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正司在尚宮局最裡頭,前些年因為聯合太後身邊的秦嬷嬷暗中坑害宮人的事,這裡曾沒落過一段時間,後來秀秀做了尚宮,大約整治過一番,現在看起來頗有些像模像樣了。
王惜奴被關在最裡頭,獄卒沿路将火把點上,可這裡的黑暗太過深沉,即便燃着火光也仍舊無法将周遭照亮。
秀秀在前面引路:“姑姑,這裡味道不好聞,你若是不習慣,就讓他們把人帶出來。
”
她如今還真是一副可靠模樣,謝蘊不由笑了,卻還是拒絕了:“不妨事,這裡除了她,還關着誰?
”
宮正司是懲戒宮人的地方,關的人自然不會少,但秀秀知道她問的不是這個。
“宮人都在外頭,這裡面除了王惜奴就隻有一個人。
”
謝蘊恍然想起來,這個人她也知道,曾經的太醫院院正,張唯賢。
“他還沒死?
”
“皇上沒說讓他死,他怎麼死的了?
”
說話間他們就到了張唯賢的牢房,在獄卒的火光照耀下,她一擡眼就看見了一灘爛肉堆在牢房一角,連帶着有惡臭一陣陣傳過來。
“姑姑,你還好嗎?
”
秀秀擔心地看過來,謝蘊搖搖頭,她哪有那般嬌弱,會連這種場景都受不了,可神情卻不自覺變化了一瞬,若不是秀秀告訴了她這是張唯賢,她真的認不出來,甚至她都看不出來那是個人。
可對方卻在察覺到動靜之後蠕動了一下,秀秀連忙将她擋在身後:“姑姑你别怕,他身上有鍊子,出不來的。
”
謝蘊被她這幅樣子逗笑了,這種被自己養大的孩子保護的感覺......還真是不錯。
“嗯,我不怕......他竟然還能動。
”
“也就隻能動一動了,”
獄卒開口解釋,“他現在眼睛不行了,也說不出話來,倒是有一點好處,他沒再和以前似的一心求實,可能連自己是個人都忘了吧。
”
謝蘊默然,當初留張唯賢一命的時候,她真的沒想過他會有這樣的下場。
不過,都是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
“走吧,我們去見見故人。
”
秀秀應了一聲,大約知道和王惜奴會面,會說起不少陰私,所以她接過火把,将獄卒遣了下去。
“她就在隔壁。
”
她往前走了兩步,用火把将牆上的火盆點燃,在大亮的牢房裡,謝蘊看見了縮在牆角睡得昏昏沉沉的王惜奴,對方大約不大适應這陡然亮起來的火光,睡夢中還擡手遮了遮眼睛。
借着火光,謝蘊垂眼打量着她,幾個月不見而已,她和當初進來的時候已經完全不一樣了,當初忌憚她手裡有解藥,殷稷沒有殺她,甚至還按照她的要求為她布置了牢房,可現在那些優待全都沒了,她老鼠一般窩在角落裡,察覺到光亮的時候,竟下意識要躲藏。