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蕭懿的質問,宋漢文毫不羞愧,甚至有些憤怒,他指着自己腿上那刀割出來的傷口,抖着手質問蕭懿,“你看見了嗎?
看見這傷了嗎?
我受着傷被關在這種地方,你還想讓我怎麼樣?
!
”
蕭懿這才注意到他受傷了,心下一軟,暫時将剛才的不滿都抛在了腦後,蹲下身去檢查他的傷口,好在那傷隻是看着厲害,其實并不深。
她來的路上擔心宋漢文會被動刑,特意帶了金瘡藥,此時正好拿出來給他用上,可這樣的小傷口,宋漢文卻殺豬似的叫喚了起來,腿抖來抖去,剛撒上的藥粉瞬間都掉了下來。
蕭懿十分心疼,他們如今不複當年,家境已經不富裕了,這樣一瓶藥要花不少銀子才能買到,竟然就這麼被糟蹋了。
她不得不開口:“不要亂動,不然藥就白上了。
”
宋漢文哼哼唧唧地應了一聲,可藥粉再撒下的時候,他卻又是狠狠一抖,不止弄撒了藥粉,還将蕭懿也碰倒在了地上。
蕭懿這一天心力交瘁,見他這般不省心,難得發作了一回:“漢文你怎麼回事?
以前明明不怕疼的,今天怎麼這麼能鬧騰?
”
宋漢文抱着腿正心疼自己,冷不丁聽見蕭懿的質問,臉色瞬間難看起來:“我什麼時候不怕疼了?
我一直就很怕疼。
”
蕭懿愣住,宋漢文很怕疼嗎?
她有些恍惚,慢慢反應過來,宋漢文确實怕疼,當初在蘇州被人打了的時候,他養的時間比傷更重的宋平都久。
可若是宋漢文這麼怕疼,那她記憶裡的那個不怕疼的孩子,那個一身傷還要安慰她的孩子......
她突兀地想起了另一件事,在那座乾元宮裡,殷稷明明以為她是蕭家派去的殺手,可在遇見危險時,甯肯将自己暴露在攻擊之下也選擇了保護她。
但那麼重的一拳落在殷稷身上,她卻連問都沒問一句。
心口有些不舒服,蕭懿終于意識到了自己的偏心,那個孩子就在自己面前,她怎麼就滿腦子都是宋漢文,一句話都沒問他呢?
他那傷還是為了保護她才受的,就算是個陌生人,她也不該這麼冷漠......
她情緒複雜,可現在想去看他也回不去了......待會請那位送她出宮的大人捎句話給殷稷吧。
她心裡歎了一聲,冷不丁肩膀被用力搖晃了起來,宋漢文皺眉看着她:“娘,你藥也上完了,倒是快點走啊,我剛才說的那個法子你一定得試試,肯定有用。
”
蕭懿皺起眉頭,這個孩子怎麼又提起了這件事,她正要和他講講道理,就有人敲了敲旁邊牢房的栅欄,是清明司那個負責送她出城的暗吏來催了。
她不敢再多說,隻能匆匆将自己帶來的東西送到了宋漢文手裡,擡腳走了出去。
“這是出城的手令,隻能用一次,出去了就别再回來了。
”
暗吏将她帶到城門口,将手令遞了過去。
為了抓捕蕭敕等人,京城從前天淩晨就一直封着,除卻軍情急報,想要進出城門,這手令就是唯一的信物。
蕭懿緊緊抓着那手令,和暗吏道了謝,在對方的注視下一步步朝城門口去,可等暗吏一走,她便猛地轉了個彎,偷偷往城中的破廟去了,當日蕭家出事的時候,他們一家子本是逃出來了的,可後來宋漢文不見了,他們遍尋不到,隻能先在這破廟裡栖身,直到後來蕭家的人找到她,告訴她宋漢文被抓了。
今天蕭家的人應該也會來找她。
眼看着破廟近在眼前,她連忙加快腳步,可要進門的時候卻陡然想起來,她剛才忘了讓那暗吏給殷稷捎話了。
可現在也來不及了。
她擡頭遠遠看了眼皇宮方向,算了,來日方長,下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