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猜,那小丫頭會惡狠狠地說,正好趁機退婚。
過了好一會兒,就聽蘇芷蘭說道:“四姐姐,這世上能有多少一生一世一雙人?
不怕你笑話,就連我爹,在蘇州的時候都有一房妾室。
後來我娘心思郁結,生了場重病,我爹倒是一下子想明白了,從那以後隻寵着我娘一個人。
”
“我瞧着大姐夫對大姐姐是真心實意的,可我卻不敢奢望有這樣的福氣。
嫁到誰家不都是幫扶夫君,侍奉公婆麼?
進門的那刻,這輩子也就看到頭了。
我倒是羨慕四姐姐,脫離了蘇家後,過的肆意張揚。
”
宋弘深拿下草帽,正好看見蘇芷蘭的背影,愈走愈遠。
頃刻後,暮山走到近前,“王爺,該回府了。
”
衆人分别上了馬車,進了城後各自回府。
次日早朝,黔州大捷的消息傳進了宮。
宣德帝大喜,責令戶部和兵部配合好衛國公,一切以黔州戰事為重。
宣德帝甚至想,若是能收複苗疆,他是不是就能功比太祖皇帝了?
這麼一想,對黔州戰事便更加看重。
皇上和朝臣忙着黔州戰事,内宮則忙着準備宸妃娘娘的生辰。
皇上吩咐,這是宸妃娘娘在宮裡過的第一個生辰,要隆重奢華。
與這兩件事相比,冷家和容家的婚事,倒是沒太多人關注了。
宸妃娘娘生辰的前兩三日,冷家和容家退婚的消息,傳到了蘇清妤的耳中。
晚上沈之修回府的時候,蘇清妤問道:“冷家不是太子的外祖家麼?
怎麼太子沒想辦法保住這婚事?
”
沈之修笑道:“宋弘深有的是法子,冷家再不退婚,也要跟着聲名狼藉了。
”
因為那日在莊子上的事,賢妃娘娘狠狠訓斥了太子。
第二日,就給宋家老夫人,侯夫人賞賜了蜀中進貢的錦緞。
擺明了,是跟宋家示好。
但是賢妃時常示好,宋家也一如既往地冷淡。
宋弘深也并未因為賢妃示好就留手,這門婚事到底是斷了。
兩人又說起了過兩日宸妃生辰的事,沈之修跟蘇清妤商議道:“不如那日你别去了,對外就說有了身孕,皇上應該也不好說什麼。
”
蘇清妤有孕的消息,隻有家裡人知道,還沒外傳。
夫妻兩人對視了一眼,兩人心裡都清楚,宸妃生辰那日,一場謀劃了許久的陰謀等着沈家。
蘇清妤沉吟片刻,搖頭說道:“三爺該知道,趁着這次的機會,徹底覆滅李家,才能免除後顧之憂。
”
“三爺不許我去,永嘉公主可能會生疑,她針對我的計策也要改變。
到時候還不知道又要算計到誰身上,那還不如我來應對。
”
見沈之修還要說,蘇清妤又道:“三爺,永嘉公主要對付的是整個沈家。
沈家覆滅後,下一個要對付的就是甯王府。
三爺覺得,家裡誰能明哲保身?
”
她下意識摸了摸小腹,這孩子選擇這時候來,就是要跟沈家,跟爹娘共進退的。
沈之修拉過蘇清妤,把人攬在懷裡,唇角抵着她的額頭。
“清清,在宮裡一定護好自己和孩子。
若真有個萬一,你也别怕,我安排的人能護你和母親周全。
”
他做了十足的準備,但是也不敢保證萬無一失。
一步錯,滿盤皆輸。
真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有人會送老夫人和蘇清妤出京。
蘇清妤把手指插到沈之修的指縫中,用力一握。
“三爺,到了那一步,别說他們不會放過我們母子。
就算僥幸逃脫,你覺得我能撇下你獨活麼?
”
“咱們一家三口,總能團聚。
”
說這話的時候,她泛紅的眼角流下了一行熱淚。
沈之修怕她憂思過重,連忙伸手幫她擦拭眼角。
然後低頭說道:“放心,你夫君能走到今天,也不是靠運氣。
李家現在已經在懸崖邊了,隻差為夫最後推一下。
”
蘇清妤也知道,此時不是傷春悲秋的時候。
還不如商議下細節,确保每一步都在他們的算計之内。
随後她坐起身,兩人在床上盤膝而坐,說起了正事。
此時李家外院廂房,蘇元州趴在房頂,嘴裡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百無聊賴地盯着那位張天師。
屋内桌上放着一本破舊的古書,張天師正趴在桌邊臨摹古書上的圖。
等到張天師畫完,蘇元州記清了上面的内容,連夜去了沈家。
他隻在沈家停留了一刻鐘,便又悄悄出門。
拿着沈之修的玉佩,直奔護國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