但元州委托我去沈家下聘,還請蘇侯移步讓開,莫要耽誤了吉時。
”
在一邊的管家見狀,上前畢恭畢敬地低聲問林萬裡,“舅老爺,要去請王爺出來麼?
”
林萬裡擺手道:“不需要。
”
這種事,還不用外甥出面。
兒子對待爹,總要顧及規矩。
不像他,惹急了他,他可不會對蘇承邺手軟。
蘇承邺見甯王府的管家對林萬裡如此恭敬,心裡更是不忿。
林萬裡憑什麼在甯王府耀武揚威?
這是他兒子,又不是林萬裡的兒子。
“本侯是甯王親爹,林大老爺百般推拒,怕不是要攀扯上甯王府,給林家謀利吧?
”
他說的大義凜然,卻下意識地轉過頭,沒跟林萬裡對視。
林萬裡氣的直接笑出了聲,未等說話,身後就傳來男子清冷的聲音。
“父親在鬧什麼?
舅舅下聘是有吉時的,父親是想毀了兒子的婚事?
”
蘇元州越過衆人,走到了林萬裡身邊。
蘇承邺見兒子出來,連忙解釋,“我兒誤會了,為父是想親自去沈家下聘。
這也是蘇家對這門親事的重視,不必麻煩外人。
”
蘇元州唇角扯出一個弧度,面露嘲諷。
外人?
對他來說,舅舅可不是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