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下等了足有兩個時辰的千門關守軍終于等到了這一聲攻城令,一聲“殺”吼氣勢如虹,瞬間将城中所有的厮殺聲都蓋了過去。
靖安侯似有所覺,驟然回頭看了過去,殷稷雖然耳力不如他,眼力卻極好,哪怕對方神情隻有細微的變化也還是被他抓住了端倪。
“看來形勢要對你不利了。
”
殷稷低聲開口,鏖戰一宿,他嗓子已經徹底啞了,體力也瀕臨極限,這時候哪怕隻是一個孩子都能輕易将他推倒,可他沒有露出絲毫疲憊。
“援軍已至,”他高聲開口,聲音竟比之前更铿锵有力,“再撐一刻,他們就誰都跑不了!
”
此言一出,不管是守城軍還是京北營都慌了,吳敬中還抱有一絲希望:“謝家并非奸佞之人,我帶着先皇遺诏去見他們,興許他們也會遵從,維護天下正統。
”
靖安侯瞥了他一眼,目光像在看一個傻子:“你别忘了,謝家當初是怎麼抄家流放的。
”
吳敬中瞬間噎住,是啊,謝家淪落到如今這個地步,都是拜先皇所賜,他們根本不可能認先皇遺诏。
“那現在怎麼辦?
”
他瞥了眼殷稷,話未說全,意思卻十分明顯,“還來得及嗎?
”
禁軍看明白了他的意思,瞬間戒備起來,将殷稷團團護在身後,連說話都沒力氣的左校尉都強撐着站了起來,警惕地看着他們。
靖安侯卻沒言語,他看着殷稷身邊的那些傷兵殘将,眼底情緒複雜,其實早在得到邊境軍南下沖破居庸關的消息的時候,他就知道事情出了他也無法掌控的變故,他很清楚他沒有讓人南下,可他不能說,隻能抓緊時間速戰速決。
可不管是殷稷還是他身邊的這些人,竟然都這麼難對付,本來他以為毫無懸念的一場内亂,卻在這群人的堅持下,一再發生變故,甚至到了現在這種完全看不清走向的局面。
在援軍抵達之前,他們的确還有時間再搏殺一把,可來人不會遵從先皇遺诏,就算他們殺了皇帝,對方也不會就此罷休,說不定這場針對四大世家和皇帝的陰謀,會因此波及整個大周。
如此,到不如暫避鋒芒。
“陳安。
”
他高喊一聲,陳安連忙越過人群走了過來:“統帥。
”
“去宗正寺把齊王帶出來,我們必須帶他走。
”
陳安應了一聲,立刻帶着僅剩的十幾個邊境軍往宗正寺去找人。
薛京下意識想去追,卻被殷稷一把拉住:“隻要毀了先皇遺诏,齊王就是棄子。
”
那東西留着後患無窮,今天不管付出什麼代價都必須将東西拿回來。
薛京用力一點頭,朝着靖安侯就沖了過去,敵軍雖多,可見主帥都在籌謀後路,頓時沒了戰意,竟然被薛京幾下就破了防守,沖到了靖安侯面前。
“逆賊,留下僞诏。
”
靖安侯冷笑一聲,縱身跳上宮牆,居高臨下地看了他們一眼,随即高喝一聲:“吳統領,随我護送齊王前往邊境如何?
”
事到如今吳敬中也沒了别的選擇,既然齊王是正統,那他就隻能追随正統。
“好,”他看了殷稷一眼,仍舊有些不死心,“當真不再試試?
”
“不必了,”靖安侯聲音低沉,“當斷不斷,必受其亂,我們還有機會。
”
吳敬中也知道是這麼個道理,聞言狠狠啐了一口,吩咐京北營撤退。
隻是他心裡仍舊覺得不甘心,守城軍和京北營這麼多人都沒能解決那幾百個保皇黨,都是這該是的乾元宮,讓他們的人數優勢根本施展不開,院子就那麼大,他們能進去多少人?
但下一次,他們就沒有這種好運氣了。
下次再見,他必定遵從先皇遺诏,匡扶正統,誅殺逆賊!
撤退的号角聲響起,守城軍和京北營紛紛退出了乾元宮。
“薛京!
”
殷稷低吼一聲,薛京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帶着還能動的人迅速追了上去。
“一定要把遺诏搶回來!
”
他厲聲吩咐,其實不必他開口衆人也都會知道那遺诏有多重要,若不是那封遺诏,京北營就不會倒戈,這場内亂早就該停了。
而這樣的事絕對不會隻此一次,遺诏不毀,内亂無止!
“靖安侯,站住!
”
薛京腿腳利落,跟在靖安侯身後窮追不舍,對方起初隻是不理會,速度極快地往東城門去,可薛京抓着什麼扔什麼,有幾次瓦礫就砸在他肩頭,他終于忍無可忍停了下來,轉身朝着薛京就是一拳,他力大勢沉,薛京被震得手臂發麻。
他知道這人難對付,先前已經領教過無數次了,卻沒想到他随手一擊竟然都有這種威力。
可就算如此,他也休想帶走遺诏。
他擡手反擊,目光卻一直盯着靖安侯的胸口,等靖安侯再次大開大合的攻過來的時候,他側身一閃,探手就抓了過去,可下一瞬就被人穩穩捏住了頭顱。
“這點小伎倆,還想在我面前用?
不自量力!
”
靖安侯語帶嘲諷,眼底卻是猙獰的殺意,先前他就想結果了這小子,現在正是機會。
“皇帝很看重你,若你死了,他應該也會元氣大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