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蘊微不可查地一頓,随即輕輕哦了一聲,神情間看不出多少異樣:“皇上還好嗎?
”
窦安康回想起剛才看見的情形,指甲死死扣進了帕子裡:“他好得很呐!
”
謝蘊難得見她這般咬牙切齒,頗有些新鮮,不由多看了兩眼,窦安康氣不打一處來:“姐姐你這是什麼表情?
拿我當猴看呢?
看也就看了,你怎麼也不問問我看見了什麼?
”
她說得太急,沒能将謝蘊質問住,反倒自己咳了起來,扶着矮幾咳的撕心裂肺,謝蘊忙不疊從她随身的荷包裡取了藥丸出來,等她咳嗽稍微止住了,便塞進了她嘴裡。
“大夫不是囑咐了要清心靜養,莫要動怒,你怎麼不聽話?
”
窦安康何嘗不想聽話?
她這不是忍不住嗎?
她咳得眼睛都紅了,有氣無力地看了眼謝蘊,放軟了聲音撒嬌:“姐姐,難受......”
謝蘊給她順了順心口,提高了聲音喊奶嬷嬷,對方倒是極有經驗,一聽就知道是發作了,很快就提了個食盒進來,裡頭放着炖好了的潤肺滋養的湯藥。
謝蘊慢慢喂她喝了,一時也不敢再多留她,等她歇了口氣就送她上了軟轎。
窦安康蔫蔫地靠在奶嬷嬷身上,還惦記着剛才沒說完的話:“姐姐,你當真不問我剛才看見了什麼?
”
謝蘊搖了搖頭,沒什麼好問的。
窦安康也沒勉強:“不問也好,說出來也隻是煩心罷了,隻是有句話我還是想囑咐姐姐。
”
宮人并沒有靠近,可她還是壓低了聲音:“先前你留下,一是伯父伯母受制,你無可奈何,二則是皇上潔身自好,像是還有幾分情誼的。
可如今掣肘已消,他又待王貴人如珠似寶,顯見是心裡沒了你的位置......你若是什麼時候想走,隻管來尋我。
”
謝蘊心口發燙,用力握了握窦安康的手,這才扶着她上了軟轎,一路送到了幽微殿門外。
再往遠處她就去不得了,隻能眼看着她越走越遠,直到人消失在長巷盡頭她才收回目光,垂眼歎了口氣。
且不說她會不會離宮,就算真有那一天她也不會去找窦安康,私放宮人出宮是罪,她不能連累她。
她歎了口氣轉身往回走,冷不丁一聲悶哼響起,她下意識擡頭看了一眼,就瞧見一截衣角自拐角處露着,不多時那衣角抖了抖,被一點點拽了回去。
對方似乎沒意識到自己被發現了,片刻後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查看,然後就對上了謝蘊的目光。
“秀秀。
”
秀秀整個人都彈了起來,擡手就捂住了臉:“不是我,姑姑你認錯人了。
”
謝蘊好氣又好笑:“我是不許你來,可沒讓你自欺欺人。
”
她和門口的内侍說了一聲去去就來,這才走到秀秀身邊,抓着她的小臂将她的胳膊拽了下來:“你當我真認不出你?
”
秀秀讪讪低下了頭:“姑姑。
”
謝蘊揉了揉她的雙丫髻:“秀秀,我身上的麻煩太多,你要聽話,别再來了,聽見了嗎?
”
秀秀有些擡不起頭來,薛京那一番話說得她無可反駁,她頭一回如此犀利地直面了自己的無能。
“對不起,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