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一句平常的問話,永嘉公主卻聽出了十足的壓迫感。
音調不自覺比剛剛輕緩了兩分。
“之前我不大同意這門婚事,就是覺得貴府大少爺以後前程不明。
”
“沈家既然問我想要什麼交代,那我就直說了。
這兩個孩子成親後,我希望沈昭能調職到吏部,接觸政事。
”
這是永嘉公主在來的路上就想好的,婚事要繼續,但是總得撈點實惠的。
沈家如今老夫人還在,不可能分家。
所以錢财和家業上,她們不能明目張膽的提。
當然,她對錢财也不大在意。
李朝雲既然是嫁給沈昭,那往後的日子過得好不好,就全看沈昭在朝堂上的地位如何。
沈昭位高權重,李朝雲就能風風光光做沈家的宗婦。
相反,沈昭若是碌碌無為,李朝雲出門也要矮上三分。
所以永嘉公主要借着這個機會,逼沈家給沈昭鋪路。
尤其是沈之修,隻要他願意,就不愁沈昭前途不明。
相比于之前清貴的翰林院,自然是吏部更有實權,也容易往上走。
永嘉公主說完這話,就端起茶盞抿了一口。
神色不急不緩,她相信沈家也不想把這事鬧大,畢竟是聖旨賜婚。
這事鬧到禦前,終究是不好看。
善郡王李景川也尴尬地坐在一邊喝茶,沒怎麼擡頭。
家裡的事都是永嘉公主做主,他私心覺得永嘉公主有點得理不饒人的嫌疑。
卻勸不住,也不敢勸。
就在永嘉公主覺得,沈家該答應的時候。
沈之修淡淡地開口說道。
“既然王妃提起沈昭的前途,那我也趁着今日這樣的機會說一說。
”
“沈昭成親後,就不會在翰林院了。
”
沈之衡和陳氏,還有沈昭聞言都面色一喜,以為沈之修終于要提拔侄子了。
可沈之修接下來的話,卻讓沈家大房和李家衆人都驚詫不已。
陳氏更是臉色鐵青,怒目圓睜地看着沈之修。
沈之修環顧衆人,開口說道:“沈昭是沈家嫡長孫,對他的去處我自有安排。
”
“成婚之後,他會外放到州縣,可能是西南,也可能是西北。
”
“為的是讓他在地方曆練幾年,學學怎麼做官,體會民生疾苦。
”
其實沈之修做出這樣的決定,也不全然是為了蘇清妤。
一年前沈昭和沈鴻入翰林院的時候,他就是這個打算。
本打算讓他們潛心研究三年學問,再外放出去,眼下隻不過是提前了。
沈之修又下意識的撚了一下袖口處别着的銀針,看了蘇清妤一眼。
她低垂着頭,看不清面上的神色。
隐約能看出,唇角微微上揚。
沈之修的話,反應最大的就是陳氏。
沈之衡也一臉意外,沒想到沈之修心裡是這個打算。
他下意識看了眼老夫人,見老夫人端坐在楠木太師椅上,面色如常。
沈之衡就知道,這事老夫人是贊成的。
陳氏作勢就要開口,她要問問沈之修,對自家子嗣為何這麼嚴苛?
可還沒等開口,就被沈之衡以眼神制止了。
這種時候,不是自家争辯這事的時機。
永嘉公主聽說沈之修打算讓沈昭外放,頓時就急了。
若是江南富庶之地,她還能考慮考慮。
可沈之修說,不是西南就是西北,那怎麼行?
官員外放,若是當家夫人不跟着去,就要在老宅伺候婆母。
夫君常年在外,身邊自然少不了妾室照顧。
長此以往,寵妾滅妻也不是不可能。
可若是跟着去,西南蠻荒之地,西北又風沙苦寒。
她怎麼舍得嬌寵養大的女兒,跟着沈昭去受苦。
“沈大人,你這麼做不妥當吧?
你若是早說要把侄子都外放,這樁婚事我李家還不見得同意呢。
”
“現在眼看要成親了,你又做出這樣的決定,是欺我李家沒人麼?
”
沈之修微微欠身,“下官不敢,說起來這事也是沈家的私事,王妃是不是管的太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