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善郡王李景川和永嘉公主也來了,兩人倒是知道避諱,穿的衣裳都是素色的。
酒過三巡後,善郡王端了杯酒,走到宋弘深跟前。
“賢侄能立下如此大功,本王佩服。
若不是本王身上有寒疾,此次定和賢侄一起,揚鞭上馬橫掃遼東。
”
其實善郡王敬這杯酒,也是做給皇上看的。
今日文武朝臣,都在輪流敬宋弘深酒。
背靠宋家,又立下這樣的大功,宋弘深前途不可限量。
就連在場的夫人們,看着他的眼神都目光熾熱,這可是妥妥的女婿人選。
有那家裡沒有合适女兒的,也開始在心裡搜羅侄女外甥女,隻求和宋家能搭上關系。
宋弘深唇角揚起一個弧度,神色耐人尋味。
十八九歲的少年,棱角分明的側臉已經能看出風霜之感。
李景川這杯酒敬過來的時候,宋弘深端起手裡的琉璃杯,一整杯酒都揚在了李景川的腳下。
之後,手裡的琉璃杯脫手而出,在白玉鋪就得地上,摔的粉碎。
清脆的聲音響徹整個太和殿,一時間,整個大殿落針可聞,衆人也都驚詫地看向兩人。
李景川看着地上的琉璃碎片,和濺到衣角的酒漬,不明所以。
雖心有不悅,但還是壓着怒意問道:“忠勇王這是什麼意思?
”
宋弘深低垂的眸子裡,盡是不甘和懷念。
若不是這裡是乾陽殿,他真想站起身給李景川一拳。
聽李景川問起,便站起身,神色肅穆地看向他。
“善郡王,雲州身死不足月餘,屍骨還未找到。
善郡王笑着來恭賀本王,本王心中有愧。
”
他又環顧四周,最後看向宣德帝,揚聲道。
“遼東一戰,李雲州帶着心腹将領十餘人,深入遼國都城。
以身試險,先是生擒了遼國國王,之後又以遼國國王為誘餌,逼得遼國不得不大開城門。
”
“臣才能率軍突襲,裡應外合滅了遼國。
沒有李雲州,遼東戰役還不知道要打到哪年。
”
“所以善郡王來敬臣酒,臣便想起了雲州和死在泉眼谷的将領。
這些酒,理應敬給他們。
”
說到這,宋弘深又斜了眼李景川,眼底是無盡的嘲諷。
那些人竟不明不白的死在了馬賊手裡,每每想到此,宋弘深都心痛不甘。
這些日子他一直在琢磨,這事到底是意外,還是李家所為。
李景川此刻臉色也不大好,按理說家中有喪事,這樣的場合他和永嘉公主本不該來。
可這種慶功宴,又是體察聖意,暗中留心同僚的最好時機。
不知是不是他心虛,竟覺得宋弘深的話裡有嘲諷之意。
可眼下人家在悼念他兒子,李景川也隻能裝作一臉悲戚的樣子,還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
自己手裡的酒,也灑在了腳下。
嘴裡還念念有詞,“我兒戰死邊城,是李家的榮耀。
為父也為我兒驕傲,還有戰死的将士們,都是我大周的好男兒。
”
這番悼念之詞,倒是把宋弘深說的差點笑了。
“說起來,善郡王管教兒子還真的嚴。
雲州身上那些縱橫交錯的傷痕,都出自善郡王之手吧?
”
“隻是不知道是善郡王一人所為,還是整個李家都欺負他是庶出。
”
宋弘深和李雲州相交莫逆,情同兄弟。
李雲州鮮少說他在李家的遭遇,但是宋弘深心思細膩,也猜到了一些。
這幾年,他替李雲州想了無數的辦法,讓他能脫離李家。
但是李雲州選了最難的一條路,好不容易熬出頭,又出了這樣的事,宋弘深怎麼能甘心。
宣德帝眉目緊皺,看向李景川和永嘉公主。
“怎麼回事?
那孩子身上都是傷痕?
”
李景川連忙回話,“回皇上的話,忠勇王怕是誤會了。
那孩子自幼喜歡習武,經常一個人悄悄練習騎射,身上的傷痕也是這麼來的。
”
“每次他受傷,王妃都心疼不已。
”
“若非如此,也不會有今日橫掃漠北的甯王。
都是因為他心性堅韌,從不言苦和累。
”
這話一出,在場朝臣都跟着贊歎地點頭。
宋弘深也沒再多說,李雲州身死,這些話還不是随李家說。
但他今日是打定主意不想讓李家好過,便面向宣德帝再次拱手。
“皇上,臣還有要事啟奏。
”
“講。
”
“臣以為,北疆的主帥人選,絕對不能是李家三少爺李雲淮。
”
宋弘深話音一落,永嘉公主便不高興了。
就算他立下大功,也不能插手李家的軍權。
“忠勇王這話何意,北疆一向是李家鎮守。
”
宋弘深聞言嗤笑了一聲。
“北疆是鞑子進軍中原最重要的屏障,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駐守的。
李雲淮不管是兵法謀略還是騎射武功,都不能勝任。
”
“一向是李家鎮守的又怎麼樣?
”
“本王再問一句,若是李家都死絕了,是不是李家的狗要去領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